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神殿內外,那些效忠袁離的一眾獸神,因虞蛛的脅迫送死而逃離。
虞蛛攜帶鳳凰神殿追擊,天虎又前往勸阻,導致殿前的獸神數量銳減。
尚留在那片紫海的獸神此刻已然不多,他們大多是稚雅心腹,陪伴了稚雅多年。
一頭通體雪亮的銀狼,挺拔如孤山,他怔怔地在殿前看著“創生池”內的稚雅。
稚雅此刻兩手染血,骨節如玉石般晶瑩,正表情凝重地,留意著殺之不盡的深淵異類,胸腔的高聳起伏不定,氣息明顯亂了。
銀狼的身形突然變幻,成為一位面色冷峻,臉上有白色絨毛的年輕男子。
化形以后的銀狼,宛如一桿凌厲的長槍,透著破裂天穹的銳氣。
“我是因殿主的恩賜,才能突破血脈,成為一位十級的獸神。”
銀狼沉吟片刻,以一種赴死的口吻講話,他扭頭看了看身后的殿堂,決然道:“我也有一滴精血,在殿主祭煉了獸神殿以后,讓我放置在殿堂。諸位,希望我們還能再見。”
他做出了決定,準備以自己的死亡,盡可能為稚雅填補血肉的損失。
他跟隨稚雅的時間并不長,可他通過這陣子的追隨,他相信稚雅絕對是一位英明且合格的首領。
因為,在他們隨鳳凰神殿降臨荒界不久后,便迎來了袁離麾下眾多獸神的圍攻。
而稚雅不僅沒拋棄他們,沒有將他們視為炮灰對待,反而主動將袁離吸引走,一直在盡可能地維護他們。
他們能活到現在,都是稚雅在以身涉險。
在數次生死存亡之際,稚雅對他們的袒護,讓這頭銀狼心生感激。
銀狼意識到這是一位值得追隨的霸主,所以在稚雅遇到危機時,他愿意以自己的一次死亡,為稚雅再爭取一些時間。
“你先行,我遲些也會進去。”
金色巨鹿微笑著表態,臉上毫無懼色,一次死亡而已,他也舍得。
“我們和袁離麾下,那些家伙是不一樣的。”
十級的暗金獸也笑了,道:“殿主和袁離也不同,殿主在乎我們的生死,我們也愿意為殿主拼命!”
鐵翼鳥,烏鴉,還有幾個留守在此的那些獸神,眼看稚雅身陷重圍的,也紛紛表態,他們愿意在后面前往“創生池”,犧牲自己的道行和血肉,來幫稚雅緩一緩。
他們沒有被天虎強求,也沒被虞蛛壓迫,他們是自己的決定。
他們的異常舉動,震驚了那只黑山羊,鐘赤塵,轅蓮瑤,還有大魔神貝爾坦斯。
“浩漭的妖鳳,還真是令我刮目相看。不說以前的金象古神,麒麟,那些追隨她多年的妖神,對她忠心耿耿也被罷了。居然連暗金獸,銀狼,鐵翼鳥……厲害
!哎,這只鳳凰真是厲害!”貝爾坦斯感慨萬千,老臉竟有幾分落幕。
后面的幾位獸神,都是源界諸天星河的九級異獸王,他們在妖鳳的幫助下晉升血脈,成為了十級的獸神。
可他們和稚雅相處的時間并不長。
這只妖鳳究竟有何魅力,竟然能夠在短短時間內,就讓那些獸神愿意為了給她爭取時間而主動赴死?
貝爾坦斯暗暗苦澀。
他稱霸源界那么多年,他自己族內的幾位老牌天魔,被源魂輕輕蠱惑一番就背叛了他,或許都沒象征性地反抗幾下。
薩卡,追隨了他多少年?
銀狼,才跟了妖鳳多少年?
兩廂一比較,大魔神貝爾坦斯就惱怒起來,還在萬靈禁內罵罵咧咧:“還是不太聰明,修煉軀體不著重靈魂的家伙,在關鍵時刻更可靠一點!錯的肯定不是我,這只是族群不同的區別!”
他死活不承認,他會在這方面不及稚雅,而是將問題歸咎在族群的差異上。
“她可真是厲害。”
轅蓮瑤也不禁贊嘆。
也是浩漭出身的幽瑀,輕輕點頭,看著目前被困在“創生池”內部,明明身受重傷且無法治愈,還不肯求助虞淵的妖鳳,道:“她確有過人之處。她麾下的妖神、獸神,都真心認同她,愿意為她沖鋒陷陣,甚至為了她去死。”
“如果她和袁離,同時在荒界誕生,而不是在源界的浩漭。或許,被虞淵煉化的源血會優先選擇她。如果是那樣,源血的命運應該都會發生改變。”鐘赤塵也頗為感慨。
這時候,他發現他心中對妖鳳的仇恨,漸漸地淡薄了。
逝去的記憶被找回,知道自己就是遠古時期的七彩神龍,想起了龍族的過往后,他和龍頡一樣最恨的就是妖鳳。
在所有龍族的心中,妖鳳都是叛徒,和別的異類合力將他們打落神壇。
原本他和龍頡,都是一心想要毀掉妖殿,鏟除矗立浩漭戰力之巔的這只妖鳳。
可隨著經歷的越來越多,知道的事情越來越多,他不斷往前追溯,才發現擊殺他們龍族源頭的還有貝爾坦斯,還有虞淵這個曾經的深淵之主。
如今三界混亂的局勢,天翻地覆的巨變,也讓他很難再將稚雅視為首要敵人。
冷靜下來重新去看待,他能發現這位在浩漭誕生的紫鳳凰,其實有許多的優點。
她雖有鳳凰血統,可在浩漭的鳳凰族群,她都不是天賦卓群者。
她本來也不夠美,她在族群中不出眾,可就是這樣的她,憑借堅韌不拔的意志,一股瘋癲的勁頭,硬是在浩漭三十六支古老妖族中脫穎而出。
就是她,最終將得天獨厚的龍族轟落,她自己成為了妖殿之主。
而不久前,她還轟殺了荒界之王袁離,并祭煉了獸神殿。
她麾下的妖神,獸神,從古老的麒麟,金象古神,天虎,新被她收服的鐵翼鳥、銀狼和烏鴉,一個個對她都是真心的認同。
這絕對是一代梟雄啊。
“創生池”深處。
遍體鱗傷,裸露在衣裳外的肌體,布滿猙獰血洞的稚雅,一頭瀑布般的長發無風而動,她已經被雕琢的渾然天成的五官,再也找不到瑕疵。
她氣血漸漸枯竭,她苦于得不到補充恢復,她也觸及不到那片紫海。
看著黑鱗惡魔,和全身都是劇毒的青綠色巨蜥,又從那塊五彩血肉內慢慢浮出。
她不再明亮的眼眸,閃現著無奈。
這時她早已注意到因虞蛛的威脅,因獸神殿易主,而向她投誠的獸神紛紛離開。
也聽到了,銀狼,金鹿,還有鐵翼鳥、暗金獸這些獸神的話。
——要為她赴死。
她心中有些欣慰,眼看銀狼就要進來了,她突然道:“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她臉上滿是冷厲,她仿佛是在質問虞淵,而不是服軟。
可了解她的虞淵,知道這就是她的服軟,這是她已經能做到的極致了。
“你進去再說。”
虞淵也沒有在這個時候,去挑釁諷刺她,而是丟出了斬龍臺,道:“我也不清楚,能否以斬龍臺護住你,先姑且一試吧。”
斬龍臺飛了過來,稚雅想都沒有多想,就化電逸入其中。
她很清楚,不想死在這里的話,她就只能聽虞淵的。
她再也沒有別的選擇。
“殿主!”
“殿主進入了斬龍臺!”
決意赴死的那頭銀狼,還有新晉的獸神們,因密切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發現她忽然消失在斬龍臺時,忽然大聲地尖叫。
“應該不需要我們了,殿主……不想我們為她而死。”
追隨了稚雅很多年,在荒界連袁離主動拋下橄欖枝,許下“生命匙鏈”都不肯臣服的金色巨鹿,輕聲道:“大家不用進去了,我們等消息就好。”
獸神們緩緩冷靜。
他們在獸神殿前方,望著失去稚雅的那方空間,看著稚雅進入的斬龍臺,獸瞳內皆是由衷的敬意和愛戴。
金鹿相信只要殿主能夠出來,殿主的一聲令下,這些獸神都甘愿為她而亡。
她想誅殺誰,這些忠于她的獸神們,都會熱烈地響應她。
即便是神靈,即便是締造他們獸神的造物主源血,獸神都會隨她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