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徐長安的目光,三師兄弟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知道……知道一點……”三人有些懼怕的說道,若是徐長安是魔道之人,他們大可以調頭就跑,遇到比自己弱的,便可以一擁而上。
但徐長安不是魔道之人,而且他們還必須跟著徐長安,想跑也跑不了。
若是徐長安對他們喊打喊殺倒也罷了,他們找個理由就跑回去了,但徐長安不是那樣的人,只會把他們三人剝光而已。
昨夜月兒雖然不黑,但風有些急,并且是在荒郊野外,倒也無所謂。但若是現在徐長安把他們三人那本就破破爛爛的衣服給剝了,讓他們裸露于光天化日之下,那他們三人,倒還真有些丟不起那個人。
所以,三人瑟瑟發抖,眼中充滿了戒備之色。
徐長安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看微風蕩起漣漪的湖面,整個人瞬間低沉了下來,嘆了一口氣重新坐回了河岸上,輕聲說道:“那……繼續和我聊聊她吧!”
三人松了一口氣,坐在了徐長安的身側,芝麻想了想,率先開口說道:“若是我們所料不錯,她應該屬于蜉蝣一脈。”
“蜉蝣?”徐長安皺起了眉頭。
徐長安并不是不知道蜉蝣,“蜉蝣撼樹”之類的成語,他以前學過,也經常聽過。在他的印象中,蜉蝣是一種弱小了不能夠再弱小的生物,怎么能夠化形成妖的。沒有血脈的支撐,一般的貓狗都很難修煉,更別說化形了,而弱小到忽略不計的蜉蝣,居然能夠成妖,著實讓他意外。
“沒錯,蜉蝣很弱小。但或許這所謂的天道還是有一定的憐憫之心,所以讓這蜉蝣可以化妖,但必須用盡生命之力才能顯形。而她們耗盡了所有的生命力,只為了活一天。所有的蜉蝣,只能活一天,沒有任何的例外。”
徐長安聽到這話,心里一震,眼淚又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他想起了蒼浮萍臨死之前和他立下的約定,心里頓時一痛。
徐長安猛地的灌了一口酒,如同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般,坐在了湖邊。
八九月份的天氣,就和小孩子的臉色差不多,說變就變。
此時天上下起了雨,落在了湖中。
街道上沒了人,雨也稀稀疏疏的。
徐長安坐在了酒樓的二層,憑欄遠眺,看向了遠處的湖泊。
“蜉蝣一族,雖然只有一天的生命,但每一只蜉蝣,都追求將自己這一天的生命過得充滿了意義。他們族內的族規便是‘知其無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在它們看來,生命哪怕短,哪怕一無所有,都要做當下自己覺得有意義的事兒。”
下午的時候,看得徐長安心情不好,芝麻便沒繼續說。
現在他們來到了酒樓里,師兄弟三人小心翼翼的看著徐長安。
“嗯,我懂了。”
徐長安稍微平緩了一下情緒,點了點頭。
這三師兄弟也不知道說啥,顯得局促不安。
“那你們知不知道紅鸞樓那些受害的百姓怎么樣了?”
“該賠的賠,至于犯人則是該殺的殺。只不過那姓何的小家伙,也不知道是被你點化了還是怎樣了,之后遇到妖族也沒那么沖動了。對了,外界都傳,王妃才去世,你就移情別戀了……”木頭接上了徐長安的話,可他話還沒有說完,便被芝麻給拐了一下手肘,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閉上了嘴。
徐長安長嘆了一聲,站了起來,看著這秋雨如絲的遠方,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他們想說什么,就讓他們去說,悠悠眾口,又怎么堵得住。只不過,我如今能夠站在這兒,
得多謝蒼浮萍,得多謝蜉蝣一族。”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不管怎么樣,都要接受。并且,過好剩下的日子,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兒。”
徐長安說罷,轉過身子,看著芝麻三師兄弟笑了笑。只不過,誰也沒看到,他低下頭的一瞬間,眼中充滿了無限的悲傷。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辦?”芝麻三師兄弟小聲的問道。
徐長安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了正在從烏云中掙扎著露出腦袋來的月亮說道:“自然……是去做我該做的事兒。知其無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既然命運已經落了下來,頹廢是改變不了什么的,只能去打破它!蜉蝣尚能如此,我徐長安也該學習她們!”
此話一落,芝麻三兄弟頓時覺得周圍氣勢一震,他們知道,當初那個無所畏懼的徐長安,回來了!
以前的徐長安,什么都沒有,只有一腔孤勇!
而現在的徐長安,什么都失去了,只剩下一腔孤勇!
是夜,一道光芒從這座小城而出,朝著長安而去。
長安城外,三里溪。
原本早就沒用的木屋如今又被重新修繕了一番,那個殺魚煮魚一絕的老板娘又回來了,還帶著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只不過這一次,她沒再開門做生意了。
至于吃穿用度,每隔幾天,都會自長安城中,有人送來。
這個老板娘,自然便是齊夫人。
今日,又有人送來了一些吃的,她只能一個人搬進屋子里。而屋子中的齊鳳甲,正翹著二郎腿,齜起了牙,儼然一副大老爺的模樣。若是往常,這等小事都需要齊夫人親自動手,恐怕他耳朵早就被擰下來了。
但現在是特殊時期,必須造成齊鳳甲失魂落魄,遠走他鄉的假象。
汪紫涵的“國葬”之禮早已結束,她直接被接進了宮內。為了不前功盡棄,齊夫人只能咬著牙忍下來。
“哎,辛苦夫人了。”
齊鳳甲躺在了老爺椅上,臉色通紅,手里還拿著一杯酒,瞇著眼對著齊夫人輕聲笑道。
而齊見雪,因為最近被關在了院子里,一直不允許她出去,也是悶得夠嗆,不知道什么時候,便學會了喝酒,此時手里拿著酒杯,小臉通紅,朝著老臉通紅的齊鳳甲咧嘴一笑,嘻嘻哈哈的說道:“來,老爹,咱們碰一個!咱們倆啊,得這么碰!”
說罷,自己手里的酒杯比齊鳳甲手里的酒杯矮了一截表示尊重,隨后便與齊鳳甲碰了個杯。
齊夫人見狀,氣得牙癢癢,也顧不得那么多,從院子里拿出了一根藤條,朝著這父女兩人而來。
齊鳳甲見到這藤條,渾身打了一個激靈,酒也醒了七八分。
“見雪,快跑回房間!”
齊見雪還沒來得及行動,那藤條便打在了齊鳳甲的身上。
“小的不懂事就罷了,大的還不懂事?”
齊夫人一聲呵斥,齊鳳甲便耷拉著腦袋,低著頭,揪住了自己的耳朵。
“老規矩!”一聲呵斥,齊鳳甲身子一抖,便走到了屋外,看向了木盆旁洗衣服的搓衣板。
正要去拿搓衣板,只見一道人影突然落下,齊鳳甲見狀,如同遇到了救星一般,一把抓住了時叔,急忙說道:“時大哥,救命啊!”
齊夫人見得時叔來了,急忙收起了藤條。換上了一副笑臉,急忙給時叔倒了一杯水說道:“時先生,快來屋里喝水。”
時叔看了一眼眼巴巴望著自己的齊鳳甲,無奈的說道:“弟妹,看在我的面子上,饒了他這一回。我這次來啊,是有要事請他幫忙。”
齊夫人聽到這話,收起了藤條,收拾了一下屋子里,便請二人坐下。
“這是徐長安的近況,他的勇氣,回來了!”時叔和齊鳳甲二人坐畢,時叔便直接拿出了一枚玉符放在了桌子上,淡淡的說道。
齊鳳甲拿過了這玉符,頓時面露笑容。
“所以,你現在立馬趕去鐵劍山,暗中看著徐長安。若是二人大戰,記得最后關頭保住徐長安!還有,二人大戰之時,千萬別出去。裂天想要逃跑,你攔不住的。也是我出手涉及的因果太大,要不然,我真想親自看看這帝俊家的小子多厲害。”
時叔說著,嘆了一聲。
這個任務,齊鳳甲自然不會拒絕,等時叔離開之后,只見齊夫人早就把一個包袱丟在了桌子上,自個兒去陪著齊見雪修煉了。
蜀山。
化作了大山的山甲突然張開了嘴,一道光幕自他嘴里出現,兩道人影出現在了空中。
一位白衣少年,明眸皓齒,但看起來不是那么正派,總有些奸詐,或者說是賊眉鼠眼的感覺;而另外一人,自然便是壯如一座小塔的老黑了。
“兒子,此番你實力大增!記住,即便你死了,也要幫徐長安滅了那只金色的大鳥!”
“我知道了!”小白深吸了一口氣,動了動身子,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他們二人說罷,甚至來不及去一趟蜀山,便直接朝著鐵劍山而去了。
八月十五,月圓,人不圓。
徐長安站在了滿目瘡痍的鐵劍山上,對面正是裂天,還有小黑。至于寧致遠,則是在山腳,裂天沒允許他上來。
“看到你受那么大的打擊,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裂天微微一笑看著自己的對手說道。
“我現在什么都沒了,唯有這一劍,無論如何,我都想請你看一看的。這一次,不是為了天下,而是為了我自己,我有一劍,請君觀之!”
徐長安說罷,軒轅劍斜斜的指向了裂天,而少虡劍守在了徐長安的身旁!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