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震驚的眼神中,呂小布站在了斷水和王振欣身前,徐天然忍著傷痛,說道:“大黑炭,不可出全力。”
夢游的大黑炭似乎聽見了天然哥的聲音,雖未回頭,但是頓了頓,仿佛是對天然哥的回應、徐天然曾經認認真真把呂小布的特殊情況推演了一番,他明白了呂小布具備了半仙的修為,但在天道天下不得施展半仙修為,至多將修為壓制在飛升境大圓滿,不然一旦過了陸地神仙的門檻,照樣會被關小黑屋。
其實,呂小布的情況已經比大多數大長生者、小長生者好多了,看似高高在上的陸地神仙、天仙一旦出現在天道天下無時無刻不被天道壓制,不說能否發揮出真正的實力,便是出手都不允許。而呂小布卻是例外,難不成是天道網開一面,徐天然如今不明其中緣由,只能后續慢慢探尋。不過,他已然推算出呂小布出手只要將境界壓制在陸地神仙以下便不會違逆天道。
眾人震驚地看著原本在呼呼大睡的黝黑年輕男子,手上那一把破木劍就敢直面飛升境大圓滿的北獒第一人耶律良材,估摸著是嘩眾取寵吧。不過,就是找死也不得不佩服黑炭頭的勇氣。
雖說大家都身中劇毒,但是求生的欲望讓他們相信還能有一線生機。如朱子柒、王振欣和斷水這般敢站出來之人寥寥無幾,縱然要死誰都希望可以晚一點死,誰的心里都有一絲虛妄的念想,總是期待奇跡的到來。但是,奇跡往往是這些豁出去性命拼搏之人爭取來的。
耶律良材不敢輕視黑臉漢子,鄭重問道:“你是何人?”
呂小布老老實實答道:“呂小布,佩劍還沒取名。”
述律玉提醒道:“龍門客棧便是此人一劍斬兩千騎,決不可輕視。”
白衣小童搓了搓鼻孔,“你還有閑情逸致關心他人,小心自己吧。”
轉瞬,又是一個不知名的法寶現世,發出一道刺眼的光芒,述律玉小心應對,結果那法寶真的只能發光,害述律玉戒備了半天,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自己行走江湖數十載只有自己戲耍他人的份,哪里輪得到別人戲耍自己,述律玉惱羞成怒,祭出本命飛劍遮天。
白衣小童神情自若,卻一溜煙逃跑,不忘戲謔地嘲諷道:“有本命飛劍就是厲害,我好怕怕啊。”
楊小兵劍下,樓蘭太子西日阿洪狼狽不堪,身上的華貴衣物早已被楊小兵劍氣斬成了破碎條。私密處僅剩下兩條破布遮掩最后一絲尊嚴。
楊小兵不忘嘲諷道:“就這還敢取名獅子。”原來西日阿洪在西域便是獅子的意思。
噬魂、奪魄一遍驅使傀儡高永昌對付堯里瓦朗,噬魂總是出其不意偷偷吞噬堯里瓦朗的神識,奪魄也是不放過一絲機會,雖幾次偷襲都落了空,但是化神中境的堯里瓦朗也是狼狽不堪,根本顧不上自己的主子衣服都被扒光了。
真正決定勝負之處仍舊是耶律良材和呂小布的廝殺,在眾人的震驚的眼神中,呂小布手持木劍和耶律良材斗了個旗鼓相當。
耶律良材的劍道并非一心孕育本命飛劍,而是講求萬物皆可為劍,花木可為劍,飛石可為劍,甚至人也可為劍。因此,在入了金丹境就舍棄了佩劍,專心御物為劍,竟然被他踏出了一條道,若是不出意外,他是北獒千年來最有希望破開陸地神仙門檻的飛升境修士。
呂小布終究不敢祭出陸地神仙的修為,看似輕描淡寫間,其實呂小布面臨極大的壓力,畢竟呂小布境界再高廝殺經驗不足,僅憑天賦抵擋耶律良材潮水般的招式,漸漸便有了頹勢。
徐天然并不擔心呂小布,看似呂小布沒了進攻的招式,只能被動挨揍。但呂小布的氣機平穩,并無衰敗的趨勢,反觀耶律良材經過徐天然的消耗,靈力損耗巨大,隱然是強弩之末的感覺。
耶律章石靜靜看著場上的局勢,深怕時間緊久了生了變化,手上的一枚鑄有北獒圖騰獒犬的金幣在指尖不停翻滾。看似平靜的表情再也隱藏不住內心的焦急,咬緊牙關,將金幣重重拋起,發出一聲尖銳的尖嘯。
忽然,一道身影從天際如一抹長虹貫入,呂小布身形有所遲滯,空出右手抵擋突如其來的襲擊。
耶律良材自然知道這是北獒在碎葉城最后的殺手锏,述律氏家主述律屠一直潛藏在暗處,在耶律章石的暗號之下想要給予呂小布致命一擊。
白夜的嘴角終于浮現一抹笑容,兩道身影終于出現在劍宗大門,一人是被徐天然坑慘了的樊樓掌柜余錢,一人是春暉樓大管家。
呂小布的身形略微遲滯便被耶律良材捕捉到了機會,十數道劍氣擊中呂小布的胸膛,呂小布頓時如一顆流星墜落地面,徐天然關切地看向夢游中的呂小布,生怕他一吃疼醒了,那就要任人宰割了。
千鈞一發之際,余錢率先出手,雙手結印,在虛空中凝結數道靈力蛛網,化解了巨大的力量,呂小布得以重返天空。
大管家拿著一個破舊的算盤攔阻在述律德身前。
原來,劍宗在碎葉城中依然留有兩顆釘子,一顆是樊樓的余錢,是飛升境巔峰大修士,另一顆是大管家,也是飛升境巔峰修士,為碎葉城看住黑暗世界。
他們兩人一開始便知曉了劍宗遇襲,但遲遲不動手,一來多虧了吳清風和徐天然纏住了北獒一行人,再加上呂小布的出現讓場上的局勢發生了翻轉。二來他們要確定北獒是否還有暗子,他們一旦浮出水面劍宗的最后一張底牌就徹底打完了,再無應對之力。
慶幸吳清風和徐天然的烏合之眾為余錢和大管家贏得了潛伏的時間,等著北獒隱藏的牌打光。場上的形勢轉變,頓時北獒陷入被動,在場眾人紛紛看見了勝利的希望,也看見了一線生機。
述律玉身形一閃,他發覺了呂小布的詭異之處,黑臉挎木劍的劍客一直閉眼如夢游,難不成他只能在睡夢中才能發揮出實力,他在耶律章石耳畔耳語了幾句,耶律章石臉上露出贊許的笑容。
耶律章石又拿出金幣,別看這枚金光閃閃的金幣似乎百無一用,實則是一件極其稀有的法寶。忽然,耶律章石輕輕一吹,金幣發出尖銳的嘶鳴聲,徐天然立馬察覺了不對勁,趕忙說道:“快阻止耶律章石,他要喚醒呂小布。”
睡夢中的呂小布一旦驚醒便和凡人無異,北獒就不費吹灰之力除掉了一位絕頂高手,那么勝利的天平又會發生偏轉。但是,徐天然的提醒為時已晚,呂小布渾身一顫,驚醒過來,旋即從天上掉落。
中人們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原來和耶律良材打得難解難分的黑臉漢子一睜開眼怎么就直挺挺掉落下來。
千尋縱身一躍,扶住呂小布,生怕凡人根骨的呂小布摔死了,這么高掉落不死也殘了。
呂小布一臉疑惑地看著千尋,感謝道:“多謝了,戰況如何了?”
在朱子柒和迪麗達爾的攙扶下,虛弱的徐天然掙扎著站起來,擠出一抹和煦的笑容道:“你做得很好了。”
這一句話,又深深刻在了呼延地龍、管彤和獨孤信心里,原來游離在徐天然一行人邊緣的三人漸漸的開始認同這一伙烏合之眾了,覺得或許成為這樣的烏合之眾似乎也不錯。
徐天然盤算了一下,北獒還有飛升境巔峰述律屠和已經消耗不少的飛升境大圓滿耶律良材,劍宗還有余錢和大管家,境界定然不會低,但是最多勢均力敵,而此時數千人中毒,劍宗是急于破局的一方,因此是北獒占了先機。
徐天然在千尋耳畔言語了幾句,千尋便立即遠去,耶律章石也不在意一名不過小宗師境界的奴仆遠去,如今大家的底牌都掀起來了,關鍵是吳清風能否復制解藥,并且產出足夠的丹藥,這個可能性本就不大。即便是藥師大人一日也只能燒一爐解藥,不過能產五百顆解藥。煉制丹藥是非常耗費神識的,如此說來,僥幸吳清風能煉制出解藥,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還是要死,想到此處,耶律章石恢復了往昔的信心。
耶律章石輕輕一躍上了一處高臺,面向眾多惡狠狠盯著自己的目光,沉聲道:“你們以為吳清風得了解藥就能將解藥煉制出來,簡直吃人說夢,且不說解藥極難煉制,便是我北獒藥師大人煉制鴆滅解藥也耗費了三年時間。退一萬步說,吳清風能煉制出解藥,那他一日之內能煉制多少解藥,藥師大人煉制嫻熟也只能一日煉一爐,至多五百顆。因此,在座的諸位大多數還是要死,吳清風是劍宗的人,他會先救誰大家都心知肚明吧。”
耶律章石一席話像一根根釘子一樣扎進大家的心里,原本的一線生機似乎又關上了。滿場的悄然無聲,徐天然卻聽見了太多心底的聲音,皆是難以入耳的惡毒言語。
耶律章石眼見大家都已經認同了自己的話,立即乘勝追擊道:“在座之人,愿意發誓效忠北獒,我當即幫你解毒,并且共分西域這一塊肥肉。”
徐天然心知不妙,耶律章石采取攻心之法,一旦有人反水,背叛之人會源源不斷涌現,到時候難得持平的態勢就會被打破。
良久,又是一片死寂。
白夜眉頭緊蹙,耶律章石的一席話就要扭轉乾坤,只能寄希望于吳清風了,原來總是斥責他玩物喪志,堂堂劍修為何迷戀煉丹,此時才發覺人才能越多越好,在劍宗存亡之際,竟然只能寄希望于吳清風的煉丹天賦了。
半個時辰過去了,忽然大宛王子阿不都鐵木爾站起身來,撫胸頷首乞憐道:“我愿效忠北獒,大宛本就偏居一隅,與西域諸國離得遠,倒是和北獒更近,誰當主子不是主子。”
阿不都鐵木爾此言一出,引來軒然大波,但是更是令許多人也蠢蠢欲動。頓時,形勢急轉直下,求生的本能乃人之常情,此時耶律章石笑瞇瞇看著大宛王子,爽朗笑道:“很好,只要大宛成為北獒附庸,我保證西域有大宛一席之地。”
迪麗達爾心如死灰,連白夜也感嘆道:“難不成今日真是天要亡我劍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