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怨靈苦主的背景資料過多,導致景栗每一次魂穿都是在劇烈的頭痛之中蘇醒,有限的腦容量著實難以在短時間內迅速消化大量信息。
她的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便聽到一個脆生生的女聲響起:“大小姐醒了!”
景栗的目光從朦朧轉為清晰,晃了晃昏昏沉沉的頭,發現床邊空無一人,不由得愣住。
按照正常劇情,她作為官宦人家的大小姐,身邊時時刻刻得有丫鬟伺候,臥病在床時更是如此,怎么現在一個人影都不見呢,剛剛說話的人去了哪里?
景栗雙臂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望了望屋內的陳設,發現質樸之中透著寒酸,家具全半新不舊,雖然有雕花,可是做工相當粗糙——
博物架上空空蕩蕩,一件擺設都沒有,邊側的書架僅擺有寥寥幾冊書,書桌上擺了一個缺了角的細頸象牙白花瓶,里面并沒有插花,床邊只吊著青紗帳幔,不止沒有繡花,摸起來也硬的扎手,顯然是極便宜的紗料。
不華麗也倒罷了,舒適度也極低,房間內陰潮濕冷,褥子薄到和硬板床沒有什么分別,舊棉被中的棉絮也硬得很,不知多久沒有曬過,邊角還破了幾個洞。
她不由得生疑,還以為是隊友操作失誤,沒有讓她魂穿成大家閨秀楚鳳鳴,而是誤成了出身清貧的農家女。
在第一項任務之中,侯府大娘子金蓮縱然日子不好過,但屋中的陳設樣樣都是最體面的,景栗算是在那里見過了世面,覺得此刻眼前的種種都不成體統,根本不像是大家小姐的閨房。
但是,剛才確實有人稱呼她為大小姐,身上所穿的淡黃色襦裙是上好的綺羅緞料所制,繡工繁復華美,并非尋常人家姑娘的裝扮,景栗根據這些線索,確信自己穿入的就是楚鳳鳴的身軀。
緊接著,她的腦子里冒出一個問題——這里是楚家還是王家?
依景栗猜測,大概率是楚家。
根據資料,王川生前對外孫女楚鳳鳴極盡寵愛,斷然不可能讓其在這樣寒磣的閨房中受苦,這種臭不要臉的事只有渣爹楚子濂才能干得出來。
瞅瞅居住環境,景栗覺得故事名字不該叫游龍戲鳳,改成唐朝灰姑娘更為應景。
趁著這個四下無人的空檔,她打算打開聯絡設備,和兩位隊友商量一下接下來的計劃。
此次的溝通設備,是楚鳳鳴隨身佩戴的一枚南紅瑪瑙戒指,景栗伸出了雙手,頓時愣住——
十幾根手指上都沒有戴戒指!
瑪瑙戒指去了哪里?
難道是丟了嗎?
組團魂穿秒變孤軍奮戰模式,難道是老天爺一時無聊,打算惡作劇整蠱她嗎?
景栗情急之下腦子短路,脫了襪子連腳趾頭都確認了一遍,卻依舊不見戒指的蹤影。
“來人吶!”她一邊喊一遍頭腦風暴,記起楚鳳鳴之所以會昏倒,是因為被同父異母的妹妹楚鸞合推入了家中花園的池塘。
這一刻,她似被柯南附體,真相只有一個,那就是戒指掉進了池塘里。
屋外的丫鬟走了進來,詢問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景栗光著腳跳下了床,急促道:“我的南紅瑪瑙戒指不見了,快安排人去池塘里面找,快點!”
“戒指…”丫鬟一臉懵:“明明就在小姐您的脖子上掛著。”
景栗一摸,果不其然,項鏈墜就是一枚戒指,她即刻摘了下來,看到那溫暖人心的朱紅色,不禁長長舒了一口氣。
背景信息里有提到,這枚戒指上鑲嵌的南紅瑪瑙,是最上乘的錦紅,紅艷如錦,光燦似霞,是從楚鳳鳴曾外祖母那一代傳下來的,她極為珍視。
萬幸是虛驚一場,景栗突突猛跳的小心臟終于重歸平靜,用指甲敲了三下,而后便聽到兩位隊友熟悉的聲音先后響起——
“喂喂喂,錦鯉美女,能聽到我說話嗎?”
“喂喂喂,小姐姐,收到請回復。”
景栗,無視丫鬟的疑惑眼神,背轉過身,按照之前慣用的暗號咳嗽了三聲,以示一切正常。
這時,一位氣質儒雅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關切道:“鳳鳴,你怎么光著腳就下地了,快回到床上去,千萬不要再著涼了!”
景栗根據彈框提示,知道這位就是楚子濂,渣爹中的戰斗機,屬于“隱渣”一派,外表慈祥正派,內心貪婪狠毒,一心只想把王家的家產占為己有。
景栗躺回床上的時候,故意把被子開洞破損的邊角晃了晃,可是渣爹毫無反應,仿佛沒有看到一般。
更有可能的是,他因為不在乎,所以視若無睹,前來探望只是走個過場而已。
判斷一個人的好壞,不能看他說了什么,而要看他做了什么,鑒定渣男如此,判定渣爹也不例外。
“快把藥喝了吧”,楚子濂裝出一副好爹爹的模樣,從丫鬟的托盤中拿起碗,假模假式地用調羹攪了幾攪,不待藥湯變溫,就把湯碗送到了女兒的手中——
“以后在池塘邊散心時可得當心一些,不要再失足落水了。”
景栗再次回憶楚鳳鳴摔入池塘前的畫面,當即反駁渣爹的謬論:“不是我不小心失足,而是楚鸞合把我推下水的,當時周圍有很多人都看到了!”
“鸞合性格溫良賢淑,不會做這等陰毒出格之時”,楚子濂更為偏袒楚鸞合,只想息事寧人,根本不在乎真相和大女兒的委屈——
“奴仆們都說是你沒站穩而摔進水塘里的,許是你剛剛醒來腦子還糊涂,記錯了。“
“我差點死在池塘里,事關生死的大事,怎么可能記錯!”景栗不給偏心眼渣爹留糊弄的余地,不把事情查清楚不足以平心中之憤——
“不如現在就把當時在場的奴仆叫來,一個一個地單獨審問,讓他們講一講我落水時的位置和姿勢,我倒想聽聽這些人能編出幾種謊話!”
楚子濂大言不慚地發表謬論:“即便自家姐妹真有爭執,那也不能大張旗鼓地鬧,傳出去白白惹人非議,你是姐姐,何必和妹妹多計較,就算鸞合做事失了分寸,她也沒有歹心,家里的池塘那么淺,哪里能淹得死人。”
渣爹赤裸裸地偏心眼,他明顯清楚事實,卻仍舊百般袒護二女兒楚鸞合,根本不在乎大女兒楚鳳鳴的死活。
娘不在,爹不愛,楚鳳鳴的日子豈一個慘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