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淵的那道血影離去之后。
荒界的此方星空邊界處,漸漸響起震天動地的獸吼,一座環繞在群星中的高山,呼嘯在冷寂星河。
高山,群星,正朝著此方趕來。
群星之中,皆有獨霸一方的獸神入駐。
虞淵如果沒退走,就能看到單單圍繞那座高山的獸神,便有近百之多。
荒界的獸神數量,猶如浩漭的至高席位般,已經到了飽和的極致。
老的獸神不死,就難以有新的獸神誕生。
它們想造就更多的獸神,唯一的出路,就是去別的世界。
一方世界,獸神,至高,星空巨獸,還有十級血脈的數量,似乎也有個極限。
荒界已達極限。
“那個世界,被它們稱呼為荒界。”
一縷注入的血芒,又從“太乙璇璣球”逸入虞淵掌心,他將晶球遞給天啟,面色沉凝的思量。
源血不是唯一。
被獸神尊稱為王的存在,在荒界的地位堪比當初的泰坦棘龍,和現在的貝爾坦斯,那是能主宰一方世界的家伙。
有這樣的一個家伙存在,荒界的凝聚力,絕不是深淵能比擬的。
因為在深淵還沒有至尊誕生,諸多的邪神們,只是暫時聽命于極慧,不是百分百的忠誠和認同。
“你看見了?”
阿德里婭略有些失神,這位期待兩界暢通的神王,打了一個響指,這座花崗巖宮殿的一扇扇門就敞開了。
她眼窩深處魔火翻涌,望著極北之地的虛無深處,“似乎真有點不對勁。”
“我進去了。”
虞淵輕輕點頭,先將凌亂的心神平復,旋即對天啟說道:“我不用依賴此物,等我的那具陽神之身過來,應該能出入荒界。”
“您?真的……過去了?”
天啟又用上了敬語。
阿德里婭先前說的很明白,連大魔神貝爾坦斯也無法越過兩界的屏障,這個世界只有妖鳳去過那個世界。
現在又多了一個。
不再昏暗的宮殿內,阿德里婭眼窩深處的魔火,濺射出絢爛的火星子,她笑著說道:“果然如此。”
虞淵被她一句話說的蒙住了,“什么果然如此?”
“以前的那個你,并不具備這樣的能力。大魔神說的沒錯,得到源血的力量者,應該就能出入兩界了。”阿德里婭給出解釋。
還沒有等虞淵詢問,她又接著道:“有幾位獸神?”
“目前三位。一只黑山羊,一頭火獅子,還有一條白蟒。”
虞淵沒隱瞞,很坦然地說出他看到的獸神,臉色如常:“在我的感覺上,那三位獸神的戰力,也就和綠柳差不多。比起白色天虎,還有那頭大澤的老猿,似乎都要遜色一籌。”
他先前的輕視是有原因的。
新晉的妖神綠柳,如今要是成了敵人在天外碰到他,恐怕逃都逃不掉。
黑山羊,火獅子和白蟒,膽敢選擇現在過來,在泯然星域的任何區域,都只有被他屠殺的份兒。
“唔,是那只黑山羊啊,我們也曾在特定的時刻,通過屏障中的異景,偶然看過它。它應該負責看護此地,而且它還是為數不多精通靈魂力量者。我們這個世界的很多事情,都是它來觀望探察。”
“至于那火獅子,好像在妖鳳的地界冒頭過。白蟒?這位獸神我們沒見過。”
大部分時間在泯然星域,長期鎮守于此的阿德里婭,對荒界的獸神不算陌生。
該見過的,該知道的,她心底都有譜。
“太少了。”
阿德里婭沉吟了片刻,仿佛怕嚇到人,略顯猶豫地說:“第一次接觸,那個叫荒界的地方,來了幾十頭獸神。”
“根據大魔神的推測,這么多年下來了,獸神的數量只會更多。”
此言一出,虞依依倒吸一口涼氣,驚呼道:“那么多!”
浩漭的至高才十幾個,此方世界的星空巨獸,大魔神,各族的十級戰士加起來,露頭的和藏起來的,一共能有多少?
“你看到的那三個獸神,只是第一批,它們還不是較強的。”阿德里婭沒理她,只是望著虞淵,似乎擔心虞淵不知荒界的深淺,“不要太輕松,它們真的涌過來,必然遠超你的想象。”
虞淵輕輕點頭。
“它們有一位王?”同樣在宮殿的紀凝霜,眉梢微動,也表露出好奇:“獸神中的王,這位的力量?”
“該是和曾經的泰坦棘龍相當。在荒界,也有……源血存在。”
猶豫了片刻,虞淵說出他的猜測。
紀凝霜沉默了。
“應該是了。”
阿德里婭一臉恍然,顯得并不奇怪,似乎早有這樣的揣測。
“天啟大人!”
“阿德里婭大人!”
宮殿邊沿的陸地上,以蔣妙潔、華昕為首的神魂宗年輕代,落下后紛紛行禮。
不少俊美的年輕男女,都以崇拜的眼神盯著虞淵,明顯要過來拜見。
阿德里婭略顯不悅,才打算責怪兩句,讓他們不要來攪亂,天啟忽然說:“星河渡口有動靜,似乎有誰過來了!”
“星河渡口?”
虞淵眼眸微瞇,自然地看向中央的陸地,感受到了空間的波蕩。
在他錯愕的表情,只見化為人族的鐘赤塵,和龍頡一道兒,從中央陸地飛出,向天啟的領地過來。
殿堂的大門全部敞開了,他和阿德里婭、天啟,還有紀凝霜相繼走出。
衣衫花花綠綠的鐘赤塵,凝為一道虹光飛掠而來,他看到虞淵的第一眼,萎靡的精神狀態就稍稍振奮了些。
“他們跌階了。”
本有些不滿的阿德里婭,丟出這句話后,就不再吭聲了。
鐘赤塵在浩漭,辛辛苦苦謀求的兩席龍神之位,似乎都還回去了。
此刻,他和龍頡又重新成了九級的龍。
“差點沒能活著見到你們。”
鐘赤塵花花綠綠的衣裳,還有破洞和血跡,一向講究臭美的他,以如此狼狽的形象見人,必然是剛經歷過惡戰,還沒來得及收拾。
“還好我通曉空間奧秘,又知道你們來了泯然星域。不然的話……就要被那頭老猿打殺了。”到了殿堂后,他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沒等虞淵追問,他便說道:“和她們倆一樣,我們也失去了本源。”
“你倆?”虞淵不解。
“魎域外,我以時之書,在你們離去之后令時光倒流,聽到了你們的對話。”
鐘赤塵沒因為偷窺而有歉意,很干脆地說:“我當時做出了一個決定,我想讓那些脫離浩漭的龍,全部去灰域和泰亞主星的高階龍會面。”
“然后……”
他齜著牙講述。
他告訴了虞淵,他和鐘赤塵心中的本源突然作祟,對他們進行了懲治,令他們痛不欲生,日夜承受著折磨。
他們拼了命,硬是將那座煉制的“龍島”,堅持弄到了灰域。
他們先強忍著痛苦,還心懷一絲奢望。
直到那種痛苦,超出了他們的忍受極限,他們也如阿德里婭,如紀凝霜般,做出了選擇。
——他們剝離了本源。
在他們遺失本源不久后,那頭暴虐的老猿現身了,對他和龍頡展開了追殺。
他倆一個精通時空奧妙,一個即便血脈跌落,那具龍軀、龍骨也因“窮極黃金之身”而反復淬煉過,軀體堅固如鐵石
他們最終躲過了荒神的追殺,鐘赤塵還知道了泯然星域的“星河渡口”坐標,于是才趕了過來。
“現在,我們也沒了本源,不再受它的束縛了。”
鐘赤塵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