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洛身披群星閃爍的法袍,并以自身血脈凝做一團星云,將燦莉的身影環繞。
他來親自護送,想要將明光族的這位天之驕女送回灰域,巴洛還在暗中叮囑,讓燦莉沒有晉升為十級血脈前,都不要回歸明光族的任何星域。
因為,他也估摸不準卡多拉思現在的想法了。
他還敏銳的感覺到,卡多拉思看到鐘赤塵、龍頡獲得永生以后,就在悄然發生著變化,近期每每看向燦莉的眼神,都充滿了一種掙扎。
巴洛知道虞淵不是信口開河。
有希望得到永生的卡多拉思,確實再以全新的態度,去審視這位明光族的新秀,應該反復想過該如何處理她和燦莉間的關系。
而現在,卡多拉思已經拿到盛放永生鑰匙的寒玉盒子,她還從那只黑山羊的口中,獲知“光之源靈”就在荒界。
巴洛不敢賭,只希望燦莉永遠留在灰域,不要再出現在卡多拉思的視野。
世界如此之大,可對燦莉來說,或許只有灰域和浩漭才是安全的。
“巴洛。”
卡多拉思突然開口。
燦莉、陳涼泉等人,天啟,還有布里賽特那些人,心弦猛地一緊。
虞淵面色冷峻,眼神如冷刃落在卡多拉思的身上,已做好全力以赴的準備。
那只黑山羊似笑非笑,懶洋洋地舒展著魂之獸體,似乎期待著什么。
領著燦莉到了中央那塊大陸,就要站在“星河渡口”的巴洛,身形略顯僵硬。
“我希望你……慎重。”
巴洛背對著眾人沉喝。
“我承認,我必須要直面我的內心。虞淵說的那些話,近期的確反復在我腦海涌現,不論如何也抹不掉。”卡多拉思苦笑著搖了搖頭。
“光之源靈,真是難以抗拒的誘惑啊,還有這把永生的鑰匙!”
她看向那只黑山羊,內心天人交戰了一番,深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冷聲道:“我很厭惡你那種自信的笑容!”
黑山羊眼中的笑意一點點收斂。
它生出一種不妙的感覺,道:“哈里!”
“唔!”
火蜥族的哈里,下意識地應承了一句,隨后這位十級血脈的戰士,體內便迸射出刺目的光亮。
如有數十種光明法則,凝為斬天滅地的利刃,從他血肉軀身透射而出。
哈里只發出一聲“唔”,他的血肉骨骼和臟腑,尤其是心臟,就化為碎小的晶芒。
沒有一滴血,也沒有一絲煙霧形成。
哈里死的干凈而徹底,丁點殘渣都沒留下,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你那種得意的笑容,讓我似乎看到了你們的王,我忽然覺得很不舒服。”
卡多拉思微微瞇眼,她那變得細長的眼睛,有幾條細密的光電法則交叉。
費雷斯切頓感毛骨悚然,這位妖靈枯骨般的軀體終于顫栗了起來,眼中的恐懼之色極其明顯,且變得越來越濃。
他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為什么?!”
蹲伏在他胸腔部位的那只黑山羊,魂影也突然虛幻而淡薄,仿佛在被明光照耀著,如白雪一般消融著。
它不太能夠理解。
“我很敬仰你,我以為如你般的人物,是一定愿意遵守諾言的。”
它黑漆漆的小眼睛,盯著卡多拉思手中的寒玉盒子,厲聲道:“你明明收下了我們的禮物,你應該如你承諾的那般兩不幫襯。”
“我改變主意了。我并不打算以這個盒子里的東西,去尋找我的永生之路。”
卡多拉思說的每一句話,仿佛都比她擊殺哈里,比她對費雷斯切下手要艱難。
對此刻的她來說,難得永遠不是殺人,而是抉擇!
“永生!虞淵或許能給你永生,可他給不了你光之源靈!你接觸不到光之源靈,你擁有的所謂永生,也終將被黑暗吞沒!叫檀笑天的那個人,一定會找到你,并殺死你!”
“這是你們之間,光與暗的宿命!”
黑山羊失聲尖叫。
“以后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呢?可我突然覺得,拒絕這個盒子里的永生之血,拒絕你們王的蠱惑,令我感到平靜和安詳。”
“你,還有你們的那個王,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
“你們確實不是野獸,你們有著驚人的智慧,你也很狡詐陰險。我希望你在不久后,能夠來我們的源界,我想親自會一會你。”
卡多拉思的光明權杖,朝著費雷斯切一點。
無窮的圣輝和神光,將這位十級的妖靈淹沒,讓他的枯骨之身和黑山羊的一道靈魂,承受著最徹底的凈化。
費雷斯切和黑山羊一起灰飛煙滅。
這三位突然闖過來,打算攪風攪雨的十級戰士,因那只黑山羊的獸魂存在,本以為定能說服卡多拉思。
結果卻失算了。
在兩界的屏障處,有海市蜃樓般的絢爛異光,突然間閃現了一霎。
荒界的那個黑山羊,不甘心的龐大獸影,隔著兩個世界,落在卡多拉思的身上,還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嘯聲。
“為什么?”
它還是不能接受。
“為什么?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卡多拉思低著頭,沒有和所有人對視,感慨地輕聲說:“就連我,也差一點就被它說服了。永生,光之源靈,我真的很難拒絕這兩樣東西。”
“對我來說,也需要莫大的勇氣啊。”
“族長……”
燦莉已經站在“星河渡口”,這時候隔著幾塊陸地,呆呆地看著她。
巴洛也轉過身,眼中流露出欣然和喜色,“只要是沒有發生的事情,就是不存在的。任何智慧生靈,內心都會有邪惡自私的念頭滋生,這并不奇怪。敢于面對內心的邪惡,然后將其消磨掉,才是真正的強者。”
巴洛輕輕欠身,道:“你還是你,還是我所熟悉的那個卡多拉思。”
“從今日起,明光族的族長之位,我交給燦莉。等燦莉的血脈晉升十級,能承受光明權杖的力量,我會將光明權杖也傳給她!”
卡多拉思丟下這句話,從袖筒揮出一個鑲嵌著眾多寶石的白金皇冠,直接將其丟給了燦莉。
一眾明光族的族人,看著那白金皇冠飛向燦莉,落在燦莉的頭頂,都驚呼起來。
陳涼泉目顯敬意。
敬意不是對燦莉,而是對卡多拉思,他躬身肅穆地說:“明光族能有今天的盛況,就是因您的存在。”
“以后我是明光族的大祭司,而燦莉才是族長,你們好好輔佐她。”
留下這句話后,卡多拉思化為一道刺目的光,突然向泯然星域的深處飛去,似乎不打算長居這個抵御荒界獸神的大本營。
虞淵想了一下,手持著斬龍臺,也跟了過去。
片刻后,一塊深青色的巨大碎石上。
“可真是一個艱難的決定。”
卡多拉思抓著手中的,那個冒著寒氣的盒子,看著里頭一滴神秘的鮮血,凝重道:“我能感覺到,這一滴血屬于那個荒界之王。”
她突然抬頭,直視著虞淵的眼睛,“你能告訴我,我煉化了這滴鮮血以后,將會和那個荒界之王有什么瓜葛嗎?”
鐘赤塵,龍頡,還有寒域雪熊因虞淵而永生,心臟有了“生命匙鏈”。
虞淵對他們三個的感受,極有可能便是荒界之王,對那些因他賜予的鮮血,而獲得永生者的感受。
“在我們的世界,除非他們三個去了如魎域,如浩漭般的特殊區域,不然我能感知他們的一舉一動。”
虞淵思考著,并在感受鐘赤塵等人的存在,道:“我還能傳達我的心聲,讓他們幫我做些事情。等我再進一步,晉升為十一級了,我或許還能稍稍影響他們的行為。”
“至于別的能力,我暫時還感受不到。”
虞淵實話實話。
“它屬于你了。”
卡多拉思將那個寒玉盒子,忍痛遞給了虞淵,“不論如何,你都將它處理干凈,不要讓它落在別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