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門太破了。
枔靖有種感覺,對方敲的若是再重點就能直接搞散架。
頓時就有些心虛——
“誰啊?”
枔靖下意識應了一聲,壓下剛剛穿越以及即將進階長生一途的激動心情,努力讓自己聲音聽起來更平靜自然一點。
一邊輕手輕腳側著身朝門口挪去。
一道略微尖細的女聲說道:“哦,我是來給你送吃的,小娘子快把門打開吧。”
——簌簌簌。
窗戶傳來窸窣聲,枔靖扭頭看了眼——還以為有老鼠什么鉆進來了呢,原來是樹葉發出。
房門旁邊便是一扇一尺長寬的窗戶,沒有窗戶紙的窗欞將小方格分隔成四個巴掌大的格子。
一細小樹枝從下面的一個格子探了進來,葉子輕輕晃動掃著窗欞簌簌作響。
樹根里的兩個家伙通過樹葉看到屋里的情形,說不出的緊張和激動,激動的是天道果真給這個瀕臨崩塌的神位派了一個新土地神;
緊張的是又讓山精野怪給盯上了:又是那個家伙,又是鄰居敲門送東西的老一套。能不能有點新意啊。
紅影看著屋里的人走向房門,急的不停地嚷嚷:別過去,別開門,千萬別開門啊……
用自己最大力量晃動葉子,制造聲響,以吸引對方注意力。
可是這個新來的家伙只是朝這邊瞥了一眼,便又看向房門,并繼續朝門口走去。
他真的好怕這家伙和之前的那些一樣,直蹬蹬就跑去開門,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紅影急的不得了,可又對房間里的一切沒奈何,忍不住回過頭對黑影說道:“小黑子,之前你不是說你的傳音之術還能用一次嗎?你現在就告訴她別開門,快啊,不然門一開就完了。”
黑影其實也非常緊張地關注房間里的人動作,但面上仍舊十分淡漠,涼涼地丟出一句:“你以為現在提醒她一句就行了?呵”
要是連這最簡單的一關辨人識心都過不了,剩下的也別講了。
就像上次上上次還有上上上次……那些新來的土地神被山精野怪分食的場景猶在眼前。
黑影的確還剩一丟丟的法力,也就勉勉強強沖破神位的神力傳音一次。
以前他還有些些法力的時候,哪一次不是充滿了期待,耗費法力去提醒,可提醒了又怎樣?
結果人家根本就不以為然,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壞人,人家不就是好心送點東西,而且長得也人畜無害,怎么就壞人了?!
還反過來訓斥他們:說他們不近人情、見死不救,自己內心陰暗覺得世界都是陰暗之類。
當開門后被精怪啃噬又懊悔不跌地呼救……已經晚了。
他們要是有救的能力,還用縮在這里茍延殘喘嗎?早就跑路了好吧!
——好像這個世界也沒啥退路可言了。
…………枔靖收回視線和注意力。
外面溫柔又親和的女聲,在她腦海中不由自主勾勒出一副親和又美好的樣貌。
——眉頭微微皺了下,這種感覺來的好突然,讓她幾乎下意識的動作自然而然就準備把門打開一樣。
然而,幾十年養成的本能壓制了剛才的想法。
腦海中轉過幾個念頭:給我送吃的?小娘子?把門打開?
從對方的稱呼不難猜出,自己所處并非原來的時空。
透過門縫隙看到戶外黑乎乎的天空,也隱約看到一個窈窕女子的輪廓。
可是,這大晚上的,誰這么好心給一個阿飄送吃的?
而且就算對方是這里的原住民,連枔靖自己才剛剛知道自己到這間小屋,對方是怎么知道她來了?誰告訴她的?
自己都沒弄清楚自己的新身份究竟是什么,對方就說是自己鄰居,又是怎樣的鄰居?
退一萬步,就算是鄰居又怎樣,人家憑什么要給她送東西?
難道這個世界的“人”都這么熱情善良好客嗎?總覺得什么地方不對勁呢?
枔靖的處事宗旨是以不變應萬變,特別是自己對身份和周圍一無所知的情況下,管的對方是不是鄰居是不是熱情好客,自己把持好自己才是。
枔靖心中有疑,面上卻不顯。
聽了女子的話便以更加客氣的語氣回道:“哦,是這樣啊,謝謝你好意,不過真的不用了。”
門外女子直接忽略對方明確拒絕的事實,繼續用熱情又不失禮貌的語氣說道:“小娘子客氣啥呢,哎,其實我也就比你先到這里兩天而已,我叫麗娘,就住你隔壁。你先把門打開讓我進來吧,我們坐下慢慢聊啊。”
自己都直白拒絕了還如此堅持?這熱情的有些過份了吧?
枔靖說道:“哦,原來是麗娘啊,真的謝謝你好意,我…我現在已經休息了,明天,要不明天我…請你喝茶。”
紅影努力轉動葉子,把屋里情況看了幾圈:喝茶?哪里有茶啊?小黑子,你看到了嗎?
他一邊疑惑地說著,一邊扯來黑影一塊兒來看。
黑影一臉嫌棄地掙開對方。
這家伙還是那么一根筋的樣子,真是……算了,懶得理。
紅影咕噥:剛才小土地說要請人家喝茶,難道是騙對方的?
黑影扶額,都怪以前那些善良耿直從來不說謊的土地神把他養廢了。
且說枔靖湊近門縫,本想更清楚看看外面的情況,旁邊窗戶卻傳來更激烈的窸窣聲。
唰唰唰——
好吵。
扭頭看去,還是那幾片葉子在窗欞上來回刮擦發出的聲音。
不過這動靜未免太突出了?
枔靖心中念頭一轉,來到窗戶旁邊,撥開樹葉往外看,可是她手還沒收回來呢,樹枝又晃了過來。
她隨手就一把薅去,大概是窗戶洞限制她用力,也或則是這樹枝看似瘦弱實則頑固,竟沒能薅動。
枔靖想,還是等天亮后再來好好打理吧。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腦海中冒出這個念頭時那幾片葉子一下晃開了,甚至在她沒注意到的時候又縮小了幾分。
總之沒有樹枝拍打窗戶,房間里終于安靜下來了。
窗外殘月懸空,一切都鍍上清冷之色。
不過真正能看清的范圍很窄,只能看到屋子周圍一兩米,再遠就是一片朦朧。
枔靖臉頰抵在窗子左側的墻壁,偏頭從窗格子朝門的方向看去,勉強可以看到門口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