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淵早就推斷出,那位斬月大修,極有可能出自劍宗。
烙印在虞淵臂骨的劍魂,充塞著蒼莽、浩蕩、古老的劍意,應該是斬月大修自身的劍道真訣,是他的大道之所在。
可從蕪沒遺地,從那暗域修羅頭顱拔出的劍鞘,沉淀在內的一縷縷劍芒,一道道的劍意,應該并非全部都是那位斬月大修參悟的。
很有可能,是那位斬月大修翱翔星河時,嗅到同出一宗的逝者,遺留在天外的劍意真訣,將其收集起來,沉入劍鞘。
這么做,興許是為了在未來,在回歸宗門后,將那些劍意歸還給劍宗。
也讓戰死天外者,畢生所領悟的劍道精妙,不至于永寂在幽冷星河。
一柄劍,一道劍決,沒有劍意蘊含,或不曾領悟劍決的真正奧妙,是絕無可能發揮出至強威力的。
不懂劍決精妙,不知劍意者,如會靈技,而沒有靈力灌涌,只是虛有其表。
一道劍意的融入,就能令一柄劍,和一道劍決,瞬間有了靈魂!
譬如眼前!
那柄被劍宗中年修行者,從泥丸穴竅呼喚而出的纖細靈劍,融入一縷黃燦燦劍意之后,威能剎那間提升數十倍。
枯瘦老叟的腰腹處,拇指般大小的雷霆電團,爆發出足以令七級、八級大妖都重創的震裂劇能!
黃色閃電,向其筋脈刺去,令溟沌鯤都在低低嘶嘯。
他那布滿尖刺的兩只手,直朝著腰腹的血洞抓去,還被那雷霆閃電,攪的鮮血淋漓。
“虞淵!”
孔半壁一聲低喝,來引起虞淵注意,待到發現虞淵看來,立即說道:“你那劍鞘,從何而來?劍鞘內所藏的劍意,為何能夠和我劍宗的一柄劍融為一體?虞淵,此劍鞘……可是出自我劍宗?”
其余幾位劍宗的試煉者,因他此話,神色巨震。
虞淵,難道是劍宗散落在外的傳人?
有某位劍宗大修,游歷乾玄大陸時,途徑虞淵所在的帝國城池,相中了虞淵,傳授其劍宗的劍道真訣,還賜下器物防身?
若是這樣的話,為何虞淵又修煉“煞魔煉體術”,能得到“煞魔鼎”的認可?
“回頭再說!”
被他質問的虞淵,兩手持劍鞘,只覺得下丹田黃庭穴竅內,一縷縷的精煉靈力,不斷地注入其中。
他的黃庭小天地,本充滿的靈力,迅速流逝。
驚奇的是,中丹田氣血玄門,倒是沒有一縷氣血外溢。
他苦修的“慧極鍛魂術”,因天魂強大而異常精敏的心神念頭,同樣沒有被劍鞘牽扯,并不受什么影響。
只是靈力消耗太快,快到他都擔心,很快便會耗盡。
他也無力多做解釋,也不想告知孔半壁,還有那些劍宗試煉者,關于那把劍鞘,關于斬月大修的一切。“去死!”
被劍芒囚籠圍困,被那一柄纖細靈劍,將腰腹洞穿的枯瘦老叟,齜牙咧嘴地,兩手交叉著,向腰腹按去。
“刺溜!”
扎在他后背的,一根根古老妖族的圖騰柱,驟現古老妖文!
龍蛇游動,鳳翔九天,麒麟噴火,巨象咆哮的奇異場景,齊齊閃現一霎。
狹小的囚籠內部方寸地,妖能浩蕩,轟隆隆爆響,天地塌陷炸碎般。
就連一束束圍困溟沌鯤的劍芒織網,因那異象浮現,劍光也在“嗤嗤”作響,囚籠硬是被強行又撐大了開來。
溟沌鯤的兩只手,在這一刻,仿佛牽動著一根根圖騰柱的力量,使得整個星燼海域的海水,似乎都因此停滯流動。
時空,同樣有著莫名的靜寂感。
他的兩手,緩慢地,徐徐按向不斷飛竄的,一縷縷的黃色電光,還有那柄纖細如針,和一道劍意契合的靈劍。
根根圖騰柱,在溟沌鯤背后劇烈顫抖,妖獸嗷嚎聲,聲震九天!
溟沌鯤脖頸處,塊塊的魚鱗,驟然大放赤紅、瑩白兩種耀眼神光,如神靈附體!
“咔嚓!”
他兩手所按的腰腹血洞,那柄被劍宗中年修行者御動的靈劍,瞬間被震裂。
一截截短劍,又被溟沌鯤插入自己腰腹血洞的兩只手,無情地捏住,再片片捏碎!
此刻的溟沌鯤,神色猙獰,冷冷瞪著那位不知所措的,劍宗的中年修行者,突森然一笑,“螻蟻般的東西,也敢反抗我。”
那位劍宗修行者,眉心綻裂,泥丸穴竅頓時崩塌碎滅。
他整張臉,血肉模糊,五官都揪成了團。
“劉師弟!”
“師兄!”
孔半壁和那些劍宗的殘存者,一看他這個模樣,不分先后地失聲尖叫。
那位轟然墜地,不論天地人三魂,還是血肉肢體,都散了架般,再沒有一點氣息動靜,硬是因那柄靈劍的爆滅炸碎,受反噬而亡。
劍宗之劍修,有人畢生只修一劍,上、中、下丹田,靈力、血和魂,一起用來養劍。
劍修因專注,殺力最恐怖,可因他們修行的特性,畢生所修的一柄劍,一旦碎滅,自身也會因此而重創,甚至直接死亡!
修到陰神者,修成陽神,和元神者的劍修,隨著每一境的提升,都能增強存活概率。
可那位,僅僅只是入微境,未成陰神。
另外,他的那柄劍,因一道劍意的歸來,威力暴漲時,反噬力自然也隨之激增。
而他的境界、體魄和三魂,根本承受不了此劍,因碎滅而暴漲的反噬力,也就在一霎間,就慘死當場,所有的生機都斷絕了。
“呼!”
捏碎那一柄劍的枯瘦老者,臉色陰鷙森冷,他不再是筆直站立,居然如人族修行者那般,盤坐了下來。
強行借用古老妖族圖騰柱的力量,震碎那柄擁有劍意的靈劍,對他似乎也負擔極大。
腰腹被炸裂、洞穿的傷口,也需要他花費時間,迅速地治愈。
他坐著時,還展露著的血洞,筋脈如蛟蟒自行拉扯著,神奇地調整,還能看到一塊塊蠕動的血肉塊,堆砌生長。
大大撕裂的傷口,像是被看不見的針線,迅速縫織。
“太變態了!他的傷勢恢復速度,堪比九級的大妖!”
古荒宗的杜璜,一邊讓所有宗門的殘存者,聚涌在他背后,一邊對虞淵說道:“必須要想想別的辦法!他應該要不了太久,便能恢復如初!如果不能找到新方法,大家都逃不掉!”
“要不,你把那什么煞魔鼎,給他好了?”一位古荒宗少女,怯怯地輕聲說。
“你們能不能閉嘴!”蘇妍俏臉含煞,又恨又怨,心頭泛起一股子無力感,覺得在這個時候,自己顯得好弱,什么忙都幫不上。
“閉嘴!”
杜璜也瞪了那少女一眼,哼了一聲,說道:“那老頭非我族類,被古老妖族鎮壓那么多年,剛剛的殘忍行徑大家也看到了。這樣的冷血異物,便是給了煞魔鼎,也不可能收手的。我們,包括魔宮的那些家伙,恐怕一個逃不掉。”
少女臉色煞白,大眼睛內都是凄然,“又是藍魔之淚,又是這么一個天外怪物,魔宮和妖殿到底在星燼海域,埋藏著多少秘密?以往的每一次試煉,也都是好好的啊,從來沒有過這樣啊。”
因隕落星眸內,被溟沌鯤的異能充塞,器魂被重創,柳鶯同樣受了大傷,徒呼奈何。
那位中年的修行者,靈劍崩碎后,其余幾人都不敢輕舉妄動了。
杜璜想幫忙,可是連進入劍芒囚籠都沒希望,他也不知該怎么做。
兩手握著劍鞘的虞淵,指著溟沌鯤,感受著劍芒的流逝,也在暗暗著急,苦苦思量著對策。
就在他焦頭爛額,有點無計可施時,“煞魔鼎”在其氣血丹田,再生異動!
魔宮在星燼海域的鎮守,黑潯的魂音,又一次傳遞出來,“虞淵,你還活著?見到溟沌鯤之后,你應該死了吧?煞魔鼎,也被強奪了吧?”
“你,是虞淵,還是溟沌鯤?”
黑潯試探地詢問,魂音極其弱,斷斷續續。
這么做,仿佛是生怕“煞魔鼎”的主人,已經是溟沌鯤。
他怕溟沌鯤的意識魂念,借助“煞魔鼎”,根據他傳來的魂音,確定他的方位,順藤摸瓜地找到他。
“我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