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血大陸另一端。
一道綿延如紫金山脈的猙獰龍軀,在嗅到了夢寐以求的生命精能后,驟然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龍吟。
她身處的那片汪洋血海,有一具具血魔族的浮尸,有幾十頭異獸和大妖的骸骨。
浮尸和異獸、大妖的骸骨,原本正在流失著血能,緩緩注入她凝成的血海,她本打算再過一陣子張口吞掉。
如此,才能滿足她貪婪的食欲,才能讓她感到飽腹。
突然,在她紫金色的碩大龍眸深處,驀地現出更深更強的貪婪和饑渴!
她心臟中,還不算純熟的空間血脈鏈條,因她興奮的顫抖而悄然明耀。
哧啦!
一道并不穩定的空間裂縫撕開,這具還是幼年形態的泰坦棘龍,千萬里長的猙獰龍軀,擠入那條不穩定的裂縫,龍鱗和龍角扎的裂縫爆碎的時候,她已硬生生地穿過了。
她消失的星空,留下一片狼藉的虛空甬道,有狂亂爆裂的能量炸開。
不少活著的大妖,還有諸天星河的異獸,遭受了這場無妄之災,瞬間化成血霧。
她興奮地咆哮著,如能吞沒星空世界的森然巨口張開,一根根鋒利的龍牙,流著黏糊的酸毒粘液,要將那一輪深紅圓月,要將邊沿一根根暗藏生命真諦的赤紅棱晶咬碎。
然后,吞下融入她的龍心,讓她能向她的老祖宗去邁進。
“一邊玩去。”
身居神座的至高妖鳳,其中一只如神秘血色世界的羽翼,朝她的方位拍打下去。
巨型的妖能潮汐風暴頓時形成,將她蜿蜒千萬里的猙獰龍軀裹著,將其瞬間帶往九霄云外。
妖鳳的這一拍,使得這頭幼年形態的小泰坦棘龍,被拍的直接不知所蹤了。
“我還沒打算給你的東西,不要有太多的想法。”
至高妖鳳輕哼的時候,不知被她給拍到何處的那頭小棘龍,嗚呼地慘叫,似乎依然被她的妖能捶打著。
死寂星辰上的藺竹筠,清冷美麗的臉上,寫滿了狂熱的崇拜。
幼小的泰坦棘龍破空而來時,她的鮮血都在顫栗,本能地感受到了恐懼。
她沒有想到,這頭被至高妖鳳圈養著的幼獸,竟對那一輪深紅圓月,對那些從中透出的赤紅棱晶,有如此強烈的渴望。
一直被妖鳳縱容著,任由其在深黯星域大快朵頤的小棘龍,還沒有吃癟過。
這是第一回。
“一半了。”
如拍打了一只蒼蠅的至高妖鳳,籠罩在璀璨神輝中的面容,看向那些還在離去的血色晶塊,以一只手托腮地,淡定地說道:“再沒有新的,令我為之驚奇的力量展現,她的回歸路就不會繼續下去了。”
沒見她做出任何動作,安梓晴碎裂以后,不斷落入那一輪深紅圓月的血色晶塊,剩下的全部靜止。
不論陽脈的力量如何牽引,不論安梓晴在另一邊如何呼喚,殘存的血色晶塊如腳下生根般,再也移動不了分毫。
這說明,在第一片血色晶塊飛離時,她就有能力阻止此事。
沒這么做,只是因為她想看到陽脈究竟找了誰幫忙,想看到陽脈和對方聯手以后,能形成什么規模的戰力。
那一道道緋紅劍光長河,并沒有讓她提起興致,揮手即滅。
后續的,一束束被陽脈血能灌注以后,增幅為赤紅棱晶的攻勢,稍稍讓她來了點精神,讓她變得欣然起來。
可她很快發現,那些赤紅棱晶包含的力量,刻印的生命奧義,是她早已領悟的。
她的欣然變作了濃濃的失望,她有點不高興了,因為她想要更多更新穎的力量。
“我給你們兩個點時間。”
紫色神座飄蕩在眾多血色晶塊間,她托腮如出神地,凝望著那一輪深紅圓月,“你挑的時機很不錯,正好卡在神魂宗那什么攝魂,和林道可戰斗的時候。怎么,你還害怕林道可會過來?”
她聲音中充滿了嘲諷,“你連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都守不住,還有余暇操心別處?可笑的東西,空有獨立的靈智和意志,卻完全沒有真正血肉生靈該有的情感,你其實什么也不是。”
巨大的紫色神座背后,她那鋪展開來的兩只羽翼,輕輕震動了一下。
咔嚓!
實質化的那一輪深紅圓月,還有圓月邊沿一截截的赤紅棱晶,突然碎裂了大半。
密集的血紋,在圓月表層清晰地浮現,它和灰域的緊密連接,也因此變得有些斷斷續續。
“我耐心是有限的。”至高妖鳳冷漠地催促,“你也好,灰域的虞淵也好,想要那丫頭剩余的部分,就讓我看些不一樣的東西。”
灰域,暗紅如血的浮石上方。
虞淵劇烈地咳嗽著,嘴角有殷紅的血跡,剛一出現就凝固為血塊,在炸開以后化作道道血能,被他送給焦急等候的安梓晴。
隨著一部分血色晶塊的回歸,安梓晴的氣血小天地,多出了三個血池。
血池內的血水也在緩緩充盈著。
可連續兩波攻勢,都被另一方世界的妖鳳,輕描淡寫化解的虞淵,則是遭受到妖鳳浩蕩妖能的沖抵。
隔層層空間,依循血之連線而來的妖能,震的他五臟六腑移位,脆弱骨骼碎裂。
他在湮滅星域的陰神,早已在慌亂之下回歸。
陽神,也在氣血小天地深處,化作倒垂的鐘乳石狀,濃烈且精純的血芒如閃電,交織為諸多他參悟的生命奧術。
他是全盛時的狀態,只因妖鳳在另外一方空間,只因他難以用魂魄鎖定,他不能祭出“啟天劍陣”。
浮石中,那一輪代表著陽脈的深紅圓月,邊沿已被紫色妖能侵染。
虞淵腳踏斬龍臺,盡可能地聚目凝望,也僅僅能看到在圓月中,有一張巨大的紫色神座,至高妖鳳的身影僅有輪廓而已。
“劍力的傳導,被削弱了太多力量,起不到什么作用。你的劍力,你參悟的那一式恐怖劍決,在這種隔空戰斗中不好用。”
一身霸烈氣息的小棘龍,從泰亞主星趕來,就站在他旁邊。
同樣覺察出不妙的紀凝霜,乘坐著“星霜之劍”,到了半空中焦急的安梓晴身旁。
一點她的星芒,落入到深紅圓月內,如石沉大海。
星芒,似在層層空間中兜兜轉轉,她賦予的力量被一層層地削弱,到了另一方世界也驚不起什么浪花。
“要不,就算了吧?”
安梓晴忽然主動開口,她對著虞淵,還有那一輪浮石中的圓月,說道:“一半的陽神回歸,已經讓我心滿意足了。”
圓月驀地一亮。
此界和深黯星域的特殊紐帶,又變得瞬間緊密,虞淵也突然聽見了,來自于至高妖鳳的嘲弄聲。
他那具通體晶瑩,猶如赤紅神晶般的獨特陽神,從本體真身內飛離,試圖落向暗紅如血的浮石。
試圖,和浮石內那一輪深紅圓月更好地結合。
“父親大人!”
就在這時,急匆匆趕來的那頭小棘龍,驚恐不安地嘶吼:“不要!陽脈想要的,就是你以這種方式助戰!它想剝奪你的這具陽神,想將那些烙印進去的生命真諦據為己有!你現在落入其中,正好讓它得逞所愿!”
紀凝霜也喝道:“停下!安梓晴的一半陽神之軀,不值得你那么做!她又沒死!”
講話間,這位劍宗的大劍仙,面色森寒地,瞪著焦慮中的安梓晴,沉喝道:“從她宣誓效忠陽脈,被留下諸多血色印記時,她就是陽脈的奴仆。在很多時候,她的自我意識都會被侵占,變得不再是她。”
“你現在看到的她,她的所作所為,她的所思所想,都可能有陽脈在暗中蠱惑!”
紀凝霜仗劍落在那塊暗紅如血的浮石上方,她腳踏著石頭下的深紅圓月,以手中的星霜之劍拄地。
白茫茫的寒霧,如云海般鋪在那塊浮石,將這塊巨大的暗含石頭,和里頭的深紅圓月都給淹沒。
她醒悟的極寒力量,化作冰瑩的火苗,還有熾烈的幽電。
“咦!”
本愿是阻擋虞淵的紀凝霜,以她參悟的極寒神力,要將深紅圓月也給冰凍,卻突然猛地輕呼。
她敏銳地感覺出,她的冰寒神力,也被那一輪深紅圓月忌憚,于是將其送往了深黯星域。
奇怪的是,冰寒神力如不受層層疊疊空間的消弱和阻礙,毫無障礙地到了那邊。
而且,在到了那邊的瞬間,立即化作了筆直且鋒銳的冰川!
不僅沒被消減,她的力量還在透出深紅圓月的霎那,得到了一輪超強的增幅!
“你等等!”
一手以劍尖插地的她,以空著的那只手阻止了虞淵的垂落,道:“換我來試試!”
“不,應該是你我一起!”
虞淵以陽神落下,和她一起站在那塊暗紅如血的浮石,踩著腳下的深紅圓月。
虞淵如紅色寶晶的手,和她舉起的那只手握住,然后咧嘴一笑。
下一霎,便有全新的赤紅血芒,外層仿佛裹著寒晶,再次向下面的深紅圓月射去,沖向陽脈精心布置的深黯星域。
紀凝霜美眸中,突然耀出了神奇的光芒,她頓時感覺出了不一樣。
“這也行嗎?”
她臉上滿是不可思議,仿佛有某種她理解不了的事,在另外一個世界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