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幽暗的星河一角。
一座以精金鑄造的“龍島”,在低沉的轟鳴聲中呼嘯,浩漭的一頭頭龍,匍匐在“龍島”的上方,龍眸中充滿了迷茫。
為了響應韓邈遠的號召,不論什么等級的龍,都被迫向外域星河遷移了。
因為不久后的浩漭,將變成天地間最恐怖的戰場,神魂宗那些驚天動地的神王,要重歸浩漭和各方至高一戰。
此事傳的沸沸揚揚,天下皆知。
就連六大帝國的凡人,都乘坐著截獲至異族的星河古艦離開,剛剛露出點振興苗頭的龍族,豈敢在浩漭苦等?
于是,“窮極黃金之身”大成的族長龍頡,選了座島嶼祭煉一番后,就將留在浩漭的龍族統統帶上了。
這部分龍族相對要弱的多。
那些等級達到八級、九級,具備了一定戰力,不依賴這座“龍島”也能翱翔天外的龍,早已被鐘赤塵、龍頡送往灰域。
可偏偏,龍頡和鐘赤塵此刻被灰域拒之門外。
“龍島”的黃金拱門前,鐘赤塵面色沉凝地現身。
“怎樣?”
現出真身的龍頡,碩大的黃金龍首抵著大地,眼眸直勾勾看著鐘赤塵。
“在魎域的入口處,虞淵,阿德里婭,還有那柄星霜之劍相繼現身。檀笑天和荒神,見沒有等到極慧和韓七,后續的計劃施展不開來,只好無奈地離開。”
鐘赤塵簡單說了兩句,一只手下意識地,摸著他的那顆七彩之心。
不知為何,他和龍頡講話的內容,一旦涉及虞淵、阿德里婭這類較為特殊人物,他就會覺得心臟內的本源變得活躍。
還隱隱有種灼熱感。
感覺上,仿佛那股出自浩漭地心深處,幫助他晉升為至高的本源,擁有自己的思想意識,在暗自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誕生于浩漭,又擺脫不了它的至高……”
虞淵的那番話,不自禁在鐘赤塵腦海反復響起,讓這位狡詐的七彩龍深究起來。
白色天虎,虞蛛,紀凝霜,幽瑀,阿德里婭。
這些在失去本源以后,從至高行列跌落者的名字,不斷被他擰出來思量。
阿德里婭和紀凝霜還是主動為之。
“龍頡。”
許久許久以后,人之形態的鐘赤塵,沉靜地看向龍頡的眼眸。
“在的,七彩老祖。”
龍頡的眼神和聲音頓時肅然,似乎聽出了鐘赤塵的這聲輕喝,是一種下定決心后的表達,“老祖,我的腦子沒你聰明,我都聽你的!”
龍頡當即表態。
鐘赤塵有些欣慰,他一邊點頭一邊說:“灰域那邊,只是不允許你我進入。沒有修煉到至高,沒有融入本源者,并不在這個限制的行列。”
“老祖,您的意思?”龍頡震驚了。
“龍島”上的那些幼龍,迷惑地看來,似乎知道將有大事發生。
“將他們全部送入灰域,讓他們和里面的同族相見。龍族的起源,來自至高無上的泰坦棘龍,而灰域是我們締造者一造的,它就是我們龍族的最終歸宿!”
鐘赤塵深吸一口氣,下了狠心:“至于你我,既然他不讓進,我們倆不去便是!”
“本源,龍神,還有至高……”
他低著頭,突然感受到胸腔深處的一絲刺痛,這像是一種無聲的威脅!
“阿德里婭能舍棄,紀凝霜有膽量剝離,我們……難道就沒這樣的勇氣?”
鐘赤塵呼吸急促,他捂著胸腔的那只手,不知不覺間已有七彩色的龍血滲出。
龍頡張口欲呼,卻發現他那堅如神鐵的片片龍鱗,也突然變脆弱了。
和鐘赤塵一樣,他也感受到了龍心的撕裂之痛,仿佛有看不見的鋒利大手,緩緩扣住他的龍心并在用力握緊。
這令他痛的說不出話來。
“本源既是至高者的必須,亦是囚籠枷鎖。只要違逆它,只要生出一點反抗的念頭,在它蘇醒的時刻,恐怕都會得到嚴懲。”
鐘赤塵在痛苦中明悟了這個事實。
泯然星域。
虞淵腳踏斬龍臺,借助一條亡靈之路,成功在此方偏僻星域顯現。
早已消亡的泯然星域,似乎就在諸天星河的極北之位,像是和那個有獸神活動的世界接壤。
“亡靈之路。”
阿德里婭輕笑著,她明亮的眼眸,好奇地打量著腳下。
然后,又從她腳下往別處張望。
那條綿延數萬里的亡靈之路并非筆直的,而是如蜿蜒流淌的溪河,在泯然星域的世界曲折而現。
她能感覺到亡靈之路,可紀凝霜虞依依,所有煞魔都感知不出。
“是從這里往那邊延伸?”
一直參悟鬼巫宗的輪回再生秘術,還去浩漭將陰脈源頭的靈魂秘法斬獲的她,揮手指指點點,似乎想要看的更真切。
“差不多吧。”
虞淵含糊地敷衍了一句。
蜿蜒曲折的這條亡靈之路,在虞淵眼中清晰無比,如他體內的一條經絡。
他的念頭意識徜徉在里頭,飛快地向外擴散,正感受著泯然星河的奇妙。
星域的結構,形成方式,能量的分布狀況,他在迅速地了解著。
猶如星空的邊界般,這里的星空異能極為稀薄,幾乎沒完整的星辰世界,只有星辰的……碎塊。
修羅,星族,暗靈族,明光族,還有銀鱗族,包括一些似乎已滅種的異族枯骨,或漂浮在雜亂的星空,或在那些星辰碎片上,沾滿了灰塵,仿佛千萬年以來沒人觸碰過。
整個星空死氣沉沉,透著一種枯敗腐朽的味道。
它似乎被遺忘了無數年,沒星空戰艦的殘骸,也沒能利用的器物,更加沒花草樹木,一片死寂靜謐。
在異族的傳說中,泯然星域是在人族還沒崛起于浩漭,興許還沒有誕生前,就因他們異族間的戰斗而死亡。
可是……
“似乎有些不對勁。”
神念借亡靈之路的蔓延,讓虞淵仿佛看到無數年以前,諸天異族的戰斗畫面。
他通過那些異族的骨骸,星辰碎片上的戰斗痕跡,在進行著自己的分析辨別。
讓他感到奇怪的是,相近的異族尸骨,身上致命的傷勢,好像并不是來自對方。
許多慘死的異族,如遭受了龐大異獸的啃咬和撕扯,是被利刃般的牙齒咬斷,被爪子將軀體抓裂。
那時的異族戰士,已有等級不低的各類器物,有血脈,有眼花繚亂的戰斗技藝。
不應該以如此野蠻血腥的方式廝殺吧?
“你都看出了什么?”
阿德里婭略有些期待,她姿態慵懶地舒展著纖柔身子,有種回到家的愜意。
“不是內戰。”
虞淵的神情和語氣,忽然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篤定道:“是那個有獸神的異域!在很久很久前,那個世界的獸神,破開了兩個世界的屏障到來過!”
“我們……這個世界的諸強,曾聚涌在泯然星域,和他們進行過殘酷的殺戮!”
說起“我們”時,他停頓了一下,心情有點異樣。
因為他從極慧那里知道,人族似乎也是從深淵而來,他可能也是外來者,好像不能以我們來稱呼。
“嗯,我就知道你一旦來了,就瞞不住你了。”
阿德里婭微笑著點頭,給予肯定的答復,“你說的都沒錯。戰死在泯然星域的獸神,一頭頭強大異獸的尸骨,被那個世界的獸神帶走了。”
“包括我們這個世界的強者,也有不少精血充沛者,也被異獸叼走了。”
“這一次接觸,這場慘烈的戰爭,我們其實是慘敗者。”
阿德里婭表情肅穆地道出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