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很快就傳開了。
宮城的城墻上響起哈哈大笑聲。
“怎么樣,果然如我所說。”謝燕來抱臂大笑,“夠熱鬧了吧。”
如果只是那女孩兒一直輸,是挺沒意思的,兩人比斗,有贏有輸打的才熱鬧嘛,其他禁衛們紛紛點頭。
“楚小姐這么一挑釁,讀書人們可是被激怒了。”一個去現場看了的禁衛描述,“打的可熱鬧了,那句怎么說的?唇槍舌劍!半點文雅也沒有了。”
“那還真不錯。”“讀書人這種打架場面還是頭一次見。”“值得去看看。”“誰都能進嗎?”
其他禁衛們來了興趣詢問。
去過的禁衛說:“隨便進,誰都能進,現在人越來越多,去的晚了站不到前頭,看的就不過癮了。”
于是禁衛們互相招呼著要去,但謝燕來靠著墻沒有動。
“你不去嗎?”其他人問,“你不是最愛看熱鬧?”
先前酒樓里看的熱鬧都嚷嚷了幾天。
“太熱鬧了,我嫌吵。”謝燕來懶懶說。
什么嘛,有人想到了什么,哈哈一笑:“謝三公子還在京城呢,燕來公子不能暢意。”
其他人也想到了,紛紛笑。
“是啊,自從謝三公子來了,燕來連門都不出了。”
“酒也不喝了,青樓也不去了。”
“我聽你們家的人說,前一段你被三公子打罰了?”
“三公子潔身自好,你們這些當家人的只能跟著受罪。”
“不過我也不知道該怎么選。”一個禁衛皺眉惆悵,“我也想要三公子這樣的兄長,但一想到要受束縛也很不情愿。”
其他人呸聲“你做夢吧。”“你家幾代也出不了三公子這樣的人。”“你可別上愁了。”
大家又鼓動謝燕來“怕什么,我們偷偷去,三公子不知道。”“知道就知道,不就是挨頓打,燕來你膽小如此了?”
但不管大家怎么調侃,謝燕來就是不為所動,一口咬定自己不喜歡看熱鬧“一群男人跟一個女人——都算不上女人,一個女孩子比試,小爺我沒眼看。”
禁衛們笑:“正因為是前所未有的才要去看,一群男人跟一個女孩子比試,錯過了這一次,誰知道什么時候還能再看到。”
于是大家呼啦啦的結伴去,在宮門外騎馬的時候,回頭看了眼,見鳳眼少年獨立城墻上。
“到底不是正經公子。”一個禁衛輕聲說,眼里帶著幾分譏笑,“我看謝家其他的公子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三公子打就打了罵就罵了,他們也沒有畏畏縮縮。”
“三公子能認他當兄弟就已經是他的福氣了。”另一個禁衛說,“給他謝家公子的體面,他自己再不知趣,那真是爛泥扶不上墻了。”
有禁衛哈的一笑,將馬鞭一甩:“這塊泥也就只能糊墻了。”
禁衛們揚鞭催馬,朗聲呼喝,在御街上馬蹄輕疾向前,很快就到了繁華的街上,人人退避。
能當禁衛,守在皇城,皆是世家子弟,引來無數艷羨的視線。
雖然同樣穿兵袍,張谷等人的兵袍跟這些禁衛不能比,面容氣勢就更不能比了。
那可是在皇城當差,張谷等人也帶著幾分艷羨目送這些禁衛疾馳而過。
“聽說阿九原本也是當禁衛,不知道是不是被免除了責罰。”一個驛兵說,“他現在是不是也是這樣英武?可惜一直沒看到過他。”
一個驛兵撇撇嘴:“見了也認不出來,阿九穿上這身衣衫,肯定大變樣子。”
另一個驛兵點頭,神情帶著幾分追憶:“阿九長的好看,就算跟咱們一起穿破衣爛衫,也非常好看。”
穿上華服不知道怎么樣更美呢。
美——張谷心想,所以那楚小姐才念念不忘一腔癡心吧。
“不管怎么樣,如果能見到他,還是要打個招呼。”他低聲說。
這些日子他一直想辦法結識禁衛,好打聽有沒有一個叫阿九的人,無奈始終不得機會。
“張頭兒,阿九現在一定很開心。”先前的驛兵說,“有那么多世家子弟當同伴。”
那些年輕人出身好,家世好,跟阿九一定能玩到一起說到一起,是志趣相投親密無間的朋友們,他們肯定不會欺負阿九——
張谷呸了聲:“你小子還敢說,咱們這些出身不好的倒是敢欺負阿九,當時就屬你鬧的最兇,阿九被窩里那條蛇就是你干的。”
那驛兵嘿嘿笑,縮縮脖子:“我不知道嘛,我要是知道他出身好——”他拉長聲調,“我就往他被窩里塞兩條蛇!”說罷一溜煙的向前跑了。
反正阿九的報復是往他被窩里塞三條蛇。
他一點都不怕蛇。
張谷等人哈哈笑,在繁華的街市中追上去。
宮墻上禁衛來來去去,看到孤立在這邊的鳳眼少年,或者熱情的打聲招呼,或者含笑頷首。
謝燕來神情倨傲,不理不回。
他知道這些世家子弟瞧不起他,但他們不會嘲諷欺負他,反而還會很熱情的跟他玩,跟他喝酒說笑。
因為他們與之說笑玩鬧的其實也不是他,只是他的身份。
他的身份,除了給他帶來這些虛假的熱情,還能帶來麻煩。
謝燕來抱臂看向遠處,他哪有資格去看別人熱鬧,尤其是那個蠢丫頭。
她蠢到把他當做救命稻草。
街道上禁衛們疾奔去看熱鬧,高門大宅里的梁薔也正急著向外走。
梁沁和幾個女孩兒們將他攔住。
梁沁問:“那楚昭還沒認輸嗎?”
梁薔哈哈笑:“認什么輸啊,楚小姐愈戰愈勇,而且,也不是次次都輸,現在開始贏了。”
齊樂云一步站過來:“怎么可能!”
站在最后的楚棠倒是點點頭:“這么多來比試的人總有泛泛之輩。”
楚昭能贏了泛泛之輩的楚柯,自然也能贏了其他的泛泛之輩,這天下的讀書人多得是泛泛之輩,很多人連她都不如。
“那她要比到什么時候?”一個女孩兒問,“一直輸倒還好,贏了,就更不好收場了吧?”
很多人可是輸不起的,尤其是輸給一個女孩兒,豈不是更要沒完沒了?
梁薔笑著點頭:“是啊,現在去楚園的人更多了,而且比的可激烈了。”
激烈是什么意思?女孩兒們對視一眼。
“就是對楚小姐不再客客氣氣。”梁薔說,輕嘆一口氣,“以前還是點到為止,現在則是非要出口氣,讓人下不來臺。”
真是令人心痛啊,小姑娘囂張一些又算什么,被這樣欺負真是過分了。
“不跟你們說了。”他說,“我要立刻去看看,給出楚小姐捧場。”
說罷急急走了。
那女孩兒傾慕他,他現在過去站在一旁,她看到了會心安。
唉,他也只能幫她到這里了,娶妻的事,他沒辦法做主。
梁沁和女孩子們哎哎幾聲也沒喚住,看著少年火燒火燎的跑了。
“這件事就沒完沒了了?”齊樂云說,同情的看楚棠,“那你還是不能回家呢。”
可憐,因為這個妹妹,楚棠都有家不能回了。
“沒事,你就在我家安心住著。”齊樂云大方的說,能對鄙夷自己的人施恩很開心。
楚棠卻搖搖頭,若有所思說:“我覺得我們也去看看吧。”
去哪種場合?女孩子們你看我我看你,她們都跟楚昭認識,池魚之殃多丟人啊。
“你們不覺得。”楚棠看大家,眼睛亮亮說,“如今這個比試,聲勢越來越大了嗎?像不像是小望春園文會?”
夜幕籠罩了京城,京城繁華如白晝,在這一片燦爛中,謝氏的宅院毫不起眼。
謝三公子所在更是宛如一座孤島,隔絕了世間的繁華。
“小望春園文會?”
謝燕芳停下手里的筆,看向面前的老仆,燈下如畫般的眉眼略有些驚訝。
“那位楚小姐竟然沒有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