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敗的奇地,透出荒涼,冰冷,死寂沉沉的枯亡味道。
白霧散盡,天地靈氣不存一縷,入目所見的大地,干涸枯裂,一株株參天巨木,也不知死了多久。
忽然間,一頭匍匐在地的巨鱷,映入眼簾。
巨鱷十來丈高,百丈長,體型如堅硬的褐色山川,相隔極遠,都透出一股撲面而來的殘暴嗜血氣血。
濃稠的血肉精氣,從那巨鱷的體表散逸開來,卻未能完全脫離它。
巨鱷的額頭,天然生長著一根根棱刺,鋒銳而冰冷。
看到那巨鱷的剎那,虞淵便心頭大震,立即想起星燼海域試煉,在那誤以為是海底巖洞的煞魔鼎,鼎內天地所見的場景。
一模一樣的巨鱷,一樣龐大的體積形態,一樣殘暴兇戾的氣息。
不同的是,煞魔鼎內部小天地的巨鱷,歷經時光的侵蝕,被煞魔鼎吞納了所有氣血精華,早就死亡,不剩一點有價值之物。
眼前這頭不一樣。
距離還極遠,看了一眼,虞淵都有著驚心動魄的感覺。
呼!呼呼!
圍繞著巨鱷,也來源于巨鱷的血肉精氣,如血云涌動著,從中透出的浩蕩狂暴能量,令境界低微者,都感覺要窒息般。
“穩固玄門穴竅!”
陰媚宗的趙婕,輕喝一聲,要那章妙小心以待。
老態龍鐘的這位“魅靈”,以雞爪般的一只手,扣在姐姐章曼的手腕,輸送著充沛的氣血力量,助她梳理紊亂氣血。
姐姐,境界是真的低微不堪,只是傀儡罷了。
她照應姐姐,純粹是因為章曼不堪一擊,又偏偏對章妙有用。
她真正關切,提醒的,其實是妹妹章妙。
章妙輕輕呼吸,鼻翼處,兩條纖細如白龍的氣血光柱,悄然形成。
她施展了一種精妙法決,在調理著氣血小天地,以防止被那頭巨鱷體內散逸的氣血云海影響,從而走火入魔。
“呵呵。”
古荒宗的檀鴛,站在巨鱷的額頭下,和那頭巨鱷相比,她顯得很是渺小。
她兩手胸腔掐動法決,口吐一字:“咄!”
此字,含有奧妙天音般,瞬間引發那氣血云海的異常波蕩,令那濃稠的氣血,如掀起了巨浪般。
暗自施法的章妙,悶哼一聲,鼻孔處的兩條纖細白龍,瞬間潰散。
一股兇暴霸烈的氣血能量,滅世鐵拳般,仿佛從那巨鱷的氣血云海猛地冒出,重擊向在場所有人的玄門小天地!
“別鬧。”
趙婕略有些不滿,氣惱地,瞪了檀鴛一眼。
她忽然怔住了。
她注意到,那位故友壓根不是針對章妙、章曼姐妹,甚至沒有看過來一眼。
檀鴛,只是深深凝視著虞淵,眼中都是戲謔的意味。
“原來,她引動巨鱷氣血波動,是要給那小子下馬威啊。只是……”趙婕微微皺眉,神色怪異,“沒什么用嘛。”
嚴奇靈,也驚詫地看著身旁虞淵。
從那頭巨鱷體表散逸開來的氣血云海,所含的兇暴能量,被精通體術的檀鴛,以合乎韻律的古文音符激發,形成了一波
針對所有人,能勾動所有人玄門小天地的異力。
這,分明就是為了針對虞淵所發!
被波及的章曼,需要在趙婕的幫助下,才能無礙。
境界更高,實際上早就凝煉出陰神的章妙,暗自動用秘法,都抵御的異常辛苦,最后氣血小天地還是沒能撐住,稍稍受了傷。
可虞淵,竟然一臉的無動于衷。
“前輩,這是要試探我?”
虞淵指著自己的鼻子,啞然一笑,便又坦然自若地,向那頭匍匐在地的巨鱷行去,“這頭從天外而來的異物,應該沒死亡太久,不然隨著時間的流逝,再濃烈醇厚的氣血,都會消失殆盡。”
沒人知道,他不僅不受影響,還在辛苦抵御內心的渴望!
氣血小天地,那座以溟沌鯤一塊塊的“巨獸精珀”,煉化鑄就出來的血祭壇,在那方小世界內,綻放出攝人的血光!
血祭壇,如在這一刻,化作那頭要吞噬眾生的星空巨獸,透出極度嗜血渴望!
這種渴望,他壓抑的異常辛苦!
借這座血祭壇,還有那煞魔鼎,他在蕪沒遺地通過斬殺妖獸,煉化血肉淬煉體魄,一遍遍洗滌磨礪肉身,已經成功抵達破玄境后期。
再進一步,就能順勢突破,沖擊到入微境。
本以為,他對體魄的凝煉已經到了極致,無需在血肉構筑上繼續著墨。
可在這一刻,感受著血祭壇的渴求,他只覺得他這具軀體,每一個細胞,每一滴鮮血,每一條筋脈,都在躍躍欲試!
他整個身體,都仿佛沾染了血祭壇的氣息,對巨鱷身上的濃稠氣血充滿了貪婪!
“煞魔宗的煉體術,真是讓人敬佩。”
檀鴛等候半響,發現虞淵竟然沒有異樣,氣血小天地并沒有如她預期般,發生驚天動地的暴亂,驚訝之際,忍不住贊嘆。
章妙陰神境修為,陰媚宗新一代的后起之秀,被視為“魅靈”接班人的存在,都在施展靈訣以后,還是吃不消。
尚未抵達入微境,只是破玄境的虞淵,居然硬生生承受的了巨鱷氣血的隱秘沖擊!
自視甚高的檀鴛,一直都覺得,只有古荒宗的鍛體術,才是世間最強。
她被古荒宗收入宗門時,“煞魔宗”早已覆滅,不復存在了,每每聽到別人拿古荒宗和煞魔宗比較,她都不服氣。
只當是,對煞魔宗夸大其詞了。
這一刻,刻意想要壓制虞淵一番,看看“煞魔煉體術”厲害的她,的確是心服口服了,再也不敢輕視煞魔宗。
甚至,內心還泛出了一絲懼意。
“太強,太怪異,不合常理。”檀鴛暗自沉吟。
“虞淵,好久不見哈!”
突有一人,從那頭匍匐巨鱷的后方陰影處,猛地冒出來。
還隔了好遠,他就向虞淵躬身了,然后抱拳作揖,笑哈哈地說道:“我是被安排過來,以這頭巨鱷氣血凝煉體魄的,你的事情,我可不參與。”
“杜璜!”虞淵看到他,一臉驚異,“你?你代表古荒宗,還是自己?”
星燼海域時,以古荒宗試煉者領頭人身份,進入海底試煉的杜璜,在古荒宗的新一
代,也是有名有號的人物,深得古荒宗器重。
他的現身,讓虞淵禁不住多想,難道整個古荒宗,傾向了沈飛晴?
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
古荒宗乃七大下宗之一,巔峰時期,有著問鼎上宗的資格!
即便是因理念之爭,分崩離析后,古荒宗還是七大下宗之一。
要是如此宗派,徹底和迷霧深處的神秘人站在一起,局勢就愈發嚴峻了。
“我是我,古荒宗是古荒宗。”杜璜有些尷尬,撓了撓頭,說道:“我是被師傅從小收養的,師傅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
這句話一出,就意味著他的師傅,和沈飛晴,和檀鴛該是站在一條線了。
“杜璜師傅,是我在古荒宗曾經的師兄。”檀鴛微微一笑,“我在沈丫頭前,外出游歷時,被同門暗算。宗門以為我死了,但我就是命硬,就是活下來了。我不僅活下來了,還活的很好,修為不進反退。”
“我那師兄呢,得知我還活著,問清楚當年的情況,就安排杜璜來此修煉了。”
檀鴛三言兩語地,將陳年往事說出來,大概道出緣由。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以虞淵的親身經歷,稍稍推斷一番,就明白現今的古荒宗一脈,曾要鏟除檀鴛,結果給她活下來了。
沈飛晴,是在檀鴛之后,被針對,然后叛逃。
這一批出自古荒宗的人,在外自成一股力量,又說服了杜璜的師傅,凝為一團。
“巨鱷,古荒宗……”
虞淵輕輕點頭,腳步不停地,來到檀鴛、杜璜之前,站在那頭鱷魚前,視線越過眼前巨鱷,往后方古樹稀松的林間看去。
戰艦的殘骸碎片,在那林間散落的到處都是,沒有光芒照射,殘骸都泛著光。
他立即就想到,煞魔鼎內部小天地的巨鱷,也馱著一艘域外異族的戰艦……
靈光一現,他就猜測出這種體型龐大,殘暴嗜血的巨鱷,該是被某個天外強大異族奴役馴服,如老龜馱物,地龍承載巨石般,運載著那些戰艦,在星河深處,和外敵廝殺。
“此地,是在天外,還是荒神大澤?”
虞淵轉身,看著閑庭信步,四處張望的嚴奇靈,問出現在心中的大疑惑。
“依然在浩漭天地,荒神大澤。”嚴奇靈扯了扯嘴角,笑著說:“只是有人神通廣大,將外域星河,某個遺落天地的一角碎片,給拉扯下來,拽入了此間。”
暗暗松了一口氣,虞淵道:“還在浩漭天地就好。”
他還以為,先前走在那條流光飛逝的空間甬道,越過之后,就從浩漭天地,到了外域的星河。
沒凝煉出陽神,不夠資格以自身,翱翔天外。
現在的他,還是太弱了,遠遠沒有達到以自身力量,探索星空的地步。
“拉扯外域天地碎片,遮蔽天機,弄入大澤內,手段可以呢。”嚴奇靈將目光收回,聚集在檀鴛身上,“此間主人,看來還當真來頭不小呢。他和荒神,是什么關系,荒神怎會允許他肆意妄為?”
“不是荒神?”虞淵驚訝。
“當然不是。”檀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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