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總，見您一面可真不容易。”孫笛文沒有根據寇詳彌給的聯系方式直接找顏承錦，而是從涂山界中繞了很大圈子托了三四個人聯系到他，“這活兒我朋友都說只有您能接。”
“孫總真是客氣，電話里我沒太聽清楚，你說你想做顏旗？”顏承錦自從接受了顏氏繡坊二十多年來，每個一兩年就有人來談復制顏旗的事情，不是江湖騙子就是異想天開。孫笛文算是涂山界乃至全四界臭名昭著的師爺，還是景豆豆的幕僚之一，他出手要做顏旗可能背后隱藏著不小的騙局，騙局大的話錢肯定就少不了，沒準能稍微彌補一下最近線下實體店銷售的蕭條。
“我沒說清楚，怪我，怪我。”孫笛文把背包里的錦盒端端正正放在顏承錦面前的辦公桌上，“應該是復制，您先看看，這個能不能百分百復制出來？”
顏承錦看錦盒的做工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連忙打開繩結展開盒子，看到里面的旗時手不由自主抖了起來，慢慢取出旗放在桌上攤開，馬上抽出筆筒中的放大鏡貼在旗面前仔細觀察細節，強裝著鎮定著一點點挪動目光，心臟狂跳得要從嘴中沖出來。大約觀察了五六分鐘，一旁的孫笛文也不說話，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側面證明了寇詳彌說得沒錯，這旗是真貨。
“這，這，這顏，顏旗，你從什么地方得到的？”顏承錦雙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像真的，很像，應該……是真的。”
“顏總，您是明眼人，我也不跟你說瞎話，這旗是從景家出來的，我也是受人所托，想百分百復制，包括它的功能。”孫笛文拿出一個紙質合同翻到具體內容的一頁給顏承錦看，“委托合同上說百分百復制，還原功能……”
“百分百……我盡量試試看，但應該不太可能，主要是染色工藝已經失傳幾百年了，現在能生產的布料跟唐朝也不一樣，造型還原九成以上沒問題，做舊后肉眼幾乎看不出什么區別，用專業的儀器能辨別出來，但功能的話……”顏承錦頓了頓，“實話實說，沒有人，沒有號旗，無法驗證功能。”
“號旗？這東西怎么驗證功能，難道不是直接起陣降神？”孫笛文心想這招聲東擊西看來還很管用，只要說需要驗證功能，顏承錦如果知道怎么用，那么的注意力全在能否復現功能上，而不是功能本身。他只要說出這東西怎么用，基本上任務算搞定三分之一，剩下的是驗證真實性和實戰了。如果無法驗證真實性，這個任務很可能進入死胡同。孫笛文將手中的紙疊成號旗的大小，走到門邊向顏承錦不停揮舞，做出一些奇怪的動作，“是不是這種方式的？”
顏承錦點點頭目光又回到顏旗上，小心翼翼摩挲著，感嘆為什么能保存得這么好，上千年的東西不在墓里還能如此完美，如果不是有四界的人采取了特殊的措施，那么還有可能是絕佳的復制品，“冒昧問一下，這面顏旗一直是在什么狀態下保存的？”
“啊？不太清楚，我拿到它的時候就這樣，錦盒外面著塊普普通通的塑料布，可以幫你問問看，保存的人愿意說的話應該沒什么問題。”孫笛文不清楚這東西需要什么黑科技，但至少能肯定寇詳彌只是個轉手的不是真正的保存人，還得通過他去問。“你剛才說功能的事情能詳細說說么？我也好跟委托人回復。”
“這面顏旗是帥旗，大將用的，也叫做旞，作戰時插在戰車上，明確誰的隊伍誰的兵，由號旗發號施令，指揮隊伍的行動。”顏承錦指指顏旗，拿起一支筆畫出號旗的大概形狀，遞給孫笛文，“顏旗可以叫出神兵天將，號旗指揮他們作戰。”
“神兵？不就是神仙嗎？封陣人不是照樣能叫他們出來，這有什么特別的嗎？”孫笛文聽出了點門道先選擇裝傻看看還能不能套出更多信息。
“封陣人一人一次只能降一個神仙，能力最強的封陣人最多降三四個一起用，建大陣的時候幾個封陣人能同時降十來個神仙已經達到了極限，顏旗可以降神的軍隊，不論是不是持戮人都可以持戮神仙進行戰斗，在數量上的絕對優勢可以彌補個體能力的不足。”
“真的？有這個旗不就是有了神仙的兵權了嗎？”孫笛文連連嘆氣，“可惜沒號旗，用不了。”
“那只是關于顏旗的功能工藝方面的一部分，這旗的布、線、顏料都有講究，植物應該還能問孟伸預定，但制作時間很長，至少要兩三年，做出來不保證真能用。”顏承錦認為無法實現的事情都可以當做是傳說，傳說的話肯定有虛構和神化的成分，既然不真實又不可考也就沒有嚴格保密的必要。
“我有個私人的小問題。”孫笛文湊上前小聲問，“你如何分辨出這顏旗是真的？給我這旗的人說是真的，只是他拿到的時候別人跟他說是真的，他默認為真，從來沒驗證過。”
“材質、工藝多方面。”顏承錦指著顏旗上的筆畫末端，“繡法是一方面，線的色澤氣息也有關系。假的能做得這么真，也算真的。”
“啊？”孫笛文意識到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你的意思是說，千年以來如果復制顏旗成功了也算真顏旗？”
顏承錦點點頭，“要看你怎么定義真假。”說著將顏旗翻了過來，從抽屜里拿出個盒子，里面捻出一根細長的針，從一個不起眼的針腳穿過去，整根針沒入繡線中，放了大約一兩分鐘，拿出一個類似手電筒的燈往針的方向一照。在針與電筒光之間的繡線顯出紅、黃、青三色光譜，隨著光線的移動時不時在過渡的地方閃耀出金色的光暈，抽出長針后，光譜和光暈也一同消失，只有電筒發出普普通通的暖白光。顏承錦舉起針在孫笛文面前晃了晃，“看到區別了吧？這根針類似封陣的陣，可以當做判定的工具。如果你要問是不是顏杲卿的顏旗，我沒辦法回答，但要問是不是真的顏旗，按照還原度來說，是真的。”
孫笛文使勁兒點頭，“旗先放在你這里，能不能復制，需要多少錢多長時間，你隨時聯系我。我想這事兒不是一一天兩天能敲定的，沒人能說得準。你這邊給我出個合同，簽了就開工。”
“價錢……”顏承錦看著顏旗腦中衡量著價值，認為真能拿到這個東西做成與做不成對他繡莊來說都只賺不賠。話還沒說出口就聽門口哐當一聲，門開了，沖進來一個咋咋呼呼的年輕人，“顏總，我來拿我爸訂的晉式綸巾。”
顏承錦先是嚇了一跳，隱約記得進來時隨手把門鎖上了，仔細看面前的年輕人，“寇少爺啊，你不是說后天到嗎？”
寇詳彌大大咧咧拽了把椅子坐在辦公桌旁，“現在疫情查得嚴，我想啊……早點出來早點解決。”轉頭看了一眼孫笛文，“哎嗨，這不是孫家一肚子壞水的師爺嘛。”一臉竊笑指指他倆人，“你倆商量什么賺錢的生意？有大錢賺不？帶我一個。”
“沒，沒有什么大生意，孫總只是來訂貨。”顏承錦語氣淡定，手中輕柔飛快地收起顏旗，“寇少爺，我帶你去取綸巾。”
寇詳彌探頭看著桌上的錦盒擺擺手，“不急，不急，這盒子挺漂亮啊。”伸手拿起錦盒蓋端詳。
“寇少爺，別人東西別亂碰。”孫笛文指指錦盒蓋又點點桌子，“該放哪里放哪里。”
“哎喲，給你臉了。”寇詳彌把蓋子往桌上一扔，“上次在涂山界你們姓孫的偽裝步為營的事兒，我還沒找你們算賬呢，一塊破布還不能看了？”
“關鍵沒什么可看的，上面就一個字，說是跟我們顏家有關，孫總這邊想做個孫姓的。”顏承錦連忙扯謊打圓場，朝孫笛文擠擠眼睛，“是不是孫總？”
孫笛文點點頭，“就這么點事兒，你要看就看。”
“你叫我看，我還不看了！”寇詳彌瞅瞅他倆，眼珠子一轉，從兜里掏出個印章上去就在顏旗的一角狠狠蓋上去，“現在不看，以后看，讓你倆從我眼皮底下逃了枉我寇少之名，這是我的四界私章，以后要看的時候別想糊弄我。”
“哎？你這是……”顏承錦連忙彎下腰仔細看蓋章的位置，并沒有什么痕跡，摸了摸也沒有觸覺上的異樣，“什么章？”
“你用肉眼肯定看不到，其他封陣人也不行。”寇詳彌拍拍自己的口袋，“我有自己的檢驗工具。”
“少搞破壞！”孫笛文厭煩地白了寇詳彌一眼，無奈地看向顏承錦，“這事情就交給你了，有什么進展即時聯系我。”
“好的好的。”顏承錦連連點頭，快速收起顏旗放進身后書架下的保險柜里，“孫總放心，我肯定盡全力做。”
“那我先走了。”孫笛文拱手告辭，回頭瞪了一眼寇詳彌。
寇詳彌逮到他的眼神，伸手指指點點，“你再瞪，瞪你爹瞪，再瞪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