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得了,趙素是慶云侯的女兒,要是她這個位置被皇帝親眼看過傳了出去,必然會傷及趙素的閨譽。趙素的閨譽有損,那便也直接影響到慶云侯與皇帝之間的君臣關系,到時于誰來說都是尷尬的事情!
從這個傷口大小來看,當時情況必定也是比較嚴重,所以有著些許醫術根基的皇帝就當機立斷下了手。既然是個意外,那這件事就應該到此為止。
所以皇帝臨走前那句話,難道真是為了夸他的刀子嗎?并不是,他是讓她善后,并且提醒她管好自己的嘴巴!
趙素可不知道還有后面這一茬,陳女醫這里接了手,她就高興了,十日后的復診也不成問題了!
但讓她更高興的是,上完藥她正準備跟陳女醫說讓她接手上藥,人家自己就說出來了:“姑娘家身上要是留個疤也不好看,索性這個瘡就讓我來給姑娘看吧,不必再勞煩其他人了。”
趙素喜出望外:“那敢情好!”
她招呼小菊:“快給陳大夫雙倍診費!”
陳女醫笑著收拾醫具:“不用雙倍,照常給就可以了。”
趙素執意不從,硬是照兩倍價錢付了,才讓小菊送她出門。
兩人剛走到門下,卻傳來了寧姨媽的聲音。
“陳大夫怎么在這兒?”
“寧夫人。”陳女醫頜首致意,“素姑娘身上長了個瘡,傳我過來看了看。”
“素姐兒兒身上長瘡?我怎么不知道?”
寧姨媽說著已經快步進門,幾步就到了床邊,擔憂的目光在趙素身上脧巡:“怎么回事?你這孩子,生病了為什么不跟我說?”
趙素在小蘭的攙扶下歪著身子坐了起來:“沒什么大事,長了個小瘡而已,就沒有輕易驚動姨媽。”
“讓我瞧瞧!”
趙素不愿意讓她瞧,一看陳女醫還站在簾櫳下,便吩咐小菊:“先替我送陳夫人出去吧。”
陳女醫在簾櫳下微微頜首,轉身出了門。
慶云侯正準備出去,看到走在前方的女子背影陌生,仿佛是從綺玉院那邊出來,便停下問:“那是誰?”
長隨梁安道:“是坊門口惠安堂的陳女醫。”
慶云侯噢了一聲。又道:“誰生病了?”
梁安被問住了:“小的沒聽說,這就派人去姑娘那兒看看。”
話剛說完,慶云侯的腳尖已經轉了方向:“不用了,我過去瞧瞧。”
……
寧姨媽在侯府十二年,雖是客人,但府里人也把她當成了半個主子。加上她平日各方打點得還行,故而至今都沒有人敢給她什么臉色看。夜里趙素出府的消息,很快就經由從角門處路過的丫鬟帶回來了。
寧姨媽這兩日瞅著彩云在眼前晃,心里就覺得堵得慌。喚了秋嬤嬤把她送回去,她又哭著求饒說姑娘交代了不好好侍候著就打斷她的腿。
便更加犯暈,要不是聽說下晌趙素在歇息,她指不定還是得過去的。
知道趙素趁夜出去過,她便覺總算拿到個由頭,早上一起,就往綺玉院來。
等陳女醫出了院子,寧姨媽收回目光,先把下人都揮退了出去,然后說道:“你長了這么大的瘡也不告訴我,莫非是想要急死我?”
“哪能呢,真沒什么事兒。”
“我看你最近很是把我當外人呢,”寧姨媽半真半假地笑了下,“從前斷個指甲都得告訴我,如今卻連生病也不告訴我了。”
“我都及茾了,哪里還能像小時候那樣不懂事。”
“所以你也忽然給我撥了個丫鬟?”
趙素道:“彩云這丫頭挺機靈的,我讓她過去代我侍奉姨媽,盡盡孝心。怎么樣,我這么做是否還合姨媽心意?”
“既然是你的孝心,就是再不合心意,我也得收著不是嗎?不過你怎么做事也不跟我商量商量?這么自作主張可不好。”
寧姨媽說著把茶放下來:“小時候我可不是這么教你的,無論做什么事情都要記得跟大人商量。尤其是咱們這樣的家庭,沒規矩可不成方圓。”
慶云侯走進門下,剛好聽到這句“咱們這樣的家庭”,便停下了腳步。這時廊下寧姨媽的丫鬟正好走出來,匆忙要去稟報,他怒眼一瞪,生生把她們瞪停在原地!
趙素頗不以為然。
這還好意思跟她提規矩呢,原主變成這樣,讓有了婚約的男子拿捏把柄當眾這么挖苦,說到底拜誰所賜?
她說道:“沒自作主張,我跟大伯母商量過的。”
寧姨媽皺眉道:“你是要把丫鬟給我,你得跟我商量,跟大伯母商量有何用?”
“不過是個丫鬟,姨媽何必見外?”趙素抬頭,“雖然您不是我親媽,但這些年我卻把你當成了親姨媽看待。丫鬟是我的,撥她給誰我還是能做主的,您就不要不好意思了。
“她要是不聽話,您也不要顧忌她是侯府的人而包庇她,告訴大伯母或者四嬸,定會幫你好好教訓!”
寧姨媽聽得這句親姨媽就凌亂了!
她掐手笑道:“姨媽就是姨媽,親的疏的有什么區別?你特意交代,是要跟我分彼此了?”
趙素歪在枕上,也認真起來:“我想給姨媽盡盡孝,怎么成分彼此了?當然,如果一定要這么說也沒有不對,從前我就是太不分彼此了,有得罪之處還請姨媽看在我不懂事的份上多多包涵。
“以后這丫頭就送給姨媽,將來您跟表哥團聚之后,有她在旁邊侍候,我也能放心了。”
寧姨媽臉色更青了:“誰說我要去跟你表哥團聚?”
趙素露出一臉稀奇的表情:“表哥已經入仕,算是立業了,難道姨媽不用與他團聚,替他掌管家務?”
寧姨媽失語,她攏共就這么一個兒子,當然得團聚!但卻不能以這種方式團聚!
她要是這樣走了,她不是吃大虧了?!
“你聽說誰的?”
“這又何必聽人說?表哥入仕之后,要是還撇下姨媽在侯府住著,外人也會說他不孝啊!萬一傳到都察院,被言官給參了,落了個不孝之名,那表哥的前途也堪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