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七消逝,神王攝魂剛剛隱沒。
幾乎所有人都在沉思,想著韓七和攝魂的那番話,想著神秘魎域暗藏著的玄妙,想著人族的陰神,和天外智慧生靈的魂魄,為何會受到厲司河的限制?
還在想星空巨獸和天魔,人族的陽神和元神,怎么就能無視厲司河?
也思量攝魂突然闖入魎域,接下來將會引發什么變故,鬼神幽瑀能不能在短時間擺脫魎域。
眾人想的很多,計較的也很多。
偏偏林道可一概不想。
他這種一心悟劍的死腦袋,只認死理,他既然在千鳥界立下了規矩,眼前一群沒有遵守他規矩者,就理當承受他的劍。
其余雜亂費腦子的事他全置之不理。
于是他一劍斬來。
他優選尋找去過千鳥界又離開的,異族當中的至強者,而暗靈族的布里賽特,就是首當其沖的必殺目標。
破碎星空天地的一劍,蘊藏著他舉世無敵的劍意,落向那片憑空出現的茂密叢林,令一株株巨大的樹木頃刻成灰燼。
布里賽特頓時血灑長空,一滴滴翠綠色的精血,盡數被劍光碾碎。
這位倒霉的暗靈族族長,在林道可的一劍還沒結束前,就已重傷垂危了,他那具血流如注的軀身,如老朽的藤木般無力垂落。
青銅巨棺適時而現,棺蓋早已掀起,將林道可那一劍的余威擋下。
生死不知的布里賽特,則是落入巨大的棺材內,被里頭濃郁的生機包裹,懸吊著他奄奄一息的命。
虞淵啞然,握著斬龍臺站在空蕩蕩的殿堂中,不知怎么幫了。
他沒想到林道可竟然還敢出劍!
“這個……”
虞淵咳嗽了一聲,想著自己和劍宗一向關系密切,打算先勸勸看。
不看僧面看佛面,畢竟紀凝霜也是劍宗的一員,陪著他征戰深黯星域,目前還在源血大陸養傷。
他對林道可此人,也沒太多惡意,相反還有一些敬佩。
“林道可,你有沒有腦子?”
然而,沒等他開口勸說,雄闊如山的天啟神王,就如一道血流瀑布從天而落,朝著林道可怒目相向。
唰!唰唰!
充耳不聞的林道可,連腦海的神位都沒祭出,他又并指為劍,將三道璀璨的劍光隨手劃出。
目標直指尤潛,還有兩位九級的異族強者。
尤潛苦笑著,先將“藍魔之淚”喚出,再拋出一個銀亮的水壺。
他魔軀融入銀亮的水壺中,接了一道恐怖的劍光,達到準圣器級別的水壺,被劍光洞穿一個大窟窿。
尤潛悶哼一聲,魔魂軀體和“藍魔之淚”相融,沉落到“混濁魔胎”深處。
“藍魔之淚”瞬間飄遠。
蕾貝卡族內的一位女妖族強者,還有巖族的一位九級戰士,也是從千鳥界過來的,也沒有遵守林道可的規矩。
這兩位沒尤潛那般幸運和機警,另外兩道劍光飛過來后,他們便身首異處了。
出自浩漭人族的林道可,出劍的順序很講究,第一批要斬殺的對象,乃外域星空的異族。
他從最強的布里賽特下手,然后是尤潛,再然后是兩位九級的女妖和巖族。
布里賽特及時呼救,被太始以青銅巨棺救了一命。
常年待在浩漭的天魔尤潛,因為了解林道可的脾性,在看到林道可神色不對時,所有保命的手段都拿了出來。
因第二波劍力的分散,尤潛交了一件貝爾坦斯賞賜的準圣器,便躲過了一截。
虞淵沉著臉,從那殿堂飛離,輕輕按住了“藍魔之淚”。
不可理喻。
虞淵搖了搖頭,發現這位劍宗的宗主,似乎根本沒有收劍的意思,也沒打算和神魂宗緩和緩和。
尤潛雖為天魔,名義上還是神魂宗的一份子,林道可還是肆意出劍!
“林道可,這里也有你們劍宗的人!”
眼看林道可不答話,又是三道劍光遞出,脾氣暴躁的天啟神王,揮舞著拳頭砸向最近的一位大劍仙。
青花之劍蘇晴茉!
有著自在境中期修為的蘇晴茉,抬頭一望,就見遮天蔽地的拳頭,裹挾著暴烈的能量灌泄而來。
蘇晴茉面色一苦,腳下一朵碩大的青蓮,蕩漾著清耀的仙光綻開。
旋即,一朵朵劍芒衍變的青色花朵,形成了一片花海在她的頭頂星空鋪展。
青色花海美不勝收,如為枯寂的湮滅星域,注入了艷麗的活力。
不少人看著她在青蓮上舞劍,都被深深迷醉,幾乎想拍手贊嘆。
天啟的拳頭砸落,那片惹人驚艷的花海支離破碎,蘇晴茉腳下的青蓮裂開,清耀的仙光也散了。
“小晴!”
“小青花!”
梵鶴卿,陸宏鵬般的大劍仙,一看蘇晴茉被天啟重創,急忙御劍而來。
“林道可,你還沒有弄清局勢嗎?”
如一片陸地般的巨棺上方,太始也動怒了,“你即便不了解韓邈遠,也該從韓七口中聽見了,他和魎域那邊的某個存在有了默契。他韓邈遠,也不是永遠沒私心,也并非永遠為浩漭的人族謀利!”
“還有,你仔細看一下,看看你現在的處境!”
“阿德里婭去了魎域,我們還有三位神王!有女妖族的族長蕾貝卡,有虞淵!諾,我們還請動了深淵巨蜥和溟沌鯤,我們有的是至高和巔峰強者!”
“你林道可只有一人!我們愿意公平對待你,所以你和阿德里婭戰斗時,我們神魂宗未對你劍宗的人下手。”
“你好好想一想,在我們掌控的湮滅星域,如果我們合力圍攻你,你林道可能否安然回歸浩漭?”
“當年,比你更強的太陰,從天外星河回浩漭的途中,不也是遭受圍毆致死?”
“不死鳥女皇,難道不是同樣的下場?你林道可,難道覺得你比當初的太陰,比十萬年前的不死鳥女皇更強?”
太始煩躁地怒斥。
“林道可,你如果不收劍,所有隨你從劍宗而來者,都將死于湮滅星域。”
一臉清秀的太虛,同樣被林道可刺激了,他這句話丟下時,突然便消失在所有人的感知中。
包括溟沌鯤和深淵巨蜥,都察覺不出太虛的氣息和蹤跡,不知他在何處。
然而,如梵鶴卿、郁牧般的大劍仙,卻瞬間汗毛直立,立即將神劍放在胸腔,做好了隨時面對太虛襲擊的準備。
太虛擅刺殺,往往在下一次現身時,伴隨著一人的死亡。
“你們怕死嗎?”
林道可遲疑了一下,并指為劍的那只手放下來后,他望著隱隱被包圍起來的那些大劍仙。
被他看到的大劍仙,一個個地搖頭,眼中充滿了決然赴死的意味。
“他們興許會死,但我也能殺光你們。”
林道可收回目光,平靜地面對太始和天啟,還有遠方因族老死亡而震怒的蕾貝卡,“好了,我們繼續吧。”
他以指頭抵住眉心,欲要喚出那柄神位打造的劍,這似乎才是動真格。
不知為何,在他說出這句話,做出這個架勢以后,所有聚涌于此者,瞬間又再次沉默了下去。
一個個壓力如山,連太始和天啟也不例外。
他們突然間發現,根本不能以常理和常人去看待林道可,這個執拗一根筋的劍宗之主,認準了一件事后簡直無法更改。
他連宗門大劍仙的死活,劍宗能否繼續存活下去,似乎都毫不在意。
除了追求至高無上的劍道,除了他認定的死理,他一概不管不問。
似乎,他也不在乎自己能否活下去。
“我來吧。”
虞淵拍了拍尤潛還縮在里面的“藍魔之淚”,裹著七彩霞光,出現在了林道可身前的星空,“不介意的話,換我來領教你的神劍如何?”
林道可怔了怔,嫌棄地問道:“你?”
“對,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