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死苗全部清理干凈,天已經黑了,王舒月累得腰都酸了。
撐著腰直起身,抬手摸了摸額頭上沁出來的熱汗,再看前方那郁郁蔥蔥的紫竹林,對師父清一道人的敬佩油然而生。
三百株只活了二十株,接下來的幾天里,王舒月對這些活下來的紫竹苗,簡直像伺候祖宗一樣,小心翼翼,一點不敢多,也不敢少,總算是保住了這二十株苗。
距離一百六十株還有很遠,王舒月又托高遠去坊市給自己收了一大批紫竹苗回來,用上十二萬分的小心,兢兢業業,連每日早課都不去了。
文琪早就聽到王舒月妄圖種活紫竹苗的消息,一開始還等著看好戲來著,萬萬沒想到,王舒月居然種活了。
雖然那存活率簡直是搞笑,但好歹是活了一些,這倒是讓她來了興致。
這天下了早課,見王舒月依舊不來上課,文琪立馬沖到紫竹林,想看看那些成功活下來的紫竹苗到底有多頑強。
卻不想,來到紫竹林,就看到前幾日還興致勃勃拿著鋤頭伺候竹苗的王舒月,居然一動不動的蹲在苗圃前,那略顯凌亂的背影是那么的落寞無助。
怎么了這是?
文琪新奇的挑了挑眉,見王舒月不好,她就開心了。
王舒月在竹林空地上專門開了一片苗圃,用來培育紫竹苗。
紫竹苗種植很麻煩,需要先育苗,育苗后再移栽到專門的陰土上,等它抽條了,才算種成。
托了師父的福,王舒月不需要專門去找陰土,因為紫竹林這一大片地,都是清一當年移過來的陰土山。
文琪朝苗圃那看去,四四方方的地被王舒月搭理得整整齊齊,縱橫交錯,紫竹苗整整齊齊的種在里面,明顯可以看到有十幾株苗高于其他幼苗。
算了算日子,現在也該到移栽這一步了。
文琪挑了挑眉,視線落到王舒月身前的兩隴小土坡上,只見兩根被養得半米高的紫竹成苗立在土坡中,本該是淺紫的顏色,現在已經變成枯死的黃褐色。
看到這,文琪的嘴角頓時就勾了起來,“嘁,我還真以為被你種活了呢,白來一趟。”
嘲笑一番,轉身就走。
王舒月早就知道她來了,根本懶得搭理她,隨她離開,半晌才從崩潰的情緒中緩和過來,一鋤頭挖掉枯死掉的兩株成苗,打算去藏書閣再找點書來看。
她現在育苗的訣竅已經找到了,偏偏卡在了移栽這一關鍵點上。
明明都是按照書上說的步驟來,一步不差,可剛把成苗移到全新的陰土上,就立馬死了。
再次發出一聲“這不科學”的悲鳴,王舒月憤然起身,取出青羽扇就要走。
“這就放棄了?”清冷的詢問聲至竹林深處傳來。
“師父?”王舒月驚訝回頭,就見清一道人站在竹林中,一身潔白的他仿佛渡了一層神光,靜靜站在那,微垂的眼里,似乎有神的悲憫。
但王舒月知道,這只是錯覺,修煉無情劍意的人,是不可能有這種同理心的。
他也不知道站在那多久了,或許她的一舉一動,他也都看見了。
怕師父誤會,王舒月解釋道:“我沒放棄,我只是想去藏書閣再找幾本書看看,繼續研究。”
他微微頷首,表示明白了,繼而又道:“你這樣沒用。”
王舒月凝神望過去,企圖看清師父此刻的神色,然而越想看清卻越看不清,只是能夠感覺到,當師父的似乎有了傳道授業的想法。
意識到這一點,王舒月眼睛刷的一亮,紫竹種植這個東西,整個云鶴宗再沒有比師父更專業的了。
他要是親自傳授她種植方法,整個藏書閣的藏書都比不了。
“師父,那我該怎么做?”王舒月果斷收起青羽扇,去什么藏書閣,眼前就是活字典。
眼前這個弟子,一個月來的一舉一動,清一都看在眼里,她的確是很認真的想要把這件事做好。
既然如此,他身為她的師父,為她解惑,也再正常不過。
神從光芒下走了出來,走到了王舒月面前,那微妙的距離感,似乎近了一些,她能看清他的神情了。
清一脫下寬大的外袍,王舒月立馬狗腿接過衣服,看著清一挽起衣袖,撩起一袍,蹲下身,撿起了她剛剛放下的小鋤頭。
這鋤頭是特制的,紫竹喜陰,一般的鐵器性熱,不能用,所以她是用自帶的玻璃杯融化煉制而成。
清一瞥了眼這個冷玉鋤的替代品,對這種投機取巧的東西不置可否,冷淡道:
“用久了,沾染了人氣,性漸熱,不可再用。”
說罷,將這玻璃鋤頭丟開,取出一把通體晶瑩剔透的冷玉鋤頭,把死苗挖出來,燃火焚滅,再伸手將苗圃里的成苗攝出,重新種了下去。
王舒月想說您這么隨便的種,肯定活不了。
卻沒想到,那苗不但沒死,反倒活得好好的,王舒月簡直目瞪口呆。
只是換了一下工具就有這樣神奇的效果嗎?
清一抬眸看她,見她根本沒有仔細體悟,沉聲提醒:“認真看!”
王舒月忙不迭點頭,摒除雜念,重新看著師父又種了一株。
這一次,手法和上次略有不同,但看起來就是挖坑、拿苗、下苗、蓋土。
“還沒看到嗎?”清冷的聲音依舊如故,沒有一點不耐煩。
王舒月本不敢承認,但見師父這么有耐心,便老實的點了點頭。
清一無奈的嘆了口氣,又種了兩株,而后轉頭看王舒月。
王舒月心虛的笑著,清一眸色一沉,他在想,是不是自己的教導方式錯了。
“不該如此,你雖是五行靈根,但靈根卻很平衡,又有元君親自為你鞏固根基,你的五靈根,不該如此拙略才對。”
這樣的話,王舒月還是第一次聽到,她一直覺得自己挺廢材的,全靠著姑奶奶的提拔才有現在的境界。
可聽師父這么一說,她的五靈根似乎還可以啊?
“到底是哪里不對?”清一自顧低喃著,根本不是同王舒月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