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恢復平靜,遠處披著僧袍的女人也走了,看到那尊金佛背影的時候,心一直往下墜。
原來啊,他真的是天生佛緣。
他是僧人,自己卻是一個浪蕩女子,滿身紅塵怎可沾染他半分啊?
若是他是皎潔的月光,那自己便是月光照不到之處的那一抹血漬。
要是放在以前,只要是讓她看上的男子,沒有一個能夠逃出她的手掌心,無論他是皇族貴胄,還是天才弟子,總歸是男人。只要是男人,而且是她看上的男人,那便都歸她管。
可這一次,不一樣了。
身為雪山霸主之一的她,千嬌百媚的她居然自卑了。
半步搖星境,雪山五霸之一,神秘狐族的族長,任意一個身份拿出去都能響徹四方,但她偏偏自卑了。自卑的對象居然還是一個和尚,下境大宗師的和尚。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是因為那一個懷抱?還是這一件僧袍?
北媚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仍舊披著的僧袍,貝齒緊咬,手一揮,便把這僧袍給丟在了雪地中。
穿著暴露的女子并沒有凌空而行,一步一個腳印的往前艱難的移著。
雁過無痕,這地方尋常的大雁根本飛不進來。
她的身后留下了一串長長的腳印,顯得有些孤獨。
突然她停下了腳步,站定。在雪地中站了約莫有一刻鐘,女人轉身跑去。
這片大地,出現了一道新的山谷。
與其說是山谷,倒不如說是一道深淵。
有好事者探頭往下看去,只看到里面有黑藍兩色的電芒閃過,朝著這深淵吼一聲,回音都傳不上來。
除此之外,還短暫的出現了一片黃色的土地,弄得仿佛一只白色的大狗生了蘚被刮去了一片毛一般。雖然難看,卻也讓人望而生畏。
那只是第六道天雷,若是這中皇把第七道第八道天雷丟出來,不知道會造成多大的破壞。
這道天雷一砸,把這些大妖最后的底氣給砸沒了。
能在雪山之中存活下來的大妖,哪一個不精明?自打看到中皇度雷劫之后,紛紛都回到了自己的洞穴里。
就連南奸親自登門拜訪,都吃了閉門羹。
這些個大妖,不是受傷,就是閉生死關。甚至有幾個大妖正在喝酒吃飯,被南奸逮了一個正著。這幾個大妖眼睛滴溜溜一轉,紛紛口噴鮮血,原本是好兄弟的他們居然相互打了起來。最終的結果,自然就是多敗俱傷。南奸知道他們的心思,也看出了他們袖手旁觀的決心,任憑他舉著為妖族復興的大旗好說歹說,對方都是一副想參戰卻又無能為力的樣子,看得南奸直惡心。
這些法子,在他還不強的時候,自然用過不少,當初他還沾沾自喜,但如今被別人用來拒絕他,他只覺得惡心。
南奸走訪了多座大山,最終一無所獲。
至于那遠道而來的崖祁直接就跑了,他手底下的那些大妖何曾見過中皇這等猛人,還沒等崖祁跑了,他們就先腳底抹了油。
妖族四散,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南奸立在了一座雪山之上,嘆了一口氣,原本浩浩蕩蕩的妖群因為一場渡劫嚇破了膽子。
突然他眼前一亮,看到了一面旗子。
這旗子上寫著一個大大的“紅”字,看到這面旗子,南奸心里略略感到安慰。
可他凝神一看,卻發現這些妖族的實力更差,最強的不過是大宗師,這類妖族就算是再多,也沒用啊!
南奸雖然有些感動,感動他們的不離不棄,但對于沒用的妖族,他絕對不會多勞心費神。
他只是長長的嘆息了一聲,這聲嘆息,比剛才更大,更無奈。
南奸甩了甩袖子,離開了這兒。
他沒看到的是,當他離開之后,這面旗子立馬被降了下來,而這群妖族也朝著另一群小妖靠去。
當徐長安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
他睜開了雙眼,便看到了好幾雙眼睛盯著自己。
徐長安有些不自在,咧嘴尷尬一笑,撐著自己身子靠著墻壁坐了起來,看了一眼放在身旁的木劍,緊緊的握住了這柄木劍。
昨日的青空只是短暫的出現,這極西之地的老天爺和改不了吃屎的狗一樣,這才過了一天,便又繼續給這極西之地添上幾分白。
面前是篝火,上面架著幾塊肉,肉香味直往他肚子里面鉆,他看了一眼拿著肉的李道一,正想說話,自己的肚子卻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徐長安低下了頭,一只手撓了撓腦袋,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叫聲大哥,我就給你。”李道一看到徐長安醒了過來本就開心,再看到他這副憨傻的樣子,便開始逗弄徐長安。
在圣朝他可不敢這樣,畢竟在圣朝要靠人家徐大爺掏銀票,可到了這雪山之中,那些銀票赫然成了一張張廢紙,那他李道一可不客氣了,得當一次大哥。
徐長安沒有理會他,沒好氣的看了他一樣,恭恭敬敬的把長劍放在身側,一把便搶過了肉放在了嘴里大口的咀嚼起來。
看到這一幕,眾人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一個人睜開眼并且站起來,并不見得沒有事,可若是他能吃東西了,那基本就沒事了。
這是村里那些老赤腳醫生教他們的道理,代代相傳,成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識。
待得徐長安吃完第一塊肉,福伯突然站了出來,雙目緊緊的盯著徐長安,說不清眼中是擔憂還是什么。
“少……”福伯想了想,換了一個稱呼。“小少爺,您沒事吧?”
聽到這話,常墨澈、福伯、陶悠然甚至小青鳥都盯著徐長安。
“我能有什么事?”徐長安突然想起之前“師公”和他說過,這丹藥有副作用,便立馬運行了《破劍訣》、破劍訣在體內運行了一周之后,他覺得沒事,便又運行了《萬劍訣》,最終他把紅蓮一脈的功法,甚至小白教給他的那道神秘的功法都運行了一周察覺自己身體沒事,這才放下心來。
他睜開眼,滿臉疑惑的看向了灰總管。
灰總管淡淡一笑,沒有看向徐長安,反而是盯著福伯的臉。
“你這小子,你可知道這顆丹藥耗費了我家主人多少心血,這東西并不是一定能把人提升大宗師的戰力,而是根據每個人的資質來提升短暫的實力。維持的時間也算不上太長,半個時辰左右。但他有一個隱患,就是藥效過了之后,必然會暈過去。要是像你之前一樣,沒有主人在一旁的時候,丹藥的藥效一過,你還不如一只會飛的鳥,只能任人魚肉。”
“那會不會影響他資質呢?”常墨澈急忙問道。
“一般來說,還是會影響。眾所周知,通竅境就是為了打通關竅,為以后打基礎。這丹藥吃了之后,會讓一些關竅自動封閉,但修為越高,這關竅越難再次打通。”
灰總管說這話的時候,還是看著福伯。
福伯的表情有些奇怪,身子先是一抖,看起來被這個結果驚訝到了,可很快嘴角似乎是浮出了一抹笑。
“不過,小小主人這些關竅原本就是被打通過,還被人封印了一些修為在里面,所以對于他來說,根本沒事。”
福伯聽到這話,臉上帶著笑,可這笑怎么都有些奇怪。
“此話怎講?”常墨澈急忙問道。
灰總管收回了看向福伯的目光,正要開口,一直沒緊張的李道一先開了口。
“這經脈就像是密道,關竅便是密道里的門。這門原本是打開的,但后來因為這密道被人擴修了,更高更快,那以前的門還有用嗎?”
“哦!”常墨澈恍然大悟。
而福伯則是低下了頭,看不清表情。
李道一看了一眼灰總管,眼中全是驕傲,這些東西灰總管沒告訴他,但他和小白早就知道徐長安屁事都不會有,當常墨澈和小青鳥還在擔憂,陶悠然還在嘆息的時候,這一人一貓心寬得和長安皇宮一般。
小白是因為和徐長安有了契約,而李道一則是因為手上還戴著同命環。
他們可是能夠隨時感知徐長安的狀態,灰總管看了這小道士和小白貓一眼,沒有和他們計較,只是看著徐長安說道:“對了,主人帶回來了一個人,估計你見到他會很高興。”
徐長安滿臉的疑惑,撓了撓腦袋,他不知道這雪山之中居然會有自己的朋友?別說朋友,認識的大妖也沒幾個。
“不就是那個長得好看、喝酒賊厲害的和尚嗎?”李道一又截住了灰總管的話。
徐長安頓時反應了過來,嘴角咧開,抱著李道一的雙臂搖晃。
“是不是知一師傅來了?”
李道一看著熱情的徐長安,扒拉開他那剛剛拿著肉的油膩的手,有些無奈的說道:“我不是你知一師傅,我是你道一大哥。”
李知一只是露了一面,并沒有和李道一等人打招呼,便被中皇帶了下來。
踏上了冗長而又黑暗的通道,李知一皺起了眉,覺得有些不適。
倒不是因為害怕中皇對他做什么,而是因為這兒充斥著一股他不喜歡的氣味。
“前輩施主,為何帶我下來?”
李知一停下了腳步,他覺得這地方不尋常。
“當年有人大言不慚說要給我一卦,還和我打了一個賭,若是未來有一個大宗師境的人幫我過了一劫,那么我就得帶他來這個地方。”
李知一聽著這話,似乎想起了什么,臉上有震驚之色。
“這人穿著黑袍,袖口上繡著漫天星辰。”
中皇停下了腳步,發亮的眸子盯著李知一。
“而且還是個瘋子,修為不高,口氣不小的瘋子。”
李知一愣在原地,他的這小半生,似乎都被那個人說準了。
看到李知一的反應,中皇點了點頭。
“果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