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觥籌交錯。
待得那書生和賈公子走了之后,掌柜的便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上了一桌酒菜。
天上明月高懸,四人于樓臺處暢飲,正好能看到那一輪彎月。
酒醉人,月醉人,在月色下朋友的酒更醉人。
待到天明,徐長安抬起了頭,只見已日曬三竿,他趴在了桌子上,旁邊放著十多個空酒壇,酒壇隨意的滾落在地,身邊早沒了人,樓下傳來了聲音,想必是掌柜的早早起來做生意,又怕驚擾到徐長安,今日便直接不做二樓的生意了。
徐長安笑了笑,掌柜這個行為比把他送到溫軟雨床上讓他更加的舒服。
若是把他送到了大床上,徐長安會覺得掌柜和屠夫是畏懼他,說得更通俗一點,是畏懼權利;如現今一般,任由他趴在酒桌上,只是不讓人上來打擾,這便是把他徐長安當朋友了。
聽著下面小二的吆喝聲,顧客們的催促聲,想來今天上午他的生意不錯。
徐長安抖了抖滿是酒氣的袍子,想了想,便直接從屋后的窗戶處跳了出去。
他抬頭看了看太陽,估摸了一下時間,立馬急匆匆的趕回了侯府。
徐長安心里有些慌,他似乎已經看到了小夫子拿著戒尺在門口等著他的情形了。
等他到門口的時候,悄悄的翻越了墻頭,小心的看著周圍,回自己的府邸卻如同做賊一般。
他才抬起頭,便看到面無表情的小夫子拿著戒尺輕輕的拍打著手心,面無表情。
徐長安被這如同鬼魅一般的小夫子嚇了一跳,便只能耷拉著腦袋,走到了小夫子跟前。
小夫子站在原地,沒有動,沈浪從小夫子的身后跑過,還幸災樂禍的朝著徐長安比了一個鬼臉。
“喝酒了?”小夫子輕聲問道。
徐長安點了點頭。
他原本以為小夫子會呵斥他一番,沒想到小夫子直接說道:“我要離開一段時間。”
徐長安脫口而出。
“去哪?”
小夫子微微一笑道:“這天下讀書人的事,今年突然想去看看了。”說完之后,便大步離去,當他出門之后,轉頭看向了“忠義候府”四個大字,喃喃自語道:“謝了,未來小師弟,這天下讀書人的門檻是該提一提了!”
長安城外。
有一座巨大的院子,這磚紅瓦綠的宅子之中有一株巨大的槐樹舒展著身姿。
這院子四四方方,盤踞于河邊,而河的對岸前不久也起了兩座宅子。百姓們并不清楚這三座宅子主人是誰,不過那兩座新宅子的主人,應當一人姓何,一人姓楚。
約莫而立之年的錦服中年人搖著折扇,一直從皇城腳走到了安化門,一路上嘴角含笑,看著這些富足的百姓頗為自得的點頭。
穿過安化門,便出了皇城。
這位錦服中年人一路朝前走去,脾氣也十分的好。
若是有人給他打招呼,他也會微笑回應,若是有賣貨小販不注意碰到他白凈的鞋子,他也追究,自己俯下腰擦干凈即可。
他一路向前,到了那宅子之外。
他看了看對面那兩座宅子,這時候一位獨臂老頭遠遠的看到了他,只有覺得有些熟悉,心里面浮現了一個人的名字,不過隨即搖了搖頭,那人可是出了名的乖張暴戾,絕不可能是那人。
老人也沒多想,看了一眼對面那棟似乎沒人住的宅子,聽到了自家小孫女的呼喊,便和尋常老人一般,撿起了落入院子之外的小球,樂呵呵的跑回了宅子。
這中年人走到了宅子處,用手撫摸著那朱紅色的大門,隨后富有韻律的敲著。過著半晌,大門處開了一個小口,穿著黑袍的老人有些陰鷙,特別那雙眸子和鷹鉤鼻,一張慘白的臉就像是在水里泡了很久一般。聲音冰冷且嘶啞,仿佛故事中從地府傳來的聲音一般。
“身份?”
他簡潔而明了。
中年人從身上摸索了一塊令牌遞了過去,上面有“軒轅”二字。
老人接過令牌,又關上了那個小口。
過了一會兒,大門打開了一條縫,中年人擠了進去。
只見里面花草樹木,爭相爭艷,雕梁畫壁也精美異常。
“大皇子駕臨,有失遠迎。”
一個稍微有些胖的老頭正在用一把剪子給樹木修著邊,嘴上這般說著,身子卻絲毫未動,還是背對著大皇子。
“見過樊老將軍。”縱使他是大皇子,面對著面前這人,他也不得不恭恭敬敬的。
老人仍然背對著他,微微的點了點頭道:“不知道大皇子來這所謂何事啊?我這老頭子,不知道多少你沒人來看過咯!”
大皇子微微一笑道:“這不,您老人家多了兩個鄰居了么?”
老人把剪子提了起來,往邊上挪了挪,看著眼見的小樹,繼續修剪了起來。
“你看見這院子里的大槐樹了么,你再看看我這院子四四方方的形狀。”老人答非所問。
“這是不是一個“困”字,圣皇他把我留在這,是為了困住我,也是為了讓我幫他看住一些人。這姓何還有姓楚的老頭估計不知道我在他們對面,不然估計寢食難安哦。”
“行了,年紀大了,最討厭說話兜兜轉轉的人,直接說吧,所來何事?”
大皇子立馬單膝下跪,老人微微一愣,仍是沒有轉身。
“樊老將軍,我對九仙姑娘仰慕已久,還望老將軍成全。”
“咔嚓”一聲,樹枝斷落,老人淡淡的說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左右不了她的想法。”
“可……”大皇子才想說什么,老人立馬截住了他的話:“可什么可,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是真對九丫頭動心么?你是要拉著我護龍衛、拉著我樊家為你沖鋒陷陣!”
大皇子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老人看穿,只能咬咬牙說道:“可縱觀各兄弟,我只覺得我才能配得上大位!”
老人猛地轉身,帶出了一陣風,幾乎把大皇子給掀翻在地。
他看了大皇子一眼,隨后淡淡的說道:“那是你們軒轅家的家事,和我樊家何干?”
大皇子有些不甘心,才想說話,老人蹲了下來,他頓時有種心悸的感覺,似乎是在面對自己的父親一般。
“現在慢慢進入盛世了,這個時候不需要殺伐果斷的君王,而是需要一個勤政愛民的仁德之君。”
老人眼睛瞇了起來,隨后站起了身,也未扶大皇子。
“要想在一個時代嶄露頭角,必須明白這個時代需要什么!”
老人說完,任由大皇子單膝跪在原地,便走進了屋內。
那位有些陰鷙的管家走到了大皇子身側,下了逐客令。
“大皇子,請吧!”
大皇子愣在原地,突然眼睛一亮,高聲道:“謝將軍點撥!”
說著,這才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