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端,湮滅星域。
一顆荒寂了千萬年的星辰,突然遍布了紫色火焰,還開滿了朵朵鮮艷的花,花蕾深處則有魔魂涌動。
星辰,如變為了活物,成了某人的一具魔軀體魄。
一道高挑的曼妙魔影,如眾生需要膜拜的神靈顯形,靜靜地在虛空浮現。
沒有界壁的天地外,幽暗而陰冷的星海內,只見一道璀璨的光河疾速射來。
虛空被光河輕易地洞穿出窟窿。
在那顆星辰附近,所有的駁雜能量,塵埃,亡魂念頭,十萬年前不死鳥遺留的殘缺道則,瞬間被光河撕扯為碎末。
開滿星辰上的朵朵妖異鮮花,一簇簇神秘的火焰,也被光河內的無匹劍芒碾碎。
光河陡然止住,化作神色專注的林道可,他看起來還是顯得有些木訥,青衫上沾滿了飛揚的塵土,唯有一雙眼睛極其明亮。
“滅。”
他持劍的那只手,朝著這顆星辰劃落,頓有萬千劍虹穿透了下方世界,也讓那道顯化的曼妙魔影蓬地消散。
只是……
更多的紫色火焰,還有仿佛無窮無盡的花朵,在星空之外又迅速生出。
充滿了林道可周邊的無垠星空地帶,他以劍光斬出的虛空窟窿,也被魔能蓋住。
千千萬萬的魔影,在洶涌燃燒的紫色火焰內穿梭著,另有一清澈一渾濁的兩條溪河,交織于林道可的頭頂。
因果輪回的絲線,驀地充斥于林道可的靈魂識海,有那么一霎,他如被拽入死亡的渡橋,要換個身份和靈魂重活一次。
他眉頭微皺,一指輕點額頭眉心,有劍光陡然刺入。
陰脈領悟的鬼魂之術,和浩漭輪回再生的秘法絲線,被那一束劍光瞬間割裂。
“盡滅。”
林道可手腕輕輕旋轉,數千萬璀璨劍光,以他為中心向外瘋狂擴散。
看起來,他像是成了一個巨大的光耀刺猬。
每一道劍光,所透出的凜冽力量,都足以讓自在境大修,讓異族九級的戰士,頃刻間灰飛煙滅。
千萬劍光擴散開來,所有的紫色火焰被撲滅,一朵朵鮮艷欲滴的花相繼虛無。
代表攝魂的那些曼妙魔影,卻像是殺之不盡,一旦消失又會重聚。
千千萬萬的劍光,不知格殺了多少攝魂,可全新的攝魂神王,又會在某一處重聚,以她領悟的魂術秘法,時而在林道可心靈浮現,時而在林道可臟腑凝形,還有余暇出言譏諷兩句。
“他找不到。”
數千里外,太始在青銅巨棺上負手而立,氣定神閑地說道:“只要攝魂的神位不碎,任憑林道可如何出劍,斬滅多少的魔魂神影,都傷不了她的根本。而在林道可一次次出劍時,靈力和魂力反而在急劇流失。”
“我也找不到。”天啟沉喝道。
“找不到就對了。”
太始笑容燦爛,“我之所以覺得攝魂能對付林道可,就是因為攝魂善于這類漫長的纏斗,她能無跡無形,也能分化萬千。可她的主魂和神位,卻永遠籠罩在神秘之中
,林道可也難以精準鎖定。”
“只要鎖定不了,林道可遞出的那些劍,就只是滅其虛妄幻影。”
“沒韓邈遠,沒永不枯竭的靈力支撐,即便他是林道可,也有油盡燈枯的那天。”
天啟點了點頭,贊同地說道:“斬獲陰脈的魂之秘術,又以浩漭本源成功鑄造神位以后,攝魂變得愈發難以測度了。”
青銅巨棺所在的星空,有七個死寂的星辰,碎裂了漫天隕石。
化作一片復雜的隕石海戰場。
湮滅星域很適合做為至強者的戰場,這里除了千鳥界、浮生界,和寥寥幾個域界星辰外,剩下的都是死寂之地。
沒雜七雜八的異族,在湮滅星域討生活,以前原居民也因為各方諸強圍殺不死鳥,早就遭受波及而死光了。
“太始。”
鐘赤塵手握著時之書,從一條絢爛的七彩甬道而出,他在青銅巨棺正前方停下,道:“如果我沒弄錯,他……帶著斬龍臺和紀凝霜,已和深黯星域的妖鳳對上了。”
泰亞主星的時空之門連番遭受妖鳳的沖擊,和小棘龍的受傷,說明了太多問題。
鐘赤塵是先檢查了灰域的狀況,發現和深黯星域的連通中斷了,才急匆匆找來。
他沒有想到神魂宗的攝魂,竟然真有能力拖著林道可,將向來習慣一劍分生死的林道可,拖的和她滿星域地亂竄。
此戰,硬是變成了持久戰。
如布里賽特,蕾貝卡和溟沌鯤、老蜥蜴般的觀望者,此刻全部都在深黯星域內,長時間盯著戰圈。
可戰圈一直在移動,一直在變幻著,甚至有要脫離湮滅星域的架勢。
沒人覺察到灰域的驚變。
時空之力震蕩時,他瞬間回到灰域,卻發現來不及了,虞淵和紀凝霜已離開。
“那么快?”太始臉色微變,猶豫了一下,道:“灰域和深黯星域不通的話,你還沒有別的密道遺留?只是他和紀凝霜,那么倉促地去深黯星域,我也覺得不太穩妥。”
“沒。”
鐘赤塵皺眉搖頭,“遲勛界的星河渡口,在妖鳳進攻深黯星域時,被她給搗毀了。深黯星域周邊,以往存在的域界通道,也全部被毀去。深黯星域內部的情況,變得極其怪異,即便是我也無法短時間過去。”
“先讓我好好想想。”太始頭疼地揉著太陽穴。
源血大陸的外部星河。
給陽神披了一件血紅長袍的虞淵,裸露在外的胳膊,脖頸,手臂,都如晶瑩剔透紅寶石,內中萬千赤紅閃電明耀。
他端坐在斬龍臺上,笑看著荒神,還有綠柳,道:“我可不是要壞你倆好事。”
老猿略顯尷尬,干笑道:“我們來深黯星域,也是為了求一條長生之路。你是知道的,我呢,行將就木的老頭子一個。我活不了多久了,所以難免會比較著急,血魔族群和陽脈呢,本來也是浩漭公敵。”
綠柳沖著虞淵拱拱手,但卻沒開口解釋什么。
“求她?”
虞淵指著紫色神座的至高妖鳳,大大咧咧地說道:“那還不如求我呢!助天外異族,突
破到十級的法子,我暫時還沒有頭緒。不過,讓你和綠柳般的妖神,擁有無盡的生命,對現在的我來說并非難事。”
此言一出,老猿和綠柳眼睛猛地一亮。
荒神一拍腿,擠眉弄眼地說:“我就知道你小子有一套!你的話,我是一直深信不疑的,嘿嘿!”
怪笑聲中,這頭出自浩漭的老猿,便在天虎旁落定,拍胸脯保證:“放心放心,你要和她戰斗,我會做個安分的看客!還有小白,我也會幫你看著,讓他不參與此戰!當然,如果你落敗了,不幸死在了她的手中,那我和她的協議繼續。”
綠柳翻了一個白眼。
知道他性情的虞淵,沒有和他在言辭上爭論,面對至高妖鳳悠然而從容的姿態,虞淵突然看向那座恢弘的紫色宮殿。
虞蛛就在里頭。
而且,還有那顆被妖鳳從小棘龍體內剝離的泰坦龍心,內藏老棘龍遺留的血脈。
咻!咻咻咻!
一道接一道赤紅血光,被虞淵彈指揮出,射向那座緊挨著至高妖鳳的巍峨宮殿。
“你該盯著我。”
妖鳳的鳳眸驟冷,虞淵對鳳凰神殿的出手,似乎觸犯了她的底線,讓她再次出離了憤怒,“別不識好歹!”
她的一只巨型紫色羽翼,從九天垂落,掀起了如深淵混洞般的血能風暴。
一道道凝固為晶塊的血光,落入她掀起的風暴深處,頓時有萬獸的咆哮聲響起,震滅了虞淵賦予上方的血脈奧秘。
看起來,如一片片鮮血澆筑的小世界,被一頭頭兇獸撕裂。
“我不明白。”
虞淵皺著眉頭,依然緊盯著那座恢弘的鳳凰神殿,他的靈魂、視線和血能,在神殿周遭湮滅,他無法感知出神殿內有什么。
——借助斬龍臺也不行。
“我曾經看到過,你在天外星河斬殺八足蜘蛛的場景,是你殺了她。可為何,你又要辛苦栽培虞蛛?”困擾著虞淵,也讓所有妖神和獸王不解的疑惑,被虞淵問了出來。
“你不必明白。”
妖鳳冷酷的回應,她巨大的紫色羽翼緩緩搖動著,那座壯闊的鳳凰神殿,荒神,綠柳,天虎和眾多的大妖和獸群,如被她驅逐到九霄云外。
源血大陸也頓時消泯。
偌大一個深黯星域,如突然只剩下她和虞淵兩人,虞淵甚至無法感應到自己的本體,也不能和劍魂溝通聯系。
密密麻麻的紫色幽電,交織在全新的異域,渾沌般的前方,顯出了妖鳳的神影。
她一直端坐著的座椅,化作了一座橋,她站在橋上。
橋的后方,透出死寂和虛無,如這一方世界的最邊沿。
虞淵驀地一震。
在橋梁的另一端,在那片死寂和虛無深處,他看到了深淵巨蜥曾描述的異景,瞧見了一頭金色的巨鹿,還有一只口銜太陽的巨大青蛙。
不是老蜥蜴說的三顆太陽,而是七顆太陽。
這只是異景中的兩個奇物,因虞淵曾聽過,所以印象深刻,才能瞬間對上了號。
妖鳳竟已觸及另一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