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仁德來到了戲園子,這一次他聽清楚了那戲。
一個不知名的角色正在戲臺上咿咿呀呀的夸贊著徐長安“忠肝義膽,護國無雙”,聽到這八個字軒轅仁德停下了腳步,跟在他身旁李忠賢也停下了下來。看了看那戲臺子,又看了看自家主子,眨巴著眼睛的他小心翼翼的問道:“爺,要不要封了這園子?”
軒轅仁德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搖了搖頭道:“不用,行了,別讓我們的圣君等太久。”
說罷,沒有再多瞧那戲臺子一眼,便邁步走上了樓。
依舊是雅間,裝飾裝潢都沒換,裂天依舊是一身耀眼的金袍,坐在了一個月前他坐的那個位置。
不過這一次,他反而像是主人。
軒轅仁德的腳步聲才響起,背對這他的裂天便說道:“歡迎重生。”
軒轅仁德笑了笑,坐到了裂天的對面。
裂天看了一眼軒轅仁德,眼神久久未能移開。
“怎么?我臉上有花?還是我臉上有長安?”軒轅仁德說話似乎很費力,身子骨虛,但如今無論是講話還是氣質都比之前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有天下。”裂天說出了三個字,露出了笑容。
軒轅仁德也笑了,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先給裂天倒了一杯茶,隨后給自己也斟了一杯茶。
“現在,我有資格和圣君談了么?”
裂天點了點頭,看著軒轅仁德消瘦的臉龐,嘴里吐出了一個字。
“有。”
以前的軒轅仁德,略微有些胖,喜歡穿錦服,標準的王爺。
但現在的軒轅仁德,清瘦,臉上還有胡茬,長發落在了雙肩之上,甚至還有幾縷長發不聽話,飄在了他的臉上。
他穿著青衫,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落魄士子,不為權貴折腰的讀書人。
臉色有些蒼白,甚至這短短的一個月間,臉上出現了棱角,仿佛歷經了許多滄桑一般,與之前躺在這雅間里吸食神仙樂的王爺,完全不是一個人。
變化最大的,還屬軒轅仁德的一雙眼眸。他的一雙眸子里,多了許多堅定,如同一位上過戰場的老兵。
裂天滿意的點了點頭,也沒說什么,只是把方才把玩的神仙樂放在了桌子上,示意送給軒轅仁德。
軒轅仁德拿起這顆神仙樂聞了聞,最終深吸了一口氣,笑著放回了桌子上。
“怎么,還有癮么?”
“這東西,不好戒。不過現在,我能克制住了。”軒轅仁德云淡風輕的說道,仿佛戒掉這神仙樂的癮就和吃飯喝水一般容易。
但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他克制住了多大的欲望。
也正是因為他克制住了自己,才有了如今眼神堅毅且目光深邃的軒轅仁德。
“我查過,這些東西出自一個叫做謝天南的人之手。我派人走訪了一些吸食這些東西的百姓,發現他們吸食了這東西之后便離不開了,不僅骨瘦如柴,還會傾家蕩產,最終口吐白沫而死。所以,在吸食神仙樂的圈子里流傳著這么一句話。”
面帶笑意的裂天頓了頓,接著說道:“能夠上陣殺敵的不一定是狠人,但若是能夠戒了神仙樂的,這才是真正的勇猛。”
軒轅仁德微微低頭,輕聲說道:“多謝夸獎。”
“這不是夸獎,這是實話。而且,和意志力強,有堅定目標的人合作,我也才放心一些。”
軒轅仁德笑了笑,沒有說話。
此時,下方戲臺子上有傳來了稱贊徐長安的詩句,那提著長劍的戲子緩緩開口,咿咿呀呀的將那詩句給唱了出來。
“貴逼人來不自由,龍驤鳳翥勢難收。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廿四州。鼓角揭天嘉氣冷,風濤動地海山秋。蜀山永作金天柱,不羨長安忠義侯。”
等到這戲子唱完,裂天點了點頭,突然有感而發道:“要是蜀山仍有那紫衣姑娘,別說不羨長安忠義侯,就是這圣君之位,我也可以讓啊!”
他這話說得極小聲,看著戲臺子上扮演徐長安和汪紫涵的戲子,臉上出現了羨慕之色。
“他真的能夠一劍霜寒廿四州么?”軒轅仁德淡淡的問道,現在他學會了內斂,提到徐長安不似之前一般咬牙切齒。
裂天點了點頭,看向了軒轅仁德,認真的說道:“你得正視你的這位對手,說句不好聽的話,這圣朝的建立,靠的是徐寧卿;而現在圣朝面對我們的大舉進攻,能夠穩固,靠的是徐長安和他的朋友們。你們軒轅氏這圣皇之位,不是你們君臨天下站上去的,而是徐氏想要你們站上去的。”
“我查過徐長安的過往,他曾經對你的二哥軒轅烈說過這么一句話‘信不信我徐氏平了你們軒轅家的山,覆了你們軒轅家的海’,當時啊,他還不強,很多人都以為這話是異想天開。但要是徐氏真的想,你們軒轅家傾覆在頃刻之間。”
裂天很重視這位對手,居然連徐長安曾經說過的話都記了下來。
“我之前不知道,但現在知道了。”軒轅仁德聽到這話,不像以前那般激動,反而能很平靜的接受這事實。
“但我想知道,一劍霜寒廿四州,他真的能做到么,難道我軒轅氏真的就沒有能夠抗衡他的存在嗎?我圣朝共有二十四州,他一劍霜寒廿四州……”
軒轅仁德嘆了一口氣,話沒說話,全是無奈。
“你軒轅氏的先祖若還在,捏死徐長安和捏死螞蟻一樣簡單。但是,就現在來看,除了人族隱居深山,還有無法從封印中出來的那些老怪物們。他徐長安啊,的確有這個資本。年輕一輩,他一劍便可以橫
掃!”
軒轅仁德愣住了,他想過徐長安很強,但沒想到他這么強。
他看著面前的裂天,仿佛這裂天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那你呢,你能不能戰勝他?”
裂天沒有說話,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見,只是拿起了方才軒轅仁德給他斟的那杯茶,輕輕的抿了一口。
軒轅仁德嘆了一口氣,失望的情緒從心底蔓延到了全身。
“一劍霜寒廿四州,他的劍只能霜寒你們圣朝,關我什么事?”裂天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軒轅仁德猛地看向了裂天,眼中出現了驚喜之色。
“不過你也別高興的太早,他贏不了我,但我殺不了他。我和他各有一些保命的手段,奈何不了對方,最多就是打他一頓而已。”
“所以啊,想要對付他,得看你。”
聽到裂天這話,軒轅仁德頓時一愣。
“得看我?”軒轅仁德皺起了眉頭。
“沒錯,你是軒轅熾的弟弟,也算徐長安的弟弟。你啊,是現在圣朝最有權勢兩人的好弟弟啊!”
軒轅仁德不傻,立馬明白了裂天的意思。
“要打敗徐長安,要么就是正面擊潰他,要么就是用全天下的百姓來擊敗他。你的天賦很好,身體內也有一部分不錯的力量,但你沒有修煉,想要靠修煉打敗徐長安,沒什么可能。但是……”
裂天說到這兒,便停了下來,笑面盈盈的看著軒轅仁德。
軒轅仁德明白裂天的意思,點了點頭說道:“所以,只能位居高位,他徐長安最在乎的不是百姓么,那就用百姓來摧毀他。可是,現在的我要怎么身居高位呢?”
“老虎看起來勇猛,但捕獵的成功率,殺死對手的概率有時候還不如蛇,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軒轅仁德瞇起了眼,笑著說道:“因為毒蛇懂得隱藏,能夠趁獵物不備,一口咬住它,然后讓毒液進入獵物的身體。”
“所以,圣君的意思是,讓我讓隱藏,一步步爬上去,成為那暗中盯著徐長安的毒蛇?”
裂天沒有說話,但臉上的笑容,還有看向軒轅仁德那贊許的目光便說明了一切。
“可,我現在要一步步掌握實權,太難了。”軒轅仁德嘆了一口氣。
“這有什么難的,假如我配合你,讓你立幾場功呢?我相信,要是你在戰場上立了大功,以你哥哥的脾氣,不會讓你一輩子當個閑散王爺的。”
軒轅仁德眼睛一亮,猛地看向了裂天。
“那我,需要做什么?”
“以后,我要進長安,取一些東西。而且,等你掌握大權之后,配合我在一些特定的地方,弄出兩個血肉磨場來就行了。”
后面一個要求軒轅仁德根本不想多問,不久是填命么,這個簡單,最讓他感到不安的是,他要去長安取走什么?
“長安,沒什么好東西吧?”軒轅仁德試探道。
裂天倒是沒有隱瞞,直接說道:“你軒轅家的東西我瞧不上眼,但長安底下的東西,我要。況且那東西即便給你們,你們也用不了。”
軒轅仁德的心猛地一頓,眼皮也往上一跳。
身為曾經一半長安大陣的掌控者,他自然知道底下是什么東西。
“你也要打開大陣,救出神龍?但現在,九龍符不是被用了一枚,無法打開底下的封印了么。”
裂天搖了搖頭道:“不是,那小蟲子還不配我親自出動。但說句實話,那條小蟲子也不錯,至少完成了一部分的計劃。其實,我告訴你一個秘密,若是你們人族一直不能把那小蟲子給封印住,我便不會出現。”
軒轅仁德皺起了眉頭,他明明知道這裂天的目的不簡單,可他卻也無法拒絕裂天的幫助。
難不成,他軒轅仁德真的要一輩子在這兒當個閑散王爺嗎?
他閉上了眼,想了好久,這才深吸了一口氣,睜開眼問道:“那人族還會存在嗎?”
“會。”裂天直接答道。
“那圣朝會存在嗎?”軒轅仁德接著問道。
“圣朝會不會存在,得看你想不想讓他存在。我所求,無非是長安底下的東西。若是一切順利,到時候我們同樣不會是敵人。”
有些東西,明明知道它很危險,可卻同樣迷人,如同那神仙樂一般。
而現在裂天所給出的這些條件,對于軒轅仁德來說,就是另一種形勢的“神仙樂”。
他不想拒絕,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他現在唯一要賭的,就是裂天會不會卸磨殺驢。
軒轅仁德長吸了一口氣,今天這短短半個時辰不到的談判,讓他心潮澎湃。
他得賭,賭對了報仇當圣皇;賭輸了,萬劫不復。
而且,這賭注看起來只是長安底下的東西。但軒轅仁德心里清楚,這賭注有可能是整個天下,或者是整片人世間。
與虎謀皮,他不會傻到奢求這位金烏一脈的大妖是個大善人。
“怎么樣,合作么?”
軒轅仁德聽到這話,睜開了眼睛,一咬牙說道:“行,不過我就這么答應你,你肯定不會相信的吧?”
裂天笑著點了點頭,對于他們這樣的人而言,一般的契約就是一個笑話。
“那該怎么辦?”軒轅仁德把問題拋給了裂天。
“修行之人,有
一種契約,叫做天道契約。立了天道契約,就不用擔心了。若是違背契約,自然會有天道束縛你。”裂天抿了一口茶,不動聲色的說道。
“可我不是修行者。”
“修行一途,就和學習一樣,什么時候都算不得晚。不怕告訴你,最近妖族的將領才開始學習人族的兵法。要不是徐長安去了云夢山,長時間不出來,還請了幾個人趕往云夢山,估計我們金烏一脈也不會那么輕松。”
軒轅仁德聽到這話,頓時一愣。
“徐長安在什么山?”
“云夢山,應該是被困住了。我的查探不到具體的情況,只知道他們在云夢山。所以,想要有所動作,現在是最好的時機。也是趁著這個機會,我才能來找你,要不然我前腳才找你,徐長安后腳就能把你弄走或者弄死,就不用談什么位居高位和報仇了。”裂天說這話,分明是在逼迫軒轅仁德盡快做決定。
軒轅仁德想了想,咬牙說道:“好,我答應你,等我踏上了修行之路,就立馬與你簽訂什么天道契約。只是,修行一途據說很難,我不敢肯定自己多久能成功。”
這一切,都在裂天的掌握之中。
他看著軒轅仁德,如同是在欣賞書法名家的作品,臉上露出了笑容。
“其實,你的資質很好,甚至比徐長安還好一些。但可惜,沒人能發現你的資質,更沒有人能發現你體內的力量。”
“那也得時間,還有功法。功法,我得去長安找找。”
裂天想了想,從懷里摸出了一枚玉符放在桌子上。
“長安那些功法不能完美的體現你的資質,若是不嫌棄的話,學這里面的功法。這功法原本叫《混世吞天訣》,但我覺得這名字太長,也太傻,所以給它換了一個名字,叫做《亂世訣》。當然,這功法我也學了,雖然不是我修行的主要功法,但它絕對不弱。”
軒轅仁德看了一眼裂天,沒有絲毫的猶豫,便直接抓起了這枚玉符問道:“這東西怎么用。”
“帖在額頭上就行,等你到匯溪境,我便來和你簽訂天道契約。”
聽到裂天這話,軒轅仁德眉眼低垂,淡淡的說道:“好。”
裂天看著軒轅仁德,露出了滿意的笑,他又拿起茶杯來,他每一次拿起茶杯,都是有重要的事兒要說。
“對了,你打算怎么處理這神仙樂,那謝天南似乎和你關系不錯?”
“這東西是毒藥,我會想辦法把這謝天南抓起來。至于這毒藥,別讓他禍國殃民了。”軒轅仁德在這一點上看的倒是比較準,也算有良心。
只是他沒想到,裂天卻搖了搖頭。
“有些東西就像刀劍一樣,刀劍沒有正邪之分的。這神仙樂也是一樣,他能否禍國殃民,是看在誰的手里。”
軒轅仁德一愣,瞇起了眼。
“你的意思是人可以不留,但這藥……”
“你說,若是那些針對你的官員吃了這藥,而這藥只有你有,那以后你在朝堂上……”
裂天的話還沒有說完,軒轅仁德心里一發狠,低下去的頭雙眸一亮,咬著牙說道:“懂了!”
“行了,到時候我會派人聯系你。要努力啊,祝你早日達成夙愿,我們合作愉快。”
軒轅仁德抬起頭來,臉上勉強擠出了笑容,今日對于他來說,收獲巨大,可同樣也給自己埋下了禍端。
“合作愉快。”
軒轅仁德才說完,裂天便離開了。
李忠賢看著自家主子收好了這塊玉符,頓時面露喜色,朝著軒轅仁德說道:“恭喜主子,賀喜主子。”
但他話音剛落,軒轅仁德便嘆了一口氣。這戒神仙樂的一個月里,他想通了好多事兒,整個人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主子,為何嘆氣啊,這不是大好事么?”李忠賢有些摸頭不著腦的看著愁容滿面的軒轅仁德。
軒轅仁德看著李忠賢,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真以為這裂天那么好心嗎,他只是讓我當他手中的棋子而已。”
“那也沒事啊,反正您得了功法,到時候不和他簽訂什么天道契約就行了。”李忠賢居然天真的說道。
軒轅仁德又拿出了那枚玉符,放在了桌子上說道:“你以為這裂天是傻子么,還沒有簽訂所謂的天道契約,他就給我好處?”
“那……”
“這功法有問題,可我若是不修煉這功法,我和他之前的一切就會變成一句玩笑話。所以啊,我若是想得到他的幫助,還必須修煉這功法。”
李忠賢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方才他全程都在,可卻沒往深處想。
“行了,你也不用多想了。裂天還給了我們一個法子,那我們就趁著徐長安在那云夢山沒出來,做一件事。而且這事兒,得做得極其隱蔽。”
“主子,您吩咐。”李忠賢急忙說道。
“你想辦法,給我把謝天南找出來。我們的好好設計一下,把他抓住,以后這神仙樂不賣給百姓,要緊緊的攥在我們的手里。”
李忠賢急忙點頭,如同小雞啄米一般。
“這東西啊,可是一件利器。”
軒轅仁德手里拿著方才裂天留下的神仙樂,臉上露出了一抹狠戾的笑容!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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