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域雪熊的到來,和它過于激進的表現,令眾人很是驚詫。
盈靈界的“若尋神樹”,在成功穿透朱煥的法相,令這位自在境后期大修,轉瞬身死道消后,神樹就獲得了質變。
連帶著深海巨翼蜥,也迅速步入朱煥后塵,再被鋒利枝干扎入,瘋狂汲取血肉。
神樹因此而足足生長到一萬五千多米!
虞淵瞇眼細看,甚至能看到一截截的鋒銳枝干,竟煥發出神秘的光澤,似乎有某種法則道規蘊藏其中。
殺傷力得到暴漲的神樹,矗立在盈靈界,下方還有敞開著的“源界之門”,有半睡半醒的虛空靈魅配合,一頭寒域雪熊豈敢挑釁?
“愚昧。”
曳幻星域的貴族小姐丹妮絲,白皙脖頸搖了搖,如鉆石般明耀的眼眸,閃爍著憐憫般的光芒。
寒域雪熊壯碩如雪山,茂密的毛發,白皚皚的,看著柔順又可愛。
從高空俯瞰,這頭九級的天外異獸,竟透著一股憨憨感。
丹妮絲看不到,它凝視盈靈界時,獸目中的暴戾和殘忍。
就覺得這么一頭憨憨的雪熊,待會兒要是落入盈靈界,如深海巨翼蜥那般被神樹穿透而死,顯得有些可憐。
近兩千米高的寒域雪熊,狂暴地沖撞到“若尋神樹”插向天穹的主干,令神樹的根基,在盈靈界的地底都搖晃起來。
“若尋神樹”根基一震,盈靈界陡然山崩地裂,并伴隨著恐怖的暴風雨,冰雹。
暴風雨和冰雹,眾人留心一看,發現居然是由漫天的墜落雪花形成。
又是大片大片的猙獰植物,灌木,花草,遭受波及而爆裂。
寒域雪熊撞了神樹的主枝干以后,還是在虛空停留著,它分明沒有墜落盈靈界,和“若尋神樹”正面戰斗的打算。
它似乎早就意識到,只要不落入盈靈界,它所要面對的攻勢,便不會太可怕。
“咦……”
本朝向遠方星河的陳青凰,優美的倩影調轉方向,在那灰雁頭頂部位,冰鏡般的透徹眼眸,瞥了寒域雪熊一下。
“很聰明的一頭雪熊。”
女皇陛下輕輕頷首,評價了一句,高看了它幾分。
下一刻,眾人就瞧見了怪異的一幕。
撞擊了“若尋神樹”的那頭寒域雪熊,和神樹主干拉扯出合適的空間距離,在盈靈界虛空的另一端,向著陳青凰、虞淵等人的位置,似在“呵呵”傻笑。
毛茸茸的臉上,如覆蓋著厚厚白雪,它剛剛還暴戾殘忍的眼瞳,果真透著憨氣。
“這頭雪熊,還有點可愛呢。”丹妮絲驚喜地輕聲嚷嚷。
這時的貝魯,又從煞魔鼎飛走,就站在她和利奧前方。
貝魯凝視著眼前的寒域雪熊,認真地回憶,漸漸的,大賢者的神色凝重起來。
“這頭雪熊,很可能是傳說中的那個。奇怪,它應該非常有智慧,也不應該出現于邃林星域的……”貝魯搖著頭。
“它好像在討好陳青凰。”徐璟堯哼了一聲。
雷渦內的魏卓,點了點頭,卻沒有說什么。
如深海巨翼蜥,還有寒域雪熊般的天外異獸,血脈深處烙印著對不死鳥的
恐懼,也是很正常的。
就像是深海巨翼蜥在盈靈界,眼巴巴地看著陳青凰,渴望著搭救般。
此刻的寒域雪熊,應該也是想討好陳青凰,希望能長時間保持靈智不滅,這樣才能擺脫虛空靈魅的幻術,不至于莽撞地沖向盈靈界。
“它又是制造漫天雪花,又是沖撞巨樹的根莖,弄出暴風雨和冰雹,應該是來證明自己的價值和力量。”徐璟堯都驚奇了,“如此聰明的天外異獸,可真是不多見。聽說,大部分的異獸,都和深海巨翼蜥那般,只有簡單靈性。”
“異獸,向來是如此。”魏卓給出回應,“它們,永遠無法像浩漭的大妖般,因智慧靈性和人族一樣,能建立完整的文明和秩序,有自己的古老傳承和文化。就是因為這樣,它們也就只能被定義為它們。”
“妖殿的大妖,不論之前如何,一旦得到了蛻變,能化形為人,就能被稱作他。”
它和他,這兩個字間的區別,就是靈性智和慧的根本性差異。
也在此刻。
虞淵心中泛起異樣感,嘴角輕扯,沒話找話說,“這頭雪熊很聰明。”
遠方徐璟堯的那番猜測,和虞淵不謀而合,他也認為寒域雪熊的做法,就是為了討好陳青凰,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這說明雪熊靈智高的驚人。
“的確是很聰明。”
陳青凰如能看透一切隱秘的眸子,突然露出詫異之色,她在灰雁之上扭轉視線,看著虞淵嘴角微動。
沒聲音發出,卻有一縷魂念,悄然抵達了虞淵心湖。
它不是想要討好我,而是要討好你,要贏得你的好感……
虞淵身形微震。
再次認真去看,他才發現這頭望著憨憨的寒域雪熊,眼睛視線真正匯集的,竟然真的是他!
并非女皇陛下!
為何是我?
虞淵精神恍惚,不自禁地,撓了撓頭,滿腹疑惑。
他暗自琢磨著,剛剛看著寒域雪熊時,內心泛起的異樣感。
那感覺,似乎是一種不明不白的熟悉……
曾經在何處見過?
窮思苦想,他也想不到在什么地方,和這么一頭九級的寒域雪熊打過交道。
第二世的洪奇,從未涉足外域星河,而這一世的自己,也只是初次。
如果說真有可能見過,那么,只能是第一世的自我!
只是,為什么沒任何印象?沒記憶光爍爆開,讓他回憶起這頭雪熊?
半響后,虞淵搖了搖,內心涌現出一個堪稱可笑的念頭。
或許,第一世的那個他當真見過這頭雪熊,但卻并沒有放在心上,沒有當回事,所以才沒留下太多影響。
由于不夠深刻,也就沒相關的記憶光爍爆開,令他瞬間想起來。
“呵呵,呵呵。”
巨大的寒域雪熊,傻傻地憨笑著,任由盈靈界的暴風雨和冰雹肆虐盈靈界,它自己則如高聳雪山般,不肯沉落下去。
不落,就不會承受“若尋神樹”和虛空靈魅,還有迪格斯、裴羽翎的攻勢。
它得以安然自若。
千萬里之外,女皇陛下飛離的陽神驀然歸來,又
逸入本體真身。
陽神歸位,陳青凰散發出來的氣勢,驀然暴漲數倍。
“布里賽特呢?”貝魯驚呼。
“前輩,我已經到了,多謝您的關心。”
一根巨大的木質權杖,纏繞著枯藤,倏地如電而至。
暗靈族的當代族長,苦著臉,那件墨綠色的長袍,破破爛爛的,多出許多焦黑的洞口,他飽經風霜的英俊臉龐,也黑漆漆的,似乎沾滿了灰塵。
一束束灰白的死亡幽電,還在那些枯藤內鉆來鉆去,余威未消。
布里賽特此刻形如乞丐,腳下的巨大權杖,被他嘆了一口氣,縮小之后抓住。
他以意味深長的眼神,先看了陳青凰一眼,又一次向貝魯道謝,這才輕飄飄地,落向了盈靈界,“老迪格斯,我如你所愿,再次踏入你當年狂熱獻祭的盈靈界。”
布里賽特落了下來,那根縮小之后的權杖,被他隨意插向大地。
他輕輕蹲下,左手握住那纏滿枯藤的權杖,而右手的指尖,則輕觸冷硬的地面,然后以早就失傳的暗靈族古語,模糊不清地呢喃。
和他衣袍一樣色澤的,墨綠綠色的波光,從他所在位置向外蕩漾。
頃刻間,就蔓延了盈靈界三分之一地表疆域,還在繼續擴散。
許許多多,因寒域雪熊的漫天雪花,暴風雨和冰雹而死的草木,在墨綠色波光覆蓋之后,如被瞬間注入了新的生機,再次生長起來。
只是,新生的花草樹木,望著再沒猙獰感,仿佛所有污穢邪能,已被洗滌一空。
眾人都看得出,這位暗靈族的族長,以他參悟的草木之力,以自身的血脈,配合著手中的權杖,試圖凈化被邪惡污穢的陰靈教!
“你還是和以前那樣自以為是!”迪格斯冷著臉,聲音陰沉,“可你遺忘了先祖!你才是暗靈族的罪人!我要將先祖帶回來,讓先祖重返世間,有什么問題?!”
布里賽特低著頭,對他的指責充耳不聞,還在自顧自地喃喃低語。
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
重新堆砌起來的盈靈界,有三個區域突然綻裂出幽暗洞穴,然后,就見一連三座巨型的祭臺,生滿了雜草和枯枝,從那幽暗洞穴冒出,呈現在了所有人眼前。
三個占地百畝的祭臺,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頭顱,明顯屬于不同族群。
眾多的頭顱,堆成小山般,聳立在祭臺之上。
那些頭顱有地穴族,銀鱗族,修羅,還有虛空靈魅,翼族和星族的,可數量最多的依然是暗靈族族人的頭顱。
眾多的頭顱,沾滿了灰塵,有的竟然歷經數千年時光,還有斑駁血跡存在。
陰森,恐怖,邪惡的氣息,彌漫在三個巨型祭臺,繚繞著那些大小不等的頭顱,令人看上一眼,靈魂和氣血都倍感壓抑。
布里賽特終于抬頭,眼中滿是淚水,“這便是你獻祭的生靈,其中很多還是追隨你,對你誓死效忠的本族戰士!當年,我不忍目睹他們的頭顱,將他們掩埋在地下,不愿我們族內的丑事暴露。”
“老迪格斯!如果祖樹的歸來,是以族人的死亡為代價,我寧愿它永不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