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巧的幽靈船,在血黃色的厲司河中迅疾如電,卻又如履平地般穩健。
即便是落到了幽靈船,也沒有從骷髏馬下來的瓦格納,說出他的死亡,竟是虞淵造成的時候,費爾南德和虞依依都稍稍變色。
費爾南德突然就揣測,瓦格納先前的那番鋪墊,是不是要誘虞淵落幽靈船?
幽靈船是瓦格納的,他人在上方,和布蘭卡般的鬼王跟著不是一個意義,他是能通過幽靈船,讓虞淵和虞依依動彈不得的。
甚至,連船帶虞淵一起沉落在厲司河,消融他們的思想和記憶。
既然瓦格納是被當初的虞淵所殺,那么成了魎域的鬼神后,瓦格納應該要報仇!
瓦格納在魎域的鬼神之路,是建立在無數亡魂鬼物的基礎上,他自然不是什么善類,費爾南德也見過他的手段,所以感到擔憂。
出奇的是,瓦格納一點沒大動干戈的想法,他和虞淵表現的一樣平靜。
“我死前的血脈等級,只是剛剛到八級。我是在一群修羅戰士中,被你……”
瓦格納干瘦的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苦澀地說:“你隨意的一擊,令一片修羅戰士魂飛魄散,而我……只是其中的一個。”
回想起當年的畫面,還有虞淵曾經的風姿,瓦格納竟有些敬佩。
虞淵愣了愣,道:“我完全沒印象。”
“我明白。”
瓦格納笑了笑,一點不介意,他見九位至強煞魔,拼命地跟隨著幽靈船,想了想,對虞依依說:“讓他們先到鼎內吧。在外面飛逝,他們趕不上幽靈船,慢慢會被甩開來。”話落,幽靈船的速度就稍稍放緩了。
虞淵吩咐道:“讓他們先進去。”
“好。”
魔紋精美的貼身甲胄,迅速從虞依依那具腰肢纖細的軀身剝離,重新化為黝黑大鼎的形態,輕輕地飄揚向半空。
她的念頭一傳遞,寒妃、黑嫗般的至強煞魔,略顯不情愿地逸入鼎內。
待到九位至強煞魔,相繼消失在大鼎以后,這艘幽靈船的飛逝速度,又猛地提升了數倍,快的令虞淵都覺驚奇。
河流兩側的場景和影像,因幽靈船飛逝過快,都顯得模糊不清。
虞依依也頓時知道,如果不是為了讓那些煞魔跟得上,這艘被瓦格納掌控的幽靈船,將會以更恐怖的速度飛逝。
“我并沒有怨恨你,因為你當時殺我時,對我都沒印象。畢竟,我在那時候,就只是個不值一提的小角色,于你而言如螻蟻般。”
瓦格納神色灑脫,他對自己的死,淪為魎域的鬼物,似乎并不介懷。
就是因為我的死,只是你隨意的一擊造成,你連我是誰,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所以才喚醒了我。”
“讓我在魎域中發憤圖強,讓我成為了鬼神,讓我成了現在的瓦格納”
在虞淵異樣的目光下,瓦格納看了看費爾南德,笑著說道:“我沒和你說過,我來自格利特家族。”
費爾南德肅然起敬,“修羅族,誕生最多天才的格利特家族!”
瓦格納點了點頭,驕傲地說:“是的,在我們的那個年代,我的天賦非常出眾!一開始,我就被視為有望沖擊黃金修羅者。可是我呢,從來就沒認真揣摩血脈的突破,沒有好好淬煉過戰斗技藝。”
“渾渾噩噩地,我就這樣過了大半輩子,也僅僅只是八級血脈。”
“我活著的時候,成了我們格利特家族的恥辱和笑話,死的時候……恐怕也是一樣。而殺死我的人,都不知我的名字,我還是和一批人一起死的。”
瓦格納自嘲地笑了起來。
“我死了,殘魂進入魎域,靈智記憶一點點蘇醒,我決定換一種活法。我不想我瓦格納的一生,進入熔爐內徹底消散,我還是要以瓦格納之名,以我剩下的部分,去證明一點什么。”
“于是,我在魎域兌現了我們的天賦,我成了鬼神,我還出去找到了太陰大人。”
“是的,我又敗了。可這次,他知道了我是誰,而且他只有我瓦格納一個對手!”
死了幾萬年的瓦格納,說起舊事時竟流露出一種少年意氣,有種另類的風采。
不知多久后,幽靈船驀地停住。
“到了。”
瓦格納此話一出,收縮為輕舟般的幽靈船,又忽然放大變的寬闊。
順著他的目光,虞淵別頭一看,瞧見了一塊漂浮虛空的灰白陸地。
那塊灰白色的大地,是由一座攔腰而斷的陰山化成,有一條渾濁的溪河,從眾多并排向前的厲司河內分岔,被引流向那塊大地。
這條被分流的溪河,給虞淵的感覺,就像是浮生界下面的一條陰脈支流。
此溪河,先流淌向那塊懸空大地的下面,再朝著上方而去。
在大地上有許多泉眼,“汩汩”地冒著清澈的泉水,泉水內的陰氣非常豐沛。
一株巨大的古藤樹,扎根在大地內,根莖仿佛也在吸取著泉水壯大。
古藤樹極為茂密,枝葉中如有無數亡魂鬼物,將樹葉視為巢穴盤踞。
在古藤樹底下,在眾多的泉眼之間,有一位妖嬈的女妖族亡魂,斜靠著樹干,和阿德里婭正在講話。
這個女妖形態的亡魂
強者,比外界的蕾貝卡年輕太多,烏黑長發瀑布般垂落在腰\臀,如許多柔順的小蛇。
再細看之后,虞淵發現她那瀑布般的長發,竟然是更為細長的溪河。
更令人驚奇的是,那些“發絲”內的陰能,如厲司河般也在流淌,流淌向她的頭部,進入她的腦海。
她仿佛參悟了厲司河的流淌軌跡,掌握著魎域最核心的靈魂法則,并將其煉化在發絲內,“瓦格納來了。”
和阿德里婭講話的她,背部離開了古藤樹,起身要招待。
“可不止瓦格納。”
身姿高挑,明艷靚麗的阿德里婭,比大多數男性都高大,她一頭顯眼的紅發,還有很大的五官搭配在一起,令她有著女性極為罕見的大氣和英偉。
她一雙深紫色的眼眸,仿佛能將所有人的靈魂拽入其中,且不分男女。
“他是?”
女妖族的瑪蒂娜,到了那灰白陸地邊沿,低頭看向停泊不動的幽靈船,“你說的那個虞淵?”
“不,不太對。”
“在他的靈魂深處,有三種不同的人生軌跡,他轉世了……兩次?”
同為魎域的鬼神,瑪蒂娜在看到虞淵的第一刻,就和瓦格納一樣瞧出了虞淵的神奇,而且看的更為透徹。
僅僅數秒,瑪蒂娜的神情和言辭,立即變得慎重起來,她在灰白色陸地邊沿略略彎腰,做出恭請的姿態,“歡迎神魂宗的太陰大人來我們魎域做客!”
不消瓦格納解釋,也不用阿德里婭介紹,她已看透一切。
虞淵的遮掩,主魂印記的藏匿,在魎域的兩位鬼神面前,果然是毫無意義。
只要他進入魎域,只要他碰到鬼神,他的身份和隱藏就無所遁形,被一眼識透。
因為,輪回,轉世再生,不同記憶的遮掩,洗滌和熔煉,正是魎域那些鬼神掌握的神秘領域。
陰脈源頭也是出自于魎域,浩漭眾生的輪回再生秘法,本就來自魎域。
在瑪蒂娜和瓦格納兩位鬼神前,玩弄遮掩靈魂的術法,不過是班門弄斧。
“我就知道,你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會什么都明白了,所以我不必多說。”阿德里婭笑了起來,她見虞淵和瓦格納,一同向這座陸地而來,又說道:“七厭在外面,有沒有將我的消息傳遞?”
虞淵點了點頭,好奇地問:“你是怎么做到的?”
“多虧瑪蒂娜的幫助,讓我在這里能溝通到浮生界的那條陰脈支流,恰巧七厭也在探察,讓我感覺到了他。他對我很恭敬,我給出的任何吩咐,他都會乖乖照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