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太子的婚事
孫太后的父親,朱祁鎮的外公,原會寧伯孫忠,已經不在了。
老人家臨死最后的念頭,就是想請皇帝開恩,讓兒子孫繼宗繼承爵位,讓會昌伯復爵。
說起來很可憐,但是朱祁鎮卻不能同意。
他其實給了孫繼宗機會。
他讓孫繼宗上了戰場,希望他能在戰場之上建功立業,那么是功勞有些少,朱祁鎮也可以抬抬手,給他一點優待。
全了太后的念頭。
但是也不知道孫繼宗無能,還是運氣不好,這么多大戰,孫繼宗倒是平平安安的,但是平平安安也就代表著無功無過。
即便是朱祁鎮想放水,都是不成的。
朱祁鎮也就沒有辦法了。
朱祁鎮登基以來,所封的爵位并不在少數,國公都有好幾個,侯伯更是有幾十人。但是朱祁鎮嚴格的秉承著非軍功不得封爵,當然了,或許因為政治原因,放寬或者縮緊一些標準的,但是最基本的標準,從來是沒有變過的。
也就是軍功。
太后每每說起這一件事情,朱祁鎮只能拿祖制說事。
給外戚封爵之事,也就是宣宗皇帝開的特例,之前是沒有的。而今會昌伯因事而罷,自然無功不能恢復了。
但是古代最重孝道。
朱祁鎮即便是貴為皇帝,有些事情也不能為之。
他甚至與內閣演過戲,朱祁鎮寫了封爵的圣旨,讓內閣反駁回來。然后朱祁鎮去孫氏哪里表示無可奈何。
孫氏為了這一件事情,派人給內閣大學士送禮。各內閣大學士都是猴精一般的人物,不用朱祁鎮通氣,就知道該怎么辦。
而且就政治觀念來說,武將們是不希望外戚封爵的,怎么我們要一個爵位誰不是自己一刀一槍,或者祖輩一刀一槍殺出來的,憑什么生一個好女兒就能一步登天。
對于這一件事情,他們本心也是不愿意的。
而文官對外戚的提防,甚至比勛貴更重,朱祁鎮將石璟,也就是朱祁鎮的姐夫放在少府位置上。
就被很多言官詬病了。
自然不愿意封會昌伯,更不要說,今日一旦開了空子,今后每一代的皇后的娘家估計都會封爵。
所以他們即便沒有皇帝支持,也不愿意同意,更不要說而今皇帝有暗示了。所以將圣旨更封駁了。
孫太后當日大發雷霆,來到乾清宮,訓斥朱祁鎮已經內閣諸位先生。
朱祁鎮也不敢回一句話。
但是內閣里面的人,可不慣太后,李賢就當即反駁,言語之中,看似恭敬,但是細細品來字字如刀。
說的太后掩面而去。
朱祁鎮只能去安撫太后,又一折太后的意思,象征性的處罰了李賢,這一件事情才算過去了。
太后也不是一個笨蛋。
如果當時,沒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之后細細思量,卻也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既然拗不過兒子,這一件事情就不提了。
只是多賞賜一些銀錢布匹給孫家。
只是如此一來,母子之間就有些隔閡了。
紫禁城很大,母子之間,距離并不遠,但如果不愿意交心,也是一輩子可以說不上幾句話的。
所以這一次懷恩忽然說太后想見他。
朱祁鎮心中頓時胡思亂想起來,暗道:“到底又有什么事情?”
有一個這樣的母親,朱祁鎮也是有煩惱的。會昌伯的事情只是其一,太后多石璟并不喜歡,因為是順德公主的夫婿,她更想朱祁鎮提攜常德公主的夫婿,還有這樣那樣的家長里短的事情。
其實,縱然是太后,孫太后的某些思路,也與后世的家庭婦女沒有什么區別,對朱祁鎮在做什么事情,從來不關心。
因為孫太后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從來都是有主見的,又能打敗了瓦刺,在治國之上,決計沒有什么挑剔,只是太不懂人情事故,親戚親情。
孫太后卻不知道,皇帝本身就不講這個。
朱祁鎮將可能的事情,一件件在心中國去,孫家的事情,順德公主的事情,常德公主的事情,或者郕王的事情,后宮之中,誰又惹到了太后。
只是來到坤寧宮之后,卻發現錢皇后早就在這里了。
朱祁鎮對孫太后行禮之后,只是恍惚覺得看太后,已經很老了。雖然孫太后還是在努力打扮,但是當初風韻已經不在他身上存留半分了。
畢竟宣宗皇帝走了幾十年了。
孫太后的韶華也已經不在了。
朱祁鎮心中微微有些心酸。與錢皇后在一起,有一種鮮明的對比。
朱祁鎮對錢皇后說道:“辛童,你也在啊。”
孫太后說道:“她怎么能不在?皇帝,我問你,我那孫兒,現在在什么地方?”
朱祁鎮知道孫太后所言的我那孫兒,并不是朱祁鎮其他幾個兒子,就是指朱見濬。
所謂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少兒。
皇家就是如此,朱見濬一出生就確定了他的繼承權,這個繼承權根深蒂固,到了朱祁鎮都無法動搖的地步。
故而,他被宮中上上下下,可以說是三千寵愛在一身。
太后更是將大孫子時時刻刻帶在身邊。朱祁鎮想要太子去大本堂讀書,還費了好大的口舌,最后太后才放手。
從此太子就很少在宮中了。
否則朱祁鎮就要擔心太子長于深宮婦人之手,將來會是一個什么樣子。
還好而今看來,太子還沒有長歪。
朱祁鎮此刻聽孫太后問太子,估計又是想太子了,微微一笑,說道:“母親,濬兒將來是要擔當大任的,自然是要讓他多看多聽,知道大明到底是一個什么樣子,將來也好,主持天下大事。此刻濬兒應該在廣西,不過母親放心,濬兒決計不會出什么問題的。”
朱祁鎮對這個兒子也是非常看重的。
他每天晚上都會看關于太子的奏報,才會入眠了。
他前世沒有結婚生子,今生才有這么一個兒子,這種牽腸掛肚的為父之心,也是而今才能體會的。
孫太后冷笑一聲,說道:“皇帝,你向來是一個有主意,我說不過你,但是有一件事情,你也要辦了吧。”
朱祁鎮說道:“母親所言的是?”
孫太后說道:“太子婚事。”
朱祁鎮下意思說道:“豈不太早了?”
而今太子也不過十七八,在朱祁鎮的觀念之中,這樣的孩子都屬于早戀了。卻不知道他這一言讓太后勃然大怒。
太后說道:“早,你想讓濬兒年過二十還不成婚嗎?這傳出去,豈不讓讓天下人笑話,你不喜歡我管事,我也一直沒有管,這一件我都看不下去了。你與皇后不是十五都結婚了嗎?怎么到了太子,就這樣拖拖拖,你這個當爹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本宮還要抱重孫的。”
朱祁鎮被劈頭蓋臉的一頓喝罵。
事實證明,即便你當了皇帝,在親媽面前也算不了什么東西。朱祁鎮只能跪倒請罪說道:“孩兒知錯,請母后息怒。”
的確,朱祁鎮也想明白。
這一件事情的確是他的錯,他下意思用后世的觀念來看現代的事情了。
對于后世一個男孩,十八歲結婚是有一些早,但是在這個時代一點也不早,作為一國太子,更是有一點晚了。
只是朱祁鎮一時間有些恍惚。
如果單單算今生的歲數,他才三十多歲,兒子都要結婚,估計過一兩年,孫子都有了。
有一種無法言喻的荒謬感。
“起來吧。”太后自然不會讓皇帝一直跪著,但是她斬釘截鐵的說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立即召回太子,將這一件事情給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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