綠色染血的衣裙,破敗的廢墟,幾個面容悲戚的人,猶如螢火蟲一般的鬼火。
徐長安抹干了眼淚,抱起了鐵彩怡,一步步的往外走。
徐長安跟在背后,大黃馱著小白跟在了身后,一貓一狗顯得頗為的狼狽,特別是大黃。剛才那一陣地動山搖,還好小白護住了它,這才活了下來。
李道一低著頭,雙手合十,嘴唇嗡動,眉眼低垂。
不知道是為了舍生取義的十幾位鐵劍山前輩,還是為了躺在徐長安懷中鐵彩怡。
徐長安走到了李道一的身前,聲音哽咽,也很輕,仿佛夜空中的風,有氣無力的。
“你先送各位前輩,我想帶她回蜀山,等一場桃花。”
李道一點了點頭,抹了抹嘴角的鮮血,同樣輕聲回應:“好,我陪你走一遭。”
徐長安點點頭,手里拿著含光,抱著鐵彩怡,走出了不朽洞。
方到洞口,一道掌風隨即襲至身后,掌未到,力已至。
徐長安往前一個踉蹌,勉勉強強的穩住了身形,轉過身去,看著出掌的鐵左棠。
此時的鐵左棠,也是滿臉的鮮血,批頭散發,嘴角不停的抖動,就連他出掌的手也在微微顫抖,眼睛通紅,有淚光閃爍,呼吸沉重得距他七八丈遠的徐長安都聽得到。
徐長安噴出了一口鮮血,緊張的看了一眼如同睡著了一般的鐵彩怡,緩緩的站起身來,慢慢的轉過頭。
一雙眸子如同鷹隼,如同猛虎,眸子里火似乎比鐵劍山下的地火還要猛烈上幾分。
鐵左棠的手越發的顫抖了,他還有些驚慌,急忙從地上撿起了自己的本命劍。可即便有了劍,手還是忍不住的顫抖。
就連李道一,都覺得如今的徐長安,變了。
以前的他,溫和得如同一只鶴,他總是以善意的眼光看待這個世界,卻不彰其美;但此時的徐長安,卻是如同一只猛虎,欲蕩平人間惡。
徐長安冷冷的看了一眼鐵左棠,鐵左棠喉嚨動了動,身為下境大宗師的他,面對小宗師的徐長安,居然不敢出手。
“今日,我就要帶她回蜀山,我看誰敢攔我。”
語氣同樣很輕,可卻如同利劍一般刺入了鐵左棠的胸膛之中,他的心很堵,仿佛有一場未下雷暴雨,悶得慌。
他的妻子,嫁給了他,為他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可卻在天下英豪面前為了蜀山的男人薄了他的面子;他的女兒,還是為了蜀山的男人而亡,甚至最終的歸宿也是蜀山。
李道一走上前來,與鐵左棠并肩而立。
他知道,沈瓊的死、汪紫涵的重傷、鐵彩怡的死,徹底的點燃了徐長安。
雖然姬秋陽和曾夫子都以身作則告訴他,這人間值得,當如春風伴雨,滋潤萬物;可如今的現實卻告訴他,手中鋒利的劍,才能蕩盡一切惡。
“要么就現在出手,不然以后你沒機會了。”李道一的嘴角勾起了一彎弧度,似嘲弄,似微笑。哪有道佛兩家高人的模樣,反而多了一絲妖異。
“安忍不動如大地,靜慮深密如密藏。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
看著長劍逐漸消失的鐵左棠,李道一緩緩說道。
此時的徐長安,
已經抱著鐵彩怡走了出去,而在門口,劍仆看了一眼鐵左棠,眼中帶著詢問。鐵左棠嘆了一口氣,最終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劍仆看著徐長安抱著鐵彩怡離去的背影,皺起了眉頭。
他本想把徐長安留在此地,可鐵左棠卻閉上眼,微微搖頭,態度十分明確。他總有一種感覺,徐長安以后,將會是鐵劍山復興的最大阻礙。
李道一看了他們一眼,拔起了地上的骨劍,骨劍之上光芒流轉,似乎在為它尋找到李道一這個主人而開心。
至于這兒的封印,已經用不上骨劍了。
鐵狂奴的那一劍,不僅刺瞎了眼睛,十多位開天境更是用自己的命補上了這封印的漏洞。只要不受到外力摧毀,這封印至少還能存在百年。
二人走出了不朽洞,劍仆狠狠的揮了揮袖子,不再去管鐵左棠。
今天的鐵左棠,令他十分的不滿意。
對于鐵劍山來說,事已至此,殺了徐長安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失望的看了一眼呆在原地的鐵左棠,冷哼一聲也離開了。
可走出不朽洞沒多久,他雙目如劍,有迫人光芒射出。
“誰!”
一聲怒斥,一道人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我我我我,在下鐵劍山內門弟子宋十月,見過前輩。”
宋十月露出了臉,如今的他仿佛一個怪物,臉上全是水泡,只能勉強認出五官來,這人能夠活下來,當真是天大的氣運。
“你怎么弄成這個鬼樣子?”劍仆皺著眉問道。
宋十月往地上啐了一口,便將當初他怎么被常墨澈逼得跳下池子中一事給說了。
這鐵劍山地下有地火,本就是一座活火山,那池子自然異常滾燙,所以他方弄成這副樣子;其實說起來,他能保住命,也是天大的幸運了。
劍仆聽完之后,本想通過表情來判斷一下真假,可如今這宋十月,連臉都沒了,也觀察不了什么。
“那你是想著鐵左棠和常墨澈報仇?”
讓劍仆沒有想到的是,宋十月點了點頭。
“沒錯,常墨澈如今想反叛,剛才的那一幕,晚輩躲在一旁,也看到了,這鐵左棠不堪大用。所以,若是前輩不嫌棄,晚輩獻計,能夠想辦法把徐長安的名聲毀了,讓鐵劍山更上一層樓,只要前輩能夠支持晚輩,對付常墨澈的事兒,晚輩自己來。”
劍仆眉頭一挑,有些心動。
毀了徐長安名聲是小,但如今若能夠想辦法毀了徐長安名聲,那就能夠保住鐵左棠名聲,保住鐵劍山的名聲。畢竟若是徐長安率先把這兒發生的事說出去,只怕他鐵劍山會遭到天下修士的恥笑。剛才之所以不對徐長安出手,除了鐵左棠的緣故之外,更多的是,他怕侍劍閣會因此而瘋狂,到時候劍靈和劍身無法合一。
若是這個弟子真的有辦法,這么一來,臟水全在徐長安身上,那柄神劍也能夠留在鐵劍山。
他看著宋十月,沉吟了一會兒,抱著雙手問道:“那你有什么法子?”
“這件事,是徐長安和李道一想奪我鐵劍山至寶而引發的……最終,我鐵劍山數十位前輩舍生取義,最終我鐵劍山的大師姐也死在了徐長安這狂徒的手里。”
劍仆聽到這話,眼睛一亮,隨后沉聲問道:“那你說說,你要怎么保護鐵左棠?”
宋十月齜起了牙,好像是在笑,也像在哭一樣。
“其實,我也可以姓鐵,若是前輩愿意,我愿為前輩效犬馬之勞,看著這鐵劍山!”
劍仆死死的盯著面前這個面目全非的丑八怪,他也真是敢想;的確,報復鐵左棠最好的方式,就是奪了他最為在意的東西,而鐵左棠最在意的兩件事兒,第一便是他的女兒,其次便是這鐵劍山!
劍仆喜歡有野心的人,當初就是因為看中了鐵左棠的野心,這才扶持他。
劍仆露出了笑容,點了點頭。
妖魔二煞已經被鎮壓,地下的東西也被重創。
徐長安抱著鐵彩怡走了出來,身后跟著一貓一狗,一貓一狗的后面則是一個光頭的小道士。
看到他們二人出來,很多人眼睛都紅了,特別是看到李道一手中的骨劍,更是心癢難耐。
因為他們知道,二人出來的地方,便是入口,擁有無數名劍的劍冢入口!
可最終他們還是不敢去,六宗之威,劍冢之名猶在耳邊響!
虛云大師看到二人一貓一狗出來,眼睛一亮,走上前去,深深的鞠了一躬。
“多謝二位小友適才相助。”
徐長安此時臉上全是悲戚之色,微微點頭。
而李道一便是把頭埋得更深,因為他頭上有九個戒點香疤,可手中握的卻是骨劍。才出來的時候,很多靈隱寺的弟子看到,都竊竊私語,大抵就是說李道一修得不是佛道之類的等等。畢竟李道一聲明在外,修的是道,喜歡騙錢,喜歡吃肉,這種人居然成為了和尚,自然要被人議論。
以前他是挺討厭臥佛寺的法,可這種事兒,他說可以,別人說就不行。但偏偏如今議論他的又是一群和尚,還讓他不好發作,只能低著頭。
“大師,恕晚輩無禮,晚輩想把這位師姐送回蜀山。”虛云大師看到了徐長安懷里的鐵彩怡,打了一個佛偈,點了點頭。
接著他步履有些虛浮,走到了李道一的身前,似乎是知道了此時李道一心里所想,便對著他又是鞠了一躬。
“圣者求心不求佛,愚者求佛不求心。所謂修行規矩,只是輔佐修心。”李道一聽到這話,猛地抬頭,對于虛云大師來講,也許只是幫忙解圍。可對于李道一來說,這句話能讓他對于佛和道的融合更加透徹。
眾多僧人聽到這話,此時反而羞愧的低下了頭。
虛云大師說完之后便離開了,李道一和徐長安朝著山下而去,夜千樹等人急忙跟了上來,在徐長安左右,仿佛一個護衛。就連水恨生,也跟在了他的身后,魔道的弟子也趁夜下了山。
只是在天亮之后,一切都變了!
“徐長安、李道一奪寶,引發封印松動,殺了同門師姐,大逆不道!”
這條消息如同旋風一般,刮向了整座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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