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奶,你怎么來了?”
虞淵一躍而下,猶如一道流星飛泄,瞬間便出現在了虞瑛身旁。
落地后,他還抽空向檀鴛和蔣妙潔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一看到他現身,檀鴛和蔣妙潔也趕忙回禮。
尤其是古荒宗的檀鴛,心虛之下,連神色都有些慌亂不安,張口解釋道:“我是聽聞恩師在外域星空,居然還有子嗣遺留,所以特來看一看。我那可憐的師傅,哎……”
檀鴛面色凄苦,似乎想到了死去的阮冷菱,開始打起了親情牌。
她知道,她所做之事瞞不了虞淵,所以才來這么一出。
華昕還在運轉“古荒空界真訣”,而華昕又是虞淵在神魂宗的直接競爭者,她見過虞淵太多的神奇,她是怕虞淵事后向古荒宗發難。
她這么一說,連虞瑛也跟著黯然神傷,又想起了阮冷菱的種種好,于是對那華昕都生不起氣來。
“我和師姐一樣,也是來看看師傅的孩子。”虞瑛勉強一笑。
虞淵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知道那運轉著“古荒空界真訣”的高大青年,就是在蔣妙潔嘴里,和自己有著大道之爭的華昕。
第三塊斬龍臺,沒有從隕月禁地飛走前,就是此人在參悟其中奧妙。
也是這個華昕蓄意地刁難,才讓胡彩云怒沖沖回歸彩云瘴海,找自己問責。
“華昕……”
虞淵別過頭,稍稍借用斬龍臺的威能,聚目朝著華昕一看。
旋即,此人的根骨,氣血,黃庭小天地經過幾次淬煉,靈魂識海正在涌動著的魔決,便瞬間盡收眼底。
而且,他去看華昕時,似乎比看任何人都清楚。
華昕在他眼中仿佛沒穿衣服,上上下下的軀身狀況,修行的方向,他只瞅了一眼,就已經心中有數。
他甚至還有種感覺,即便他不動用斬龍臺,也能知曉華昕的大概。
在神魂宗任何人身上,他都沒這種能主宰萬物,深刻洞察一人大道根腳的感受。
而被他看了一眼的華昕,從靈魂深處,陡然生出一種奇異的酸麻感,華昕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就只是感覺,他的靈魂仿佛都本能地,想要聽從眼前人的吩咐。
任何的吩咐!
華昕去面對天啟、歸墟和攝魂,還有太始神王時,也沒這樣的感受。
或者說,從他出生至今開始,這都是第一次。
明知眼前來人是誰的華昕,早就打算好的說辭,就這么被堵在了嗓子眼,怎么也難說出口。
他就這么呆呆地看著虞淵,如被抽離了部分靈魂,表現的很怪異。
“奇怪……”
虞淵在心中咕噥了一聲,又冷靜地想了想,才漸漸地醒悟過來。
華昕這條神路的終極,就是他本人,他那藏于主魂至深處的印記,對華昕天然有著超強的影響力。
他還看到華昕陰神修煉的魂決,和他的“大陰魂術”相似,卻不完全一致。
像是“大陰魂術”的一種縮減版……
這必將會導致,華昕在面對他以純正“大陰魂術”凝出的陰神,還有他那含有本源印記的主魂時,一定被全方面地壓制。
華昕那呆呆的表現,也證實了這點。
根本不需要他多做些什么,華昕在面對他時,就已經在承受著巨大壓力。
而這股壓力,卻不是別的神王,能夠在華昕身上達到的。
——唯有他。
“原來是這樣。”
虞淵灑然一笑,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以后,也就不再將華昕放在心上。
他突然就明白了,這個小子的存在,永遠不可能對他造成真正的威脅。
他還有種感覺,華昕越是強大,在這條路上走的越遠,早已站在盡頭的自己,反而能因此而受益越多……
此念一起,他頓時想到了妖魔混雜而生的虞蛛,想到虞蛛封神得到了妖鳳支持。
難道說,也是同樣的道理?
浩漭所有的大妖,他們的彼岸和盡頭,已經站著了妖鳳?
試圖接近她,試圖和她拉近距離的大妖和妖神,都能讓她持續地增強力量?
就好比華昕,還有修“英魂決”的撼天大帝,李玉蟾這樣的人,在這條路上攀升的越高,自己反而會越強?
這些念頭在他腦海中迅速掠過。
然后,他收回了看著華昕的目光,含笑望著姑奶奶虞瑛,才要客套寒暄幾句時,他眉頭突然一皺。
此刻,為了看清楚華昕,他調用了斬龍臺的力量,五感的靈覺不知提升多少倍。
他看到,在虞瑛胸腔底下的心臟內,存在著一個芝麻般微小的黑點。
比蚊蠅都小許多的黑點,附在他姑奶奶的心臟壁,在所有人的感覺中,它似乎根本就不存在。
可虞淵,卻從中嗅到了純凈的黑暗氣息。
極其微弱的黑暗氣息,還混雜在虞瑛心臟處的血氣內,和虞瑛豐沛濃烈的氣血相比,那丁點的黑暗氣息,如螢火蟲對比皓月。
黑暗氣息雖弱小,卻不是虞瑛的,也不是她應該有的。
“黑暗……”
虞淵深吸一口氣,臉上恢復了笑容,開始和虞瑛熱切地說著話,然后佯裝無意地詢問道:“姑奶奶,近期可曾去過寂滅大陸?”
“去過的。你爺爺的本體真身,在通天商會的大本營待著,他陰神在恐絕之地淬煉。我呢,不僅見過他的陰神,還去商會找了他。我們虞家的那位先祖,現身魔宮的時候,我們還在商會借助一個水晶球,隔空看到了呢。”
說起幽瑀時,虞瑛明顯有些驕傲,“后來,我本想去彩云瘴海見你,但被你爺爺攔下了,怕耽誤你的事。”
她詳細解釋了一番。
聽她說到了幽瑀,本想開口說些什么的檀鴛,還有那蔣妙潔,都謹慎地保持著沉默,沒著急去插話。
虞淵輕輕點頭,心中已有計較。
沉吟了一下,人在隕月禁地的他,調用斬龍臺更多的力量,將他的感知力集中到了碧峰山脈。
他看到了他的父母,也看到了虞酈,還有虞煒,秦雲……
但凡是虞家的族人,心臟部位竟然都有一個,芝麻般微小的黑點,釋放著連浩漭自在境大修,也感覺不出的黑暗氣息。
而忠于他的秦雲,心臟處卻沒有。
他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魔主——檀笑天。
幽瑀在
魔宮的橫行無忌,對竺楨嶙的復仇,還有眾多忠于竺楨嶙的魔宮修士的死亡,顯然激怒了檀笑天。
檀笑天的本體真身,因征戰于天外星河,無法及時地回歸,所以沒著急動手。
可暗地里,檀笑天已經在布局了。
他留在浩漭的分身,盯上了所有和幽瑀相關的虞家族人,在虞家族人的心臟內,秘密地種下了一粒粒黑暗種子。
他判斷,是他姑奶奶虞瑛的到來,讓更多的黑暗種子,如傳染般扎根在所有虞家族人的心頭。
而且,還正在慢慢地發芽,似能借此在某一刻,直接去影響幽瑀。
魔主這么做,絕對不僅僅只是拿虞家族人的死亡,去威脅鬼神幽瑀。
他一定能用某種奇詭的道則,依循血脈相連的力量,讓幽瑀受到重創。
“喂!”
在虞淵轉身后,壓力頓消的華昕,見演武場上方的坑洞周邊,已聚集了眾多看熱鬧的人,不由沖著虞淵沉喝,“你就是虞淵吧?”
“虞淵,華昕畢竟是我師傅的孩子,你別和他一般見識。”虞瑛勸說。
天藏和嚴奇靈兩人,這時候已從那座恢弘的宮殿趕來,他們站在虞淵頭頂的坑洞口,由嚴奇靈吆喝道:“那兩位大人請你趕緊過去!”
“當真是有急事!”天藏沉聲道。
一眾看熱鬧的人,聽嚴奇靈和天藏這么一說,頓時安靜下來。
天啟和歸墟兩位神王既然發話,他們也不敢吵嚷,不敢慫恿華昕挑釁虞淵,不敢繼續煽風點火。
就連華昕,聽到那兩位神王發話了,也猶豫了起來。
虞淵回頭看了一下華昕,還有略顯焦急的虞瑛,不安的檀鴛,分明有些期待的蔣妙潔,和聚集而來的眾多看客……
這些人,都要在意天啟和歸墟的態度,都不敢再放肆。
他則不然。
所以,他在啞然一笑后,道:“不耽擱的。”
話音一落,他一分為二。
和他一模一樣的陽神,握著妖刀血獄,還站在坑洞底部的演武場,還和他姑奶奶虞瑛挨著。
而本體真身則飄然而起,剎那到了天藏和嚴奇靈身旁,微笑著說道:“走吧,我陪你們去那大殿,先拜見兩位神王大人。下面的華昕,既然有心和我較量較量,我便留下陽神,陪他玩玩。”
他在底下演武場的陽神,此刻,突然用力一跺腳。
聳立著的,一根根由天外奇石鑄造的石柱,還有猙獰的異獸,全在劇烈地震動。
他一腳跺地處,一片濃烈氣血凝為的恐怖漣漪,向八方蔓延開來。
地底下,仿佛藏在一頭瘋狂掙扎的地龍,讓堅硬如神鐵的石板紛紛隆起后爆裂。
本想說虞淵太兒戲,膽敢留一具陽神,就和華昕一戰的人,突然噤聲了。
他的本體真身,因契合隕月禁地的大陣,又是心念一起,便直接出現于那座宮殿口,比天藏和嚴奇靈都要快。
他一進來,就感受到了三股,極其龐大的魂能磁場。
除天啟和歸墟外,還有一位強大的存在,竟然也在此恢弘殿堂內部。
似乎,一直都在等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