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誰能想象出,虞淵的這具陽神之身,在吞并了陽脈源頭以后,居然能近距離地以那柄刀劈向妖鳳。
刀刃和槍桿接觸處,那米粒大小的耀目光點,宛如成了眾生的血脈寶庫。
除了里德、西米茨這般,天生就沒有血肉之身的天魔,其余包括血魔族的族人,浩漭妖王、妖神,天外星河的異獸,只是看向那小小光點,心臟的跳動都詭異地停止。
紀凝霜,荒神和天虎同樣也不例外!
那么微小的一個光點,從中涌現的神秘沖擊力,像是能影響眾生血脈的動向!
又有一道身影,從那條裂開的縫隙踏出,他英俊的臉上,也充斥著驚詫,輕喝道:“已,已能夠如此……”他的目光定格在虞淵和至高妖鳳身上,也不敢相信現在的虞淵,居然能和妖鳳硬抗了。
他便是沿著鐘赤塵開出的那扇“門”,從浩漭趕來的神王太始。
看著此刻虞淵和妖鳳的戰斗,那座代表著神魂宗尊榮地位的斬龍臺,和提著那桿紫金長槍的妖鳳,太始愣了片刻后,在心底呢喃:“多么熟悉的一幕啊。”
曾幾何時,這兩個家伙有過多少回類似的戰斗?
喜怒無常的妖鳳,當年在眾人進行議會的中途,一言不合便會掀翻桌子,對她看不順眼的人暴起發難。
彼時的韓邈遠遠沒有今日的話語權,只能在一旁站著,連一席座位都沒。
而敢于叫板她,讓她安分冷靜的人,唯有當初的斬龍者。
方法也頗為簡單。
兩個家伙瞬間沖向天外星河,在一番扭打廝殺過后,往往是妖鳳回到妖神殿生悶氣,神王太陰則像是什么也沒發生般重回議會點,讓大家繼續商榷要事,不必在意妖鳳和妖殿的立場態度。
也有時候,回來的雖然還是太陰神王,可先前的方針已經生變。
變為妖鳳做出的提議。
可每一次,在兩個家伙的戰斗爭論結束后,回來的永遠都是太陰,至高妖鳳或在天外鳳凰神殿中,或縮在妖神殿默不作聲。
推翻龍族的統治期間,還有龍族被覆滅以后,浩漭向天外星河進軍的期間。
因妖鳳的突然發瘋,神王太陰的強行干預,導致議會暫時中止,所有人和妖都只能等候他們兩個結果的局面,不知發生過多少回。
“真懷念那個時候,大家都朝氣蓬勃,都為了共同的理想而奮斗。雖有爭執,可每一次都能妥善解決,只可惜……好景沒能持續下去。”
太始在心中唏噓感慨。
他踏足源血大陸以后,在看到虞淵的那一刻,也如鐘赤塵般瞬間意識到,造成浩漭新本源凝成者,就是界壁外的虞淵!
“意外是吧?我也是。”
同樣知曉虞淵真實身份的鐘赤塵,已將時之書收起,他將兩手縮在七彩的寬松袖筒里頭,道:“太快了,快的我始料未及。陽脈的殘存力量,竟然成了那柄妖刀的血魂,這說明陽脈一敗涂地了。”
“這個我倒是并不意外。”
一同從浩漭而來的兩人,講話的時候,看到虞淵的本體真身和紀凝霜,也已飛逝到了界壁之外。
沒有來得及和虞淵本體說兩句話的太始,望了一眼腳下依舊冰瑩的大地,道:“區區一條血色長河,又是在源血大陸的內部。在人家的地盤,還有那股極寒呼應著,陽脈不可能有什么成就的。”
“要不然,它也不會熬了千年萬年后,還是依然一無所獲了。”
虞淵先前領悟的隱秘事實,是太始早就推斷出來的,他原本就明白陽脈源頭在深黯星域,就只是一個幌子。
真正的掌控者,始終都是沉睡中的源血,陽脈……就是個傀儡。
從源血賦予虞淵完整的生命序列起,就意味著蘇醒以后的源血,已經做出了決定,選擇虞淵成為它對外的代言人。
一個是傀儡,一個是寄予厚望的代言人,陽脈豈能喧賓奪主?
默許且放縱它的源血,自然有辦法處理它,就看想不想,有沒有那個必要。
陽脈化作的那條血色長河,落在地底的極寒之上,那股和源血結盟且天然契合的極寒,便是處理陽脈的殺手锏。
太始看了一下,見大地還冰瑩著,便明白發生了什么。
也知道他的揣測大差不差。
“很好,這樣很好。”
太始漸漸放下心來,還親切地拍了拍鐘赤塵的肩膀,害的這頭七彩龍立即避讓開來,一臉的嫌棄。
“記你一功!”
太始不在意地灑然微笑,也不管鐘赤塵為何反應如此之大,“龍族,只要別像當年般鬧騰,搞的浩漭雞犬不寧,以后終有你們一席之地的。”
“你搞的,好像他已經贏了一樣。”鐘赤塵冷笑。
“不會輸的,因為是他,也因為是她。這兩個家伙,發生在天外的戰斗,沒別的因素摻和進去,他往往不會輸。”太始意味深長地說。
然而。
被太始寄予厚望的虞淵,兩手持刀的胳膊中,一條條纖細如赤紅晶電的經脈,卻蓬地崩裂開來。
斬龍臺瞬移而退,僅一個霎那,虞淵陽神的兩條手臂中,所有斷裂的經脈再續,旋即又是一刀劈下。
兩片巨型的紫色煙云中央,妖鳳看似隨意地,又以那桿長槍擋住。
新的微小光點綻開。
米粒大小的光點內,千千萬萬個此方世界的生靈,以虞淵的容貌和形態,以異族的血脈特征和奧秘,衍化著他們的血之法則。
修羅,暗靈族,翼族,明光族,女妖,銀鱗族,月夜族,巖族。
那些已知的,活躍在諸天星河的異族戰士,他們血脈中的精奧部分,被虞淵給提煉以后在光點內的世界轟向前方。
前方,則是浩漭的眾多古老大妖,天外星空的異獸,還有零星幾頭星空巨獸。
被妖鳳參悟出的血脈神通,巨獸的核心奧義,因她的妖能注入,也一一實質化。
刀刃和槍桿接觸之地,就是虞淵和她眾多血脈法則碰擊的微小世界,是兩人浩瀚知識血海的瘋狂沖抵。
她妖能化作的異獸,大妖,彼此間的血脈力量能疊加。
暴風化作的狂流中,隱含著鋒利的冰光和玄雷,還有用來增幅血能的生命陣列。
金巖獸的血脈展現,一塊塊萬噸巨石從天而落,又突遭千倍的重力場加持。
巨石轟落的勢頭和力量,被猛地提升百倍,將虞淵血能衍變的那些翼族、銀鱗族的戰士直接砸為血水。
數不盡的大妖,異獸,零星的星空巨獸后方,有一道朦朧鳳影懸空。
她在那個小小的光點內,看著因虞淵的磅礴血能,而衍變出來的萬千智慧生靈,看著眾多奇特的血脈秘術,配合著諸多新穎的生命法則,做出種種匪
夷所思的戰斗方式。
另類的芥子世界內,一赤紅,一深紫色的海,各占半壁虛空。
赤紅和深紫色的海內,有實質化的血脈鏈條,有虞淵領悟后固態的赤紅棱晶,也在相互沖撞著,碎裂著,化為光雨和碎芒。
只是,往往不會持續太久。
虞淵參悟的那些赤紅棱晶,雖然神奇無比,但因他掌握的不夠純熟,棱晶間的結合不足,會率先敗下陣來。
他還沒有很好地弄明白,那些血術和生命奧妙,該如何妥善地融合起來。
每當他即將潰敗時,最先反映出來的,就是陽神手臂的筋脈斷裂。
他則是以斬龍臺暫時擺脫,等重整旗鼓以后,又會揮刀劈來。
揮刀而落時,又會有新的棱晶生成,有更強的修羅、暗靈族、月夜族強者涌現。
至高妖鳳是最強的對手,還是在諸天血術和生命奧義的集大成者,這位以浩漭之“血”封神而成就大道者,不僅對浩漭的古老大妖,龍族,還對外域異獸的眾多血脈神通,有她獨特的見解。
她能隨意地組合變幻,弄出更為復雜的血術,以她的血能捏造出萬獸之身。
和她每一次的刀槍碰撞,一霎那間萬千法則和生命奧術地沖擊,虞淵都能從中看到許多令他茅塞頓開的神通組合方式。
可慢慢地,虞淵也漸漸醒悟出了一點。
妖鳳,也在他所展現關于生命奧妙的奇跡時,默默地吸收著那些他從源血獲得的各類生命奇奧。
此念一起。
抽刀暫避的他,以魂念溝通斬龍臺,發現再沒有碩大的紫色光團,從兩片巨型的紫色妖能海飛出。
握著那桿長槍的妖鳳,沉靜如水,妖眸充滿了期待。
期待著他源源不斷地劈刀而來。
“才想明白?”
至高妖鳳嗤笑一聲,當著虞淵的面,慵懶地伸展了一下腰肢,也將胸前美好的曲線盡情展露。
似乎是被動格擋了太久,讓她有點別扭不舒服,“它既然不眷顧我,不將完整的生命序列賜予我,那我就自己去拿。”
“老實說,從那頭老泰坦棘龍的身上,我已收獲了一部分。浩漭的血肉生靈,妖獸,一頭頭古老大妖體內,或多或少都有一些。”
“血神教和安文,對應著陽脈,也有一部分它灑落的生命奇奧。”
“還有被我常年封禁在星燼海域,被我時不時放血的溟沌鯤,內中也藏著一部分屬于它的生命真諦。”
“我還搶到了她。”
妖鳳揮舞了一下長槍,“這頭小泰坦棘龍體內,同樣存在著一部分,老東西遺留的血脈秘術。我常年漂泊在天外,也額外聚集了一些,這些七七八八的加起來……”
“其實,我缺少的已經不多了。”
“而你,剛剛又給我看到了一些。我不知道是否完整,但我漸漸有了底氣,我就是過去了,感覺贏面也比較大。”
被妖刀分裂的兩片紫色妖能,如羽毛合攏般,又突然聚涌在一起,竟然又將虞淵給重新裹住。
“我說嘛,是誰能和我拼殺到現在,能讓它垂青眷顧,甚至放棄了我。”
將長槍擺在兩腿之上的至高妖鳳,懶洋洋地往后躺,背部緊貼著紫色神座,用一種很放松的姿態說道:“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