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嚴奇靈等人,和石像一并消失,虞淵便撤下了陣列,等候紀凝霜的到來。
身劍合一的紀凝霜,宛如一條由眾多碎星凝做的寒洌冰河,在彩云瘴海狂馳。
瞬息即至。
哧啦!
割裂空間的鋒銳劍光,將上空的瘴氣流霞撕開。
虞淵一抬頭,就看到如充滿繽紛彩霞的煙云,如一片彩色天幕被切割成一片片。
“剛剛是誰在這里?”
通體透出凜然劍意的紀凝霜,纖纖玉手持劍而立,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咻!咻咻!
許許多多晶亮的劍光,就在這片沼澤附近生成,或深入到地底,或在云層和瘴氣內穿射,弄的周邊一片狼藉。
“不是我的敵人。”
虞淵灑然一笑,知道紀凝霜該是嗅到了歸墟神王的痕跡,擔心他會出現意外,所以倏一過來就掘地三尺。
“你們的人?”
紀凝霜立即會意過來,于是便不再白費力氣,黛眉微蹙,道:“一股若有若無,非常詭異的氣息。我的劍意穿刺過來,竟然還被攔了下來,是那什么天啟,還是歸墟?”
以她此時的境界和造詣,蘊含她劍意的魂力,凝做無形之劍而來,還被擋在外面,那人自然是非同尋常。
“在大澤時,你見過的那尊石像,如今的主人——歸墟。”
虞淵嘴角含笑,還沖著她眨了眨眼,旋即咧開嘴笑的更大聲了。
“你故意提大澤作甚?”紀凝霜如雪一般白瑩的臉頰,有一絲羞惱,“當初,我又不知道是你。”
“就是忽然想起而已。”
虞淵魂念一動,籠罩此方的“幽火流毒陣”又再次祭出,諸多暗含劇毒的火苗,流焰,還有彩色的瘴氣,填滿了兩人周邊的空間。
“我還記得,打造這座陣列時,你陪過我許久。后來,我在此地專注于淬毒丹丸凝煉時,你也數次看過我。”見她過來,虞淵不自禁地想起了過往。
如一朵冰霜花般的紀凝霜,將那柄劍收起,看著飄逸的火苗和飛逝的彩色流光,她并肩和虞淵站在一起,還主動伸出手。
虞淵燦然一笑,用力地握緊。
紀凝霜身姿微顫,輕聲道:“當年,你一次次驅趕我,不讓我再來。所以在后面,我只在遠處,默默地看幾眼。你當時狀態不好,我看得出來,可我……不知道怎么幫你。”
虞淵心知肚明,那時的自己,眼看壽齡大限已至,加上被袁青璽連番增強地魂、天魂,使得內心的惡念、邪念急劇膨脹,靈智已經渾沌了。
想到,他在那種狀態下,身旁的佳人還又悄悄地來過幾回……
心生暖意的他,將紀凝霜輕輕摟住。
頭頂流火飛逝,暗含劇毒的火苗,卻五顏六色,看起來充滿了美感
兩人貼著身子,望著由陣列形成的絢爛天幕,輕聲細語。
許久許久后,虞淵突然醒悟過來,道:“你怎么找到這里了?”
享受了一陣難得溫馨甜蜜的紀凝霜,左手還握著虞淵的手,她以空著的另只手,取出裝著一個寒淵口的水晶瓶,“我宗的宗主,還有韓……前輩,讓我拿這個破碎的寒淵口,換你修復好的那個。”
她簡單解釋了一下。
虞淵點了點,二話不說,接過那個水晶瓶后,就要放入斬龍臺內,將修整好的那個,和里頭的換一換。
“等下!”
紀凝霜的白皙玉手,搭在他握著水晶瓶的手背,輕輕地搖了搖頭。
她小手微涼,像是一塊寒玉,肌體下纖細的筋脈內,如有一縷縷森寒光電。
“你這么干脆嗎?”她盯著虞淵的眼睛。
虞淵訝然:“不然呢?”
“我是代表我宗的宗主,還有韓前輩而來,你就沒有什么條件?你修復的那個寒淵口,是為整個浩漭做了貢獻。我記得以前的你,是會趁著這種機會,盡可能地索要點什么的。”紀凝霜坦然道。
“他們找到了你,讓你拿給我交換,我有什么條件好開的?”虞淵笑容燦爛,“畢竟是你啊。”
斬龍臺飛出神闕穴,懸浮在他胸口,他就要將手中的水晶瓶弄入其中。
“別!”
紀凝霜再一次輕喝。
虞淵無奈停下,“又怎么了啊?”
“別將水晶瓶弄到斬龍臺,你把斬龍臺內的寒淵口取出,就在外邊進行交換吧。”紀凝霜抿著嘴,認真想了一下,說:“這水晶瓶,是我宗的宗主,從玄黃道旗里面拿出來的。只要涉及到……韓前輩,我就覺得不太穩妥。”
虞淵愣了愣。
隨后點了點頭,以陰神逸入斬龍臺,將那修復好的,如梯井般的寒淵口取出。
而這時,紀凝霜也擰開瓶蓋,以劍意纏繞著瓶中的破損寒淵口,將其慢慢提出。
兩個寒淵口,在斬龍臺外完成了互換。
破損嚴重的寒淵口,被虞淵帶著丟向斬龍臺的剎那,有一絲絲,他都覺察不出的靈線,無聲無息地湮滅了。
虞淵臉一冷,“看來你的擔憂是對的。”
不止是那個水晶瓶,就連破損的寒淵口,內部都暗藏韓邈遠的“眼線”。
好在,斬龍臺早已蛻變升華,一位至高存在藏于其中的暗能,還沒等滲透斬龍臺,就被悄悄地掐滅了。
“很多事情,韓前輩做的太習慣了,幾乎是出于本能。”紀凝霜淡淡道。
另一邊。
“女大不中留啊!”
玄黃道旗獵獵作響,里面韓邈遠的那道淡淡身影,痛心疾首地抱怨起來,“林小子,你看看
你看看,這丫頭就是白眼狼啊!我們為了她的一席神位,是不是費盡心思,是不是竭盡所能?”
“她是如何回報你我的?”
“我就想去斬龍臺內,看一眼里面,現在到底是什么一個情況,她都要去提醒虞淵?!”韓邈遠怒不可遏。
林道可翻了個白眼,理都沒理他,只是對顧星魁說:“你抽空,把你參悟的劍道真諦,都書寫清楚。你反正是要死了,你的劍道傳承如果也斷了,就怪可惜的。”
顧星魁有氣無力地說:“知道了。”
彩云瘴海。
“顧師叔快不行了。”
紀凝霜將裝著另一個寒淵口的水晶瓶,輕輕地握在手中時,不由想起了那柄“大地之劍”,于是嘆道:“在飛螢星域時,他不該出劍的。也是因為他,知道太始成神了,他注定會落到神位碎裂的下場,才會那么的急切。”
“他是咎由自取!”虞淵冷哼了一聲,突話鋒一轉,“他著急什么?還有,他為何向那頭寒淵雪熊出劍?”
“我聽說,在那頭寒淵雪熊的身上,有能夠延壽的東西。”紀凝霜解釋。
“延壽?”虞淵一驚。
“那頭寒淵雪熊,打破了天外異獸的壽齡極限,它那么久都沒死。韓前輩說過,它好像在數萬年前,和神魂宗的一位神王,探索過什么星空禁地,斬獲了什么奇異物質……”紀凝霜一邊深思,一邊說。
“所以,數萬年過去了,它依然還活著。一個它,還有一個,就是我們浩漭妖殿的那位,這兩個都是奇跡。”
永生者,只有人族元神,除血魔族外的大魔神,還有星空巨獸。
寒域雪熊乃天外異獸,還沒達到十級,卻活了那么多年。
而妖殿的妖鳳,仿佛從有浩漭起,便一直存在著。
在那只妖鳳身上,虞淵有太多懷疑的地方,甚至懷疑她也是星空巨獸之一,可寒域雪熊就只是外域的異獸。
數萬年前,陪同神魂宗的一位神王,探索過星空禁地?
從始至終,那頭寒域雪熊仿佛都認得自己,一直傾盡全力地幫助自己……
答案不言而喻。
“顧師叔,知道他神位必將碎裂。他一旦失去了那一席神位,他就會跌境。跌境了,當然也就沒了永恒生命。他,畢竟已經足夠蒼老了,他還能活著,只是因為他占了一席神位。只有沒了神位,他就會在短時間老死。”
紀凝霜說起這個的時候,也顯得無可奈何。
因為,將取代顧星魁執掌那一席神位的人,就是她。
“顧師叔會向那頭寒域雪熊出劍,是想要斬殺那頭雪熊,然后從那頭雪熊身上,剝奪能夠讓它長壽的東西。”
“可惜,沒有能夠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