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也先窺邊
成國公朱勇說道:“可是因為大旱?”
“不錯。”張輔說道:“這數年朝廷收入大增,但是今年卻是一個災年,京城的用度靠著京城,通州,天津的倉儲,已經直隸一聲的產出,南方各省的糧食,就近調給河南,山東,兩淮,湖廣等地。”
“咱們與草原上打這么多年交道,你也知道,即便你打敗也先,甚至是陣占也先,這一場戰事就完了嗎?”
“且不說瓦刺的復仇,單單說陛下,準備了這么多年,又豈能善罷甘休?”
“這一戰,一開頭就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結束了。”
成國公朱勇說道:“兄長,這有什么大不了的,這一戰我早就盼著打了。”
不錯,勛貴集團大多數人都是盼著打仗,而不是盼著和平,因為只有打仗,才有榮華富貴,打仗才有權力,只要打仗,勛貴們才有他們想要的一切。
雖熱很多勛貴打仗的能力已經退化了。但是以成國公為首的中堅力量,還是盼著打仗的。
“我知道。”張輔說道:“這一戰最好不要在今年。拖上兩年最好。”
張輔也覺得莫名其妙,進入正統年間之后,這十幾年間,水旱蝗災相連。能稱得上是豐年的寥寥無幾。
成國公朱勇還是不如張輔,朱勇所看到的,只有從他的角度看的事情,而張輔所想的,卻是從大明朝廷角度看的事情。
今年委實不是一個開戰的好時機。
大明一年二千三百多萬石糧稅,今年上半年,或減免,或免征的賦稅已經到了好幾百萬石,至于要下撥的賑災款項,恐怕也要數百萬石。
可以這樣說,今年朝廷幾乎不要指望從糧稅上有什么收成。只要糧稅能平了賑災這個窟窿,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朝廷而今雖然也有積蓄,但這積蓄面對天塌地陷一般的窟窿,總是不夠用的。而打仗又是特別費錢的事情。
張輔并非沒有勇氣打仗,而是怎么看怎么決定,今日是能不打就不打。
成國公朱勇心中有一些小不情愿。
畢竟在成國公看來,這不用他們考慮,皇帝不差餓兵,不管朝廷財政緊張到什么地步,想來朝廷是不可能虧待打仗的人。
張輔根本是多操心。
只是朱勇習慣了聽張輔的話,說道:“兄長請放心,我知道該怎么辦了。”
張輔似乎看出了朱勇一絲絲抗拒,心中暗暗一嘆,也不多說了,說道:“別的我就不多說了,萬事小心。”
在朱勇就任征虜大將軍數日之間。他就將京營騎兵給整頓好了。
以三千營為核心,共五萬余騎兵,從北京出發,通過居庸關到宣府。
這一路上,朱勇看到了才長長的馳道。
一輛輛馬車在軌道之上飛馳而過。從北京城外一直到宣府。本來是單道,而今已經變成了雙車道,可以對開,只是而今準備做戰,兩條軌道一律向北,大量的物資從通州到北京,然后從被轉運宣府,大同。都是用馳道的辦法。
朱勇數次出入宣大,對這情況也很清楚了。
畢竟這馳道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他看著馳道問道:“從北京到大同的馳道修建好了沒有?”
“大將軍,而今轉運大同糧草,必須從宣府到大同,至于從京師直接到大同的路線,尚且沒有修好。兵部說,大抵在正統十四年可能修好。”
朱祁鎮一直沒有放松馳道的修建,同時也沒有加快修建。
有很多原因,技術不成熟,從北京向西向北,動是山地。如何讓馳道翻山越嶺,還是一大難事。
朱祁鎮寧肯慢工出細活。
還有工匠數量比較少。財政開支巨大,分數年完成,對朝廷財政有很好的緩解作用。再有就是按照朱祁鎮心中的時間表,只需在正統十四年完成,大同,北京,宣府三角馳道的相連就行了。
即便如此,朱勇也覺得方便多了。
他們一路沿著馳道前行,到了宣府,然后點齊大軍,宣府與大同,共征召五萬騎兵,與京營五萬鐵騎,號稱是二十萬步騎,出龍門衛,進駐獨石堡。
而楊洪已經在獨石堡等候了。
獨石堡雖然不小,但根本不足以容納十萬騎兵,于是乎明軍騎兵擺開了數里寬的營盤,大軍的炊煙,在幾十里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中軍帳中。
楊洪正在給朱勇說明情況。
楊洪指著桌面之上的地圖說道:“瓦刺大軍分散數部,徘徊在開平,大寧之間,探馬繁多,我派了不少夜不收,出去的多,回來的少,而今已經折了近百名兄弟了。”
“只能探明他們的活動范圍,具體營地在什么地方,卻還沒有弄清楚,但是應該是在商都河到開平之間。”
“具體的情況,屬下無能,卻沒有探明。”
朱勇說道:“楊將軍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相當不錯了。只是以將軍看,瓦刺這一次南下,到底是何居心?”
在大明放棄開平與大寧之后,獨石堡就成為了大明深入草原的一柄匕首,楊洪在這里駐守不過萬余人馬,面對瓦刺大軍壓境,能夠不懼艱險,努力放出夜不收,探明敵情,沒有亂了手腳,已經是不錯了。
楊洪想來想去,說道:“末將以為,似乎瓦刺并沒有南下之心,如果瓦刺真有南下之心,就應該偃旗息鼓,大軍南下,攻打獨石堡才對,這樣大張旗鼓反而讓邊墻戒備森嚴。得不償失。”
楊洪是用兵老手了。
能示之不能,不能示之能,這種粗淺的兵家道理,不用人解釋都非常清楚了。
也不覺得也先會不知道。
所以瓦刺所做所為有難解之處。除非瓦刺不想打。
朱勇心中暗道:“似乎被大兄說中了。”他淡淡一笑說道:“瓦刺到底是一個什么心思,派一個問問不就知道了。”
成國公朱勇隨即召集隨軍的錦衣衛千戶,作為使者去見瓦刺也先。
至于成國公朱勇為什么要讓錦衣衛做這個,也很簡單,人臣無外交之權。即便而今有這個權力,成國公也很注意不讓就限于嫌疑之地。而今是將這一件事情交給錦衣衛。
畢竟錦衣衛乃是陛下的人。
成國公朱勇這邊剛剛吩咐下去,就有一個忽然進來,在楊洪耳邊耳語了一番,楊洪立即向成國公行禮說道:“大將軍,有瓦刺騎兵千余人窺視營地。”
朱勇一聽,雙眼微微一瞇,說道:“瓦刺是欺朝廷無人嗎?吳克勤。”
吳克勤立即出列說道:“末將在。”
成國公朱勇說道:“帶領你的人馬,去拿他過來。”
吳克勤就是吳瑾的叔叔,蒙古人出身,是勛臣之中一員猛將。他答應一聲,立即帶著本部千余騎人馬沖出營地,向瓦刺騎兵窺探的方向而去。
就在大營北幾十里一個小山坡之上,千余騎瓦刺騎兵真戒備森嚴,唯獨十幾個侍衛簇擁著一個人,卻顯得很放松。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也先。
也先將大軍交給弟弟掌管,他自己窺視大明邊防。所看的并非僅僅是獨石堡這里,還有宣府大同的邊墻,也細細看過了。ωωω.九九九)xs(
聽說南朝大軍到了這里,才輕身而來,一看究竟。
畢竟也先已經橫掃塞外,大明邊墻之外,除卻海西已經沒有一處要地了,而海西本身太過偏東一些,遠離主戰場,可以忽略不計。想要拔海西要翻越長白山,有些得不償失。
海西對也先幾乎是雞肋,骨頭很硬,肉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