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徐長安聲若洪鐘。
那三位主事的長老聽到這話,臉色一變,但終究是多活了許多年頭的人,雖然只是委身于這小小的村子里,但對于人情世故、權術等也頗有研究。
三人臉上的變化也只是一瞬而已,便恢復如常。
看著村民們一臉迷茫的樣子,三位長老的臉上也及時的出現了迷茫之色。
但僅僅這一剎那的臉色變化,全都被徐長安看在了眼里。
徐長安知道,這三位長老肯定明白他說的是什么。而且這三位長老,也想解開詛咒。
只是,看這些村民的反應,觀星一脈那袁姓天師的事兒,恐怕只有他們幾人知曉,大多數的族人和村民,都不知曉此事。
徐長安低頭,嘴角露出了笑容,背著長劍和小青霜,隱于人群中。
徐長安知道,他說出這句話之后,希卜和馬三的處境,定然會好上不少。
大長老本就老辣,他看到徐長安縮到了人群中,便佯裝方才沒人說話。他生怕有村民細細思考,或者追問下來。
他看了一眼三長老,也就是希澈的三爺爺,手里常常杵著一根拐杖。
在村子里,這根拐杖可比話語有用得多。
三長老的拐杖,打在村民身上,不敢反抗,也不敢叫嚷。若是挨打之人聲響大了些,三長老下手也會越來越重。
但三長老的拐杖,只會打在皮肉厚實的地方,不會傷及根本。只是讓人疼痛,不會留下什么隱患。
可偏偏,這疼痛沒幾個人能挨得住;而且,在這個村子里面,最講究一個仁義禮智信。最喜歡的,也是腐儒的那一套。
若是讓齊鳳甲再次看到這三位長老,定要又要罵兩句“老不死的”。
這拐杖啊,有時候敲敲地,別說比村長希澈講話有用,就算是大長老講話,也沒有這拐杖有用。
看到大長老的眼神,三長老會意,點了點頭,那根拐杖“咚咚咚”的杵在了地上。
聽到這拐杖的聲音,原本有些小小騷亂的村民們都安靜了下來;就算是一直在和湛胥竊竊私語的二長老,也立馬閉上了嘴。
在二長老的眼里,自己這位三弟,就是個瘋子,啥都不認。
本來尊卑有別,長幼有序這八個字是他們村子里一直信奉的信條,也是儒家文化的一部分。可偏偏這老家伙是個例外,他對自己這二哥可沒有什么“長幼有序”的概念。反而若是自己稍微惹了他,那拐杖便直接招呼過來。而且,這老東西打自己那可是真下狠手啊!比打村里的那些小崽子還要狠!但他那大哥,也就是大長老,非但不說說這三弟,對于三弟這些行徑,反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這么過去了。
湛胥本以為自己搭上的好歹也是村里的二長老,排行老二。可如今,那三長老的拐杖一響,這二長老便不敢說話了。湛胥不是瞎子,村里長老地位高低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所謂二長老,估計在村子里沒啥話語權。
湛胥深深的看了一眼二長老,有些心疼。
他不是心疼二長老,而是心疼自己,心疼自己方才為了和他拉攏關系,送了幾顆夜明珠就罷了,還搭上了不少的丹藥,甚至就連他相柳一族的鮮血都給出去了幾滴。畢竟傳聞這位二長老希望研究血液此類東西,故此湛胥送禮,那都是投其所好。
當然,湛胥用的是其它族人的鮮血,甚至算不得很純。
不過就算如此,湛胥看到這所謂的二長老看向三長老的慫樣,心里還是有些堵,仿佛吃了一把蒼蠅。
湛胥看向了高臺上的三位長老,心里有了打算。他又偏過頭,看了一眼二長老,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嘆了一口氣。要不是在這村子還有要事,湛胥恨不得將這老家伙提起來抖兩下,讓他把早些時間收下的禮物全都吐出來。
“行了,這兩人也已經回來了,處理他們也不急于這一時。這馬三,道德敗壞!本該浸豬籠,但你們也知道,當時有位老祖宗出來,讓我們給他們一個機會。但這馬三,不把握機會,愚弄我們族人!此番回來,定要嚴加處理!”
“至于希卜,罪大惡極!但我們村子里的人,都是講道理的,所以要弄清楚當年的往事,找到證據,讓她死個心服口服!”
三長老杵著拐杖,瞟了一眼眾人,聲音傳出去了很遠,他的聲音,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
“各位,可有異議!”
三長老這話一出,哪有人還敢提出異議。
更何況,在他們的眼中,三長老的決定沒有問題。就算當年有人指證了希卜,但還是要有證據。
看著紛紛點頭的村民,三位話語權重的長老點了點頭,便讓人先把希卜和馬三帶下去。
隨即遣散了眾人,不過在眾人散去的時候,三位長老都深深的看了一眼徐長安。
徐長安心里清楚,這三位長老此番作為,是有話要和他談。
他們越是這樣,徐長安越不能主動去找這三位長老。誰先主動,誰便失去了主動權。
不過,該做的事兒,徐長安定然會做。
這件事兒說到底,也和他師兄齊鳳甲有關,可偏偏師兄在長安的時候只是囑咐自己來這村子不用著急用殞神鐵破境而已。至于其它的事兒,師兄當真是半個字沒提。
如今,想要知道當年更多的細節,只能從村子里入手。
村子里的長老們,肯定知道,可徐長安不能去問;而一般的村民,估計也不知道那么多的細節,但還有一個人可以去問,他也是當事人。
里嫣,或者說是里彥。
當年的里彥因為馬三,單獨搬離了村子,而他的房子,則是孤零零的在村口附近,遙望著大漠。
徐長安知道,這地兒開不出桃花。
而且當年馬三被迫離開村子之時,用了一個借口。
馬三說啊,這兒沒有桃花,不如長安漂亮,所以他走了。
里彥心里清楚,但他還是改了自己的名字。
從此之后,世上再無里彥或者里嫣,只有一個叫桃花的男人。
村子里的小孩子,一般叫他桃花叔。
不僅徐長安知道這些,就連顧聲笙和常墨澈都知道了這事兒,三人免不了一番感慨。
得知徐長安要去找桃花叔的時候,其余二人紛紛表示要一同前往。
而且,顧聲笙的小婢女死活要跟著去,在知道馬三和桃花叔的事兒時候,這小丫頭片子可是流了不少淚。
一行人到了桃花叔的住處,只見門口的竹竿上掛著幾件男人的衣物,洗得發白。
過堂風吹了過來,還帶著些許香味。
徐長安敲了敲門,便又好聽的聲音傳入了耳中。
“請進!”單單這兩個字,都比得上長安平康坊的歌姬了。
徐長安帶著眾人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便是一位佳人坐著,撐著頭透過窗戶看向了天空;而在其不遠處,一位少年沒個正行,四叉八仰的躺在了地上。
看到徐長安等人進來,少年急忙一個鯉魚打挺,坐直了。
而那位佳人也轉過頭來,看了一眼眾人。
那小婢女看到桃花叔的模樣,不知道哪兒來的膽子,小聲的對著顧聲笙說道:“小姐,他好像比你還好看!”
顧聲笙嫌棄的看了一眼自家的小婢女,隨后看向了徐長安。就連徐長安初見桃花叔,也被他給驚艷到了,他若去平康坊,花魁人選不做他人之想!也難怪,馬三會喜歡上桃花叔。
別說馬三了,只要桃花叔出去,不知道會被多少人追求!
但徐長安的眼神很快還是恢復了正常,他知道自己的目的。
顧聲笙看了一眼徐長安,看到徐長安眼神平淡,心里莫名的開心,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
吃醋?不可能的。更何況,面前這所謂的佳人,還是一個男人!
“見過桃……里……”
徐長安想拱手問好,但不知道如何開口。叫桃花叔吧,總感覺怪怪的,叫里彥或者里嫣,又感覺不適合。
“叫桃花叔吧!”
那少年聲音清澈,率先站了起來,還了徐長安一禮。
“我叫希澈,是村長。也是……”
希澈看著徐長安,眼睛一轉,賣了一個關子:“你猜猜?”
“希卜的弟弟,當年火災的幸存者。”
徐長安直接說道,希澈看著徐長安,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你有一個侄子,叫鹿兒,和你有幾分相似。”
徐長安淡淡的說道,其實也告訴了希澈,他姐姐在外界過得很幸福。
希澈點了點頭,不再說話,臉上全是開心。
徐長安沒有再管希澈,今日前來,他要找的是桃花叔。
徐長安看向了桃花叔,才想完成方才未完成的禮節,卻聽到桃花叔淡淡的說道:“不用了,你應該是齊先生一脈的人吧?”
徐長安點了點頭,老實的回道:“齊先生,齊鳳甲,我師兄。”
桃花叔聽到這話,急忙起身,反而朝著徐長安行了一禮。
“見過小先生。”
隨即,桃花叔看了一眼眾人,眸子中有紫光閃爍,最終目光在顧聲笙身上停留了很久。
直到看得眾人心慌,桃花叔方開口道:“兩位有事,在下定然知無不言。”
桃花叔話是如此說,但眼睛卻是看向了常墨澈和那小婢女。
兩人會意,便知趣的離開了。
至于小青霜,桃花叔倒是沒有避諱,反而夸了一句好看。
等到兩人剛走,桃花叔便直接說道:“我知道你們要問什么,但我先問一句。”
“你們信命嗎?”
徐長安和顧聲笙都沒有回答,桃花叔倒也不在意,朝著徐長安招手道:“來來來,先下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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