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磊磊,一個已經很久遠的名字,若是今日錢萬年未提起,錢彬彬此生是不會再想起了。
當年,錢磊磊作為錢彬彬侍讀一同上學堂,算是關系最為親密的朋友,不曾想比錢彬彬虛長兩歲的錢磊磊色膽包天,趁著學塾放堂的空檔,偷偷溜回學塾后院,將豆蔻年華的先生幼女侵犯了。
那一日,先生為求公道,在錢氏祖師堂門前拔劍自刎,幼女上吊自殺,見事態嚴重錢磊磊這才慌了,逃到錢彬彬住處,懇求錢彬彬將自己藏匿兩日,他相信自己爹爹能夠用錢財擺平先生親屬,自己就能逃脫罪責了。
錢彬彬讓花染將錢磊磊藏在后院,若是錢彬彬下定決心包庇錢磊磊,少主的居所,何人敢擅闖?
夜里,錢彬彬走到學塾,想起自己一句也沒聽進去的先生的諄諄教誨,心里一陣惆悵,似乎以后再也聽不見那個不高不大的儒衫男人嘮嘮叨叨了。
學塾的梁上,三尺白綾依然高懸,隨風蕩漾。
為了將影響降到最低,先生一家老小已經被遷出學塾,幽居在別苑,往日沒心沒肺的錢彬彬頭一回鼻子一酸,轉身就前往祖師堂。
沒多久,錢萬三就遣人將藏匿在錢彬彬住處的錢磊磊捉走,把色膽包天的錢磊磊在祖師堂歷代先祖面前亂棍打死。
經此一事,錢萬年仇恨的種子已經埋下,經過歲月的發酵,錢萬年終于鋌而走險,暗中聯絡踽步宗,蟄伏近十載,終于等到了錢彬彬離開姑蘇游歷江湖的時刻,縱然錢彬彬身邊有著李長安、甲乙和花染護著,但是沒了姑蘇錢氏老巢的庇護,錢萬年不會輕易放過千載難逢的機會。
至于為何踽步宗愿意出力,又牽扯出許多山上的千絲萬縷關系,錢萬三的結發妻子出自踽步宗,夫妻二人皆是飛升境巔峰修為,大道可期,自然不會輕易再誕下子嗣。
因此,錢彬彬此舉儼然是徹底斷絕了錢萬年一脈香火,除非歷經悠悠歲月之后,錢萬年和趙青萍皆大道停滯不前,心灰意冷,重拾心中那一縷人間煙火氣息,想要含飴弄孫,再生個孩兒。
不過,一旦修行至飛升境大圓滿,內心境界早已遠離了人間煙火,對于血脈傳承早已看淡,自然傳宗接代幾乎不可能了。
而錢萬年此番興師動眾,連踽步宗宗主、左右護法皆至,可謂是精銳齊出,足見錢萬年是下了血本了。
錢萬年的胃口很大,他想要的不僅僅是錢彬彬的性命,更是要整個錢氏。
修行一事,天資為尊,其次便是資源。
單論修行資質,錢萬三和自己沒法比,為何他能高居武評第九,還不是靠著金山銀山開路。
姑蘇錢氏武評第九,而地位之尊崇,哪里是區區第九可以言喻的。
錢萬三輕輕跺跺腳,整個天下都要抖一抖,這便是姑蘇錢氏的力量,金錢的力量。
錢萬年許諾踽步宗,一旦自己登上宗主之位,便與踽步宗共享錢氏,踽步宗雖是江湖屈指可數的大宗門也經不住這般驚人的誘惑。
這些年踽步宗的勢力愈加龐大,靠著錯綜復雜的聯姻,踽步宗的勢力儼然有幾分與劍宗比肩的意味,加之劍宗遠在西域,踽步宗在中原的影響力愈來愈大。
這數百年來,江湖之中一流、二流宗門也罷,廟堂也罷,處處皆有踽步宗女弟子的蹤影。
其中,以晉王后為尊,踽步宗圣女出身,又是大國王后,踽步宗風頭一時無兩,這年頭哪個宗門要是沒娶個踽步宗的女子都不好意思在江湖行走。
話說回來,踽步宗女子能歌善舞,加之培養的弟子各個國色天香,是天生的狐媚子,上得廳堂、滾得床板,男人豈有不喜歡之理?
漸漸的,江湖人猛然發覺,踽步宗靠著女人儼然控制了半座江湖,果然老話說的不錯,男人靠征服天下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征服天下。
長此以往,不等男人一統江湖,踽步宗先一統了江湖的后院,到時候誰敢違逆踽步宗的號令?
錢彬彬看著慵懶,一點也不傻,早年便跟父親提及踽步宗的盛況,沒多久姑蘇錢氏家法上又加了一條,錢氏嫡傳一脈及三代以內不得迎娶任何一名踽步宗的女子?
這無疑是給江湖提了個醒,卻也徹底將踽步宗得罪了。
在錢彬彬看來,錢萬年此舉無疑是引狼入室,便是他登上了家主之位又如何,一旦被踽步宗插足錢氏的生意,不說會不會硬吃錢氏龐大的財富,便是徐徐圖之,不出百年,姑蘇錢氏皆是踽步宗的大娘子,大權還不是落在了踽步宗手中。
徐天然眼神柔和地看了眼從臭水溝里爬出來的徐徐,輕輕眨了眨眼,示意徐徐莫急。
場上形勢劍拔弩張,花染左手緊緊攥住錢彬彬的衣衫,右手一股散發著濃濃血腥味的猩紅絲線翻滾,便是見多識廣的徐天然瞧見了這些絲線也情不自禁頭皮發麻。
這娘們太恐怖了,千萬不可得罪了。
李長安和甲乙早已是蓄勢待發狀態,錢萬年有備而來,以弱勝強,若是不能最快的速度解決敵人,很快人手不足的情況就會漸漸顯現,眾人將會陷入圍攻之中,他們就撐不了多久。
徐天然上前一步,雙手抱拳,微微挑眉,笑道:“煩請錢先生道個歉先?”
一襲青衫沒來由一句話令錢萬年疑惑不已,“老夫今日豁出去了要取這個酒囊飯袋的性命,還道個屁歉。”
一襲青衫笑容和煦道:“錢先生誤會了,不是給你家少主道歉,是給我家兒子道歉,方才你一腳把他踢到水溝里去了,這是你不對。”
錢萬年哈哈笑道:“笑話,老夫縱橫江湖數十載從未有給乳臭未干臭小子道歉的道理,再說了,這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雜種,沒有一腳踢死,只是踢到臭水溝里算命大了。”
錢萬年一句乳臭未干是在含沙射影,意有所指。
錢彬彬倒是絲毫不介意,搬來一把布滿灰塵的搖椅,也不怕臟,直接懶洋洋躺下來,靜觀其變,反正打架自己不行,不添亂就不錯了。
徐天然搖搖頭,“錢先生乃頂天立地大丈夫,怎能枉顧禮義廉恥,欺負手無寸鐵的稚童呢?”
錢萬年雙手錘膝,冷哼一聲:“懶得跟你費口舌,錢彬彬,拿命來。”
蘇瑾月瞳孔微微睜大,視線里只見一坨巨大的肉山飛奔而來,千白微笑道:“蘇姑娘你看,豬會飛。”
這一句話差點讓錢彬彬笑岔氣了。
錢萬年迅雷之勢,甲乙一記鐵拳揮出,轟然一聲巨響,千白淡然笑道:“豬飛得好高。”
徐徐頂著臭烘烘的污水走到一襲青衫跟前,眼里滿是委屈。
徐天然摸摸徐徐尚未被污水弄臟的腦袋瓜,柔聲道:“今天放開了打,生死不論。”
徐徐一個勁點頭。
轉眼,迎熏巷的一頭踽步宗宗主趙敏現身,身邊一名眉目清秀的女子是趙敏的嫡傳趙欣兒,左右分別是踽步宗左右護法馮玉蘭和孫若男。巷子的另一頭出現十八名覆蓋銅錢面甲的死士,顯然是錢萬年悉心調教的十八銅錢陣。
錢彬彬微微皺眉,錢萬年的媳婦怎么沒來?
錢萬年雖被甲乙一拳擊退,飛到千丈天空,又穩穩落在青石板小巷子之中。
林安冉兩耳不聞窗外事,思緒沉迷在往昔回憶之中,華老頭在一旁相伴,一人神游天外,一人悄然剝花生。
千尋立在歲靜醫館的牌匾之下,追隨主人走過了千山萬水,所見良多,不變的唯有自己那紋絲不動的二品瓶頸,難道自己此生并無機緣躋身一品境?
不過,千尋從不自怨自艾,自從追隨主人以來,廝殺從不需要自己出力,只要為主人遞刀就成,隨著配合越來越默契,千尋遞刀的時機也越來越及時,連遞刀的速度也比從前快了不少。
這對于境界停滯不前的千尋而言有多不容易,唯有千尋自己知道,自然徐天然也知道,只是彼此心照不宣,都把這份生死情誼深埋于心。
錢彬彬掰著手指頭算著,“李先生對上趙敏、甲先生對上十八銅錢陣,花姐對上趙敏,徐兄對上趙欣兒,那還有馮玉蘭和孫若男兩個老娘們和錢萬年沒人對付,雙拳難敵四手,這架怎么打?”
千白微笑道:“錢兄,賬不是這么算的,徐徐對上趙敏,不求速勝,只要拖住趙敏即可,甲先生對上十八銅錢陣,亦是如此,只求拖住敵人即可。李先生對上錢萬年,就要盡快決出勝負,隨時支援他人。徐天然拖住馮玉蘭,花姑娘對上孫若男,我與蘇姑娘對上趙欣兒,咱仍有勝算,至于勝算幾何,就要看李先生的劍快不快了,能不能盡快解決錢萬年。”
錢彬彬只覺得不可思議道:“千白兄弟,你也能戰斗?”
千白微微點頭,笑道:“略有小成,不過主要靠蘇姑娘的本事了,憑我一人之力,我估摸著是打不贏。”
蘇瑾月白了千白一眼,“婦人撒潑的打法我可不愿。”
千白無奈道:“由不得咱們,人家都殺上門了,生死一線之間,蘇姑娘還記掛著淑女風范。”
蘇瑾月無言以對。
千白平靜道:“贏了,想必錢兄會重謝。”
蘇瑾月一聽重謝,擼起袖子準備大干一場。
千白笑容滿面,他就喜歡蘇瑾月這般愛財有道又毫不遮掩的模樣。
一番言語,眾人皆聽得真切,徐徐嘟囔著嘴,徐天然知道他的意思,他想要狠狠揍錢萬年,徐天然安慰道:“今日不同以往,等打完之后,錢萬年任你處置,如何?”
錢萬年鄙夷地冷笑道:“癡人說夢,你們今日一個都走不了,都得死。”
千白笑瞇瞇道:“錢堂主,我好怕怕哦。”
錢萬年冷哼一聲:“死到臨頭,讓你囂張片刻又何妨?李先生、甲先生,你們都是江湖棟梁之材,你們就甘心委身于乳臭未干小子身后當區區扈從,若是你們棄暗投明,不論你們之前欠錢氏多少人情都兩清了,我還你們自由而供奉錢一顆銅板不會少你們。若你們愿意為我效力,供奉錢翻倍,良禽擇木而棲,就看二位先生的選擇了?”
李長安、甲乙一聽,一副蠢蠢欲動的模樣,李長安笑道:“甲兄,條件不錯喲,不干活又有錢領,天大的好事,心動嗎?”
甲乙點點頭道:“心動了,咱們這就投奔錢堂主去。”
說罷,兩人肩并肩,就要拋下錢彬彬投奔錢萬年而去。
錢彬彬從躺椅上跳了起來,大罵道:“兩個吃里扒外的東西,我錯信了你們,區區蠅頭小利就把你們收買了。”
李長安和甲乙頭也不回,直奔錢萬年而來,錢萬年也不是吃素的,自然疑心二人詐降,命令道:“你們先將兵器交給我。”
甲乙看了眼自己的鐵拳,笑道:“錢堂主是要我把拳頭剁了不成?”
甲乙是拳法大宗師,兵器便是自己一雙鐵拳,錢萬年后退幾步,沉聲道:“兩位先生愿意棄暗投明老夫甚是開心,但是也不得不防,只要今日你們不出手護著那小崽子,我必有重謝。”
話音未落,甲乙勢大力沉一拳送出,李長安暖笛出鞘,兩人迅雷之勢直取錢萬年要害。
趙敏一扭纖細腰肢,一劍遞出,與錢萬年一同抗住甲乙和李長安的突襲。
錢彬彬笑瞇瞇跟李長安和甲乙邀功道:“李先生、甲先生,我演技如何?”
徐天然忍不住翻白眼,如此拙劣的表演還敢自夸?
李長安撫須不言,甲乙嘆氣道:“少主還是太急切了,表演太浮夸,拖了我們的后腿,不然這精妙的一擊必然能拿下萬年老賊的頭顱。”
李長安默契附和道:“甲兄所言極是,少主修行尚且不到家,可惜了我們完美的表演。”
錢彬彬嘆氣一聲,“都有你們說了算,反正我背鍋也背習慣了。”
花染輕聲笑道:“這事怪我,主要是我神情不夠緊張,才漏了馬腳,不能怪公子。”
似乎以往也是如今日一般,李長安和甲乙都是甩鍋給錢彬彬,花染又從錢彬彬身上把鍋攬過來,儼然已經輕車熟路了。
四人憋了半天,轉瞬,哄然大笑。
能走到錢彬彬身邊的人豈會輕易被一星半點兒看不見摸不著的蠅頭小利迷惑了雙眼,徐天然見這一幕,反倒對錢彬彬生出一絲好感。
主仆情誼至此,才是真正交心。
錢萬年被如此戲耍一通,怒意大盛,咬牙切齒道:“天堂有路你不走,休怪我無情了。”
轉眼,錢萬年、趙敏、十八銅錢陣、趙欣兒、馮玉蘭和孫若男都動了,絲毫不管不顧徑直朝著錢彬彬而來。
錢彬彬這一邊,眾人亦動了起來。
徐徐攔住了趙敏,甲乙徑直沖進十八銅錢陣,李長安劍光驟現,一劍直抵錢萬年心口,一抹青影一刀落下,砸在馮玉蘭頭上,花染將錢彬彬推入破舊宅子之中,錢彬彬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精準摔在了華老頭腳下,旋即,花染直奔孫若男而去。千白看了眼蘇瑾月,笑道:“蘇姑娘,咱們走。”
趙欣兒見來者不過是毫無靈力波動的南宮千白和金丹境蘇瑾月,撓撓頭,“太不把飛升境當回事了吧?”
南宮千白英俊的臉龐露出溫和的笑意,“在我身前,什么境界都沒用。”
蘇瑾月手持千白提前為她備好的鐵棍,輕輕揮舞,“是個好兵器。”
趙欣兒苦笑不得。
南宮千白太過聰慧,連蘇瑾月也不得不佩服得五體投地,不過短短一夜就能將彌散修行至小成,能夠構筑方圓數十丈的彌散小天地,小天地之中飛升境初境以下靈力盡失。
趙欣兒絲毫不將南宮千白和蘇瑾月放在眼里,背著雙手,且看手持一條大鐵棍的蘇瑾月如何動作?
趙敏見來人是一名臟兮兮的稚童,譏笑道:“你爹是親爹嗎,派你來送死?”
徐徐眨巴眨巴眼睛,可憐兮兮道:“父命不敢違,還望大娘手下留情。”
“你叫我大娘?”
趙敏雖是花甲之齡,但是破鏡早,瞧著不過雙十妙齡女子,被徐徐這么一喊,無異于承受陸地神仙一劍。
“難不成喊你奶奶?”
趙敏強壓下怒火,冷笑道:“小孩,沒家教,讓姐姐好好教你規矩。”
徐徐瑟瑟發抖道:“活了一甲子的老巫婆還自稱姐姐,真不要臉。”
趙敏徹底怒了,抬手就是傾力一劍。
徐徐眼眸閃過一抹月光,反手便回敬了一模一樣的一劍。
趙敏心中微微一驚,這小子原來是扮豬吃老虎的主,雖然身上如蒙著一層迷霧看不真切,但絕對不是什么垂髻之齡的稚童,想必是隱世不出的老不死。
十八銅錢陣死士皆覆著一張銅錢面皮,面對甲乙突入大陣,應對自如,縱然甲乙是飛升境大圓滿修士,但是陷入十八銅錢陣想要脫身也殊為不易。
花染神情清冷,看了眼江湖人稱孫二娘的孫若男,柔聲笑道:“二娘,可要手下留情。”
孫若男早已得了諜報,對花染的手段了然于胸,花染手上的猩紅絲線最擅長剝皮拆骨,一旦敗于這丫頭之手,鮮有全尸。
孫若男自然不會手下留情,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僅憑氣機而論,自己境界比這丫頭高了不少,但是能做錢彬彬貼身丫鬟必然有幾分真本事,不然如何能入錢萬三法眼,孫若男不敢輕視。
李長安身上擔子最重,以飛升境大圓滿對上飛升境巔峰錢萬年,雖說自己占了境界優勢,但是錢萬年的戰力不容小覷,尤其自己想要速勝,錢萬年必然不會與自己拼命,這就更難應付了。
徐天然長平出鞘,面對踽步宗左護法悍然便是一刀,馮玉蘭沒想到散發著金丹境靈力波動的布衣青衫出手便是飛升境一擊,立即知道這光腳游俠刻意隱藏了實力。
不過,馮玉蘭可不是紙糊的飛升境巔峰,面對徐天然突如其來一刀應對自如,還不忘惋惜道:“可惜了這么好一棵苗子。”
徐天然笑道:“不可惜不可惜,江湖最不缺的就是天才,死了一茬又長出一茬,死不完的。”
馮玉蘭冷笑道:“你小子說話道是有意思。”
徐天然笑道:“馮姐姐菩薩心腸,要不就饒了我們,放我們一條生路。”
馮玉蘭看了眼不遠處的徐徐,這一對父子,一個說話刻薄難聽,一個甜言蜜語,果然都不是好東西,一并斬了,為民除害。
徐天然沒料到馮玉蘭不搭話,焚殺訣自動流轉,身形一閃,與馮玉蘭近身搏殺。
迎熏巷一戰,日后必會令整座江湖為之一顫。
以錢彬彬性命為賭注,抬頭低頭皆是飛升境,若是初入江湖之人還以為江湖飛升境滿地都是,天上掉下一塊板磚都能拍倒一個飛升境大修士。
而在江湖,飛升境修士可是仙人之中的仙人,只是在這小小巷子之中才會顯得這么不值錢罷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利來利往,凡人如此,修士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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