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河谷綿長的山道之上,萬余人歡欣鼓舞,皆以為躲過一劫。
崩碎的巨龍無數的碎片落入祖師堂前的廣場之上,就在楚門風和王元上放松警惕的一瞬間,突然,巨龍碎片幻化出十個烏黑人形傀儡,以迅雷之勢突襲二人。
楚門風和王元上距離祖師堂不過一步之遙,兩人內心皆是激動不已,仿佛宗主寶座已經在向二人招手。
面對突如其來的一擊,楚門風、王元上二人的飛劍尚未歸鞘,一時間只能以肉身抵擋,十道黑影傀儡殺力極強,出手便是飛升境巔峰一擊。
楚門風、王元上避之不及,只能硬碰硬而上,雙人四掌對上十個黑影傀儡,轉瞬,楚門風、王元上便被擊飛,兩人如同打水漂一般在寬闊的地面上打滾。
楚門風華貴儒衫、王元上黃紫道袍皆在地上擦出了十數個破洞。
周子學震驚道:“紅河谷本宗護宗大陣流水飛花傀儡陣?”
此言一出,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座傀儡陣不過十個傀儡人,但是,各個戰力足以比肩飛升境,十人聯手之威力更是勢不可擋。
這座大陣唯有宗主方可調動,諸多跡象表明,居于宗主之位的仍是蕭然,那個傳說中夷州最強的男人。
就在楚門風、王元上一行人軍心渙散之時,在祖師堂門前,出現一襲白衣,依稀可見他的面容與三百年前一般無二。
楚門風、王元上二人捂著心口,嘔出猩紅的血水,看見那一抹圣潔的身影,兩人只感萬念俱灰。
蕭然微微抬起頭,露出一張俊秀的面容,不過雙十年華的俊俏皮囊,瞧著比徐天然還要年輕幾分。不過,一雙深邃的眸子讓人完全看不透他的心思,遠遠看一眼那雙眸子便仿佛墜入深海之中,完全看不見光明,更被沉重的海水壓得喘不過氣來。
霎時,超過半數琉球宗部眾跪下,高聲呼喊:“見過宗主,宗主千秋萬載,一統江湖。”
聽到這句話,徐天然差點沒忍住笑出聲,就琉球宗還妄想一統江湖,果然無知者無畏,蕭然也會做著千秋大夢。
蕭然自祖師堂緩步走來,楚門風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立于蕭然身前的十道黑影,宛如十把利劍指著自己,楚門風和王元上的性命就在蕭然一念之間。
不知為何,過去三百年了,楚門風和王元上前者已是飛升巔峰,后者亦是飛升中境,奈何在蕭然面前就不自覺腿軟發抖,根本提不起氣力與蕭然對決。
在人群之中的夏言冷眼看著所有人的一舉一動,最終,眼角的余光落在南雨筱身上,并非像旁人欣賞她一雙筆直的美腿,只是看著她清麗的容顏,默然低頭。
整整一甲子,蕭然重現江湖,琉球宗一眾宵小束手就擒。
與此同時,齊榮軒、蔣言、蔣理、沈擎蒼、盧希倫和吳明哲六人只覺得身后一萬士卒的戰意奔潰,面對宗主的威勢根本生不出半點反抗之心,約莫八成都已匍匐在地。
這些士卒大多出身夷州貧苦人家,從軍不過為了養家糊口,沒理由跟著閣主一同送命,只求宗主能夠法不責眾,畢竟他們不過是聽從閣主命令罷了。
齊榮軒、蔣言、蔣理、沈擎蒼、盧希倫和吳明哲六人內心焦急,身為陣師,若無戰意,便與凡人無異,眼前這支部隊真是軟腳蝦,不過遠遠看見宗主的一抹身影便無力反抗,王元上調教軍隊的能力著實令人堪憂。
齊榮軒高聲喊道:“給我站起來,想要活命要靠自己的本事,不是靠旁人的施舍,只要你能將戰意交給我們,我們一定讓你們全部活下去。”
蔣言、蔣理看著齊榮軒不知疲倦玩命高呼,卻得不到一點響應,只能暗自搖頭,大勢已去了。
但是,徐天然卻越看越覺得古怪,若是蕭然真的有那般強悍的本事,為何非要一直躲在十具傀儡身后?
千軍一發之際,南雨筱輕輕一躍,懸于半空之中,一雙雪白一覽無遺,但是,生死存亡之際,無人注視那一雙美腿,只是安靜地聽著南雨筱冰冷的言語,“你不是蕭然。”
一言既出,楚門風、王元上、劉家奎、周子學,連著身后的一眾修士、一萬精兵轉瞬都恢復了氣力,這座宗門最了解宗主之人便是南雨筱,她斷定宗主不是蕭然,大家都信。
夏言癡癡地看著那一抹背影,眼神復雜。
楚門風、王元上頓時覺得渾身充滿了氣力,各自調息,轉瞬,兩柄飛劍破開天幕,回到手中,一萬精兵重新握緊手中長矛、佩刀,士卒們的戰意漸漸恢復,齊榮軒、蔣言、蔣理、沈擎蒼、盧希倫和吳明哲六人重新聚攏戰意。
蕭然瀟灑地一揮衣袖,斜眸看著天上的南雨筱,冰冷道:“妖言惑眾,其罪當誅。”
轉瞬,十個黑影傀儡直奔南雨筱而來,十個傀儡聯手一擊已然超出了飛升境的范疇,楚門風想要出手護著她,但是,看著十道黑影融合成一體,身前一抹劍光朝著南雨筱心口而來,凌厲非凡的劍氣令楚門風心生恐懼,只是眼睜睜坐視南雨筱承受致命一擊。
南雨筱雙眸垂淚,嫣然笑道:“原來我是在妖言惑眾,原來我其罪當誅。”
聽著南雨筱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凄涼和決然的聲音,聞者無不心生悲涼,南雨筱用行動證明了在祖師堂那一位真的不是蕭然。
不然,就算蕭然再是無情,他豈會對南雨筱下死手?
南雨筱敞開懷抱,明知無法躲閃,不如慷慨赴死。
一滴眼淚滑落,夏言心念微動,眼淚落入掌心,轉瞬化成晶瑩剔透的晶體,像鉆石一般璀璨。
夏言剛要出手,不曾想眼前出現一襲青衫,運行陣師之法,強行將齊榮軒、蔣言、蔣理、沈擎蒼、盧希倫和吳明哲六人的戰意凝聚一起,在天空凝結成一柄鋒銳的袖珍飛刀,轉瞬,袖珍飛刀迎著烏黑劍光而去。
凝聚了一萬士卒戰意的袖珍飛刀與比肩陸仙一劍的劍光相遇,天空炸裂開來,天上云朵皆被靈力波動吹散,露出一個巨大的空洞,仿佛開了一個豁口一般。
地面,爆炸余波侵襲,花木草石紛飛。
南雨筱原以為必死,沒想到一襲青衫在緊急關頭為自己擋下致命一劍,奈何,南雨筱身處爆炸中心,雖未被一劍穿心而死,但是,也難逃被爆炸余波撕裂而亡。
猛然,唯見一襲青衫拔地而起,靈力暴漲,長平自周子學身后飛起,秋水自王元上腰間飛起,一襲青衫凌空接住兩柄狹刀,以正十七之法抵擋爆炸余波。
南雨筱眼眸閃過一絲感動,在自己面臨危險之際竟然是他救了自己。這不僅出乎南雨筱意料,一襲青衫的舉動更是令在座所有人瞠目結舌。
楚門風眉頭緊蹙,攥著拳頭,看著一襲青衫攬著南雨筱的纖纖腰肢,言若冰霜質問道:“你竟然是陣師?”
徐天然勉強抵御爆炸余波,看著一動不動的南雨筱,無奈道:“逃命都不會了?”
南雨筱這才回過神來,脈脈看了眼年輕的青衫,轉瞬,御劍離去。
崩碎的烏黑劍光又恢復成黑影傀儡,蕭然遺世而獨立,風度翩翩,絲毫不將所有人看在眼里,在極力證明南雨筱的話是謊言。
但是,在他向南雨筱出手的那一刻,眾人心中的答案便越來越清晰。
徐天然回過身來,對楚門風微微一笑,“楚閣主,我是陣師又如何,咱們趕緊聯手御敵,這些傀儡可不好應對。”
楚門風陰沉道:“你為何又是修士?”
徐天然燦然笑道:“趕明兒我教你,先打架吧。”
轉瞬,十個傀儡卷土重來,心里沒了負擔的楚門風和王元上重新殺人傀儡陣中,余錢、元標見機行事,余錢掏出自己的算盤,元標拔出佩劍。
飛升境以下之人不敢輕易殺入傀儡陣,到頭來反而是幫倒忙。此時,十個傀儡對上五名飛升境大修士,按常理而言,再強悍的傀儡也難以抵御五名飛升境強者的聯袂出擊,不過,流水飛花傀儡陣極其詭異,便是眾人耗費極大的靈力將傀儡斬碎,奈何傀儡轉瞬便又會重新凝聚,怎么殺也殺不完。
齊榮軒、蔣言、蔣理、沈擎蒼、盧希倫和吳明哲六人總是能適當抓住時機,將傀儡獵殺,但是見傀儡怎么殺也殺不完,士卒們漸漸疲敝。
馮德壽志得意滿,原先見蕭然現世,自己差點就要風緊扯呼,好在南雨筱一席話打消了疑慮,馮德壽知道自己壓對了寶,這才恢復泰然自若的仙師風采。
馮德壽見五人深陷傀儡陣中,與傀儡斗了不下二百回合,一時間被熱血沖昏了頭腦,拔出劍來便沖入傀儡陣。
馮德壽貴為飛升境巔峰修士,可惜境界稀爛不說,這些年縱欲過度,大道因子幾乎盡數流失,因此這些年他所誕下的子嗣鮮有陣師天資。
人貴有自知之明,奈何馮德壽顯然沒有。
馮德壽瀟灑遞出一劍,“吃劍仙爺爺一劍。”
話音未落,兩個傀儡合在一起,迎面一抹烏黑劍光,“哐當”一聲,馮德壽佩劍崩碎,身形倒飛,不過一個照面就被兩個傀儡打成重傷。
賴高潔連忙將馮德壽扶起,沒曾想飛升境巔峰的馮大劍仙竟然如此不堪一擊,賴高潔不敢有絲毫懈怠,立即背起馮德壽逃走。
傀儡仿佛也瞧不上馮、賴二人,并未斬盡殺絕。
徐天然看著眾人陷入傀儡的泥潭之中,余光一直緊緊盯著蕭然,這座大陣的關鍵就在于蕭然,只要能將蕭然拿下,大陣不足為慮。
只是,傀儡始終將眾人攔阻在大陣之外,傀儡仿佛不知疲倦,隨著眾人靈力消耗巨大,頹勢漸顯。
徐天然與蔣言、蔣理使了個眼色,蔣言、蔣理便心領神會,一萬士卒已是疲憊之師,不能再持續輸出戰意,蔣言、蔣理立即大肆壓榨士卒的最后一股戰意,齊榮軒聰慧,立即察覺到異樣,便與蔣言、蔣理一同將士卒的最后一波戰意全部調動起來。
轉眼,徐天然用靈力將眼前的四個傀儡黑影標記,齊榮軒、蔣言和蔣理立即將浩瀚的戰意傾瀉在四個傀儡頭上。
不出所料,四個傀儡皆為之崩碎,一襲青衫徑直穿過傀儡的防御,左手長平,右手秋水,轉瞬,雙刀抵住“蕭然”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