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團亮光沒了,孩子也終于回過神,發現他已經被父親寬厚溫暖的懷抱擁住,然后害怕,委屈齊齊涌上來,“哇”地哭了出來。
眾人圍了過來,問他這么晚為什么一個人跑到村子外面去?
小娃娃雖然只有五六歲,但對自己經過的事情還是很清楚,于是抽抽噎噎地把自己晚上起來撒尿,如何被人抱走,看到那閑漢把自己踩在神龕前要殺了自己,而后閑漢突然發瘋了一樣磕頭求饒,而他則跟著一團亮光走,然后…回過神就發現被父親抱了起來。
村民嘩然。
有人說,難怪這幾天看那田川越來越古怪。
有人說田川故意把小孩弄到村外神之冢,肯定是要把這禍事嫁到神祇頭上,幸好神明顯靈了,才沒讓壞人得逞。
……嘈雜的聲音中,吳屠夫想起昨個兒田川讓他用屠刀砸爛神龕的事情,他沒同意。
幸好,不然的話,他的孩子……
吳屠夫安頓好孩子,然后夫妻二人當即準備了香燭紙錢和一大堆的供品,天沒亮就急急往村外神之冢趕去。
村里人想到這次田川竟然敢直接對小孩子下手,若是讓其發展的話,那以后自己家孩子豈不是……
連從來不祭拜神鬼的吳屠夫都帶著香燭敬奉,他們也紛紛行動起來……
……枔靖是萬萬沒想到她這個鄰居雖說從來沒干過啥壞事,但思想一點也不迂腐。
竟然會想到將計就計。
當然,在關鍵時刻她用意念畫的困靈符起了很大作用……
這會兒,她的鄰居還有些后怕地所在狹小的神龕里,剛才真的好險,不然就真的讓那的壞東西得逞了。
他看著不停朝著他磕頭的田川,腦袋都磕破了,鮮血淋漓的,混著地上的臟污,看上去十分狼狽,又帶著幾分猙獰。
文榮有些不安地問枔靖:“…那個,你說…這樣那些村民就會主動給我們供奉,然后信仰我們了?”
枔靖很有把握地道:“從昨天吳屠夫的表現來看,這個村子人性未滅。最遲天亮,村里肯定有動靜。”
說完,她眼睛熱切地看著因為極度恐懼再加上她強大意念威壓之下,已經讓田川的靈魂顫動,三魂七魄有些混亂,此刻身體完全被恐懼所支配,只不停地磕頭求饒。
她有些擔心對方這樣子撐不到那些村民的到來。
讓大家都看到田川的凄慘樣子,對村民的引導和震懾力更強。
根據以往經驗,既要讓村民知道神明是對大家的庇佑,也要讓他們知道神明的威嚴不可侵犯。
好在并沒有讓枔靖等多久,從路的那一頭就傳來嘈雜的聲音,還有火把噼噼啪啪燃燒的聲音,人們竟然等不到天亮,就匆忙備了供品前來。
他們看到田川就像一個血人一樣跪在神龕前。
吳屠夫妻子想到自己孩子差點被對方弄死你了,此刻顧不得許多,嚎了一聲就沖上去撕打。
田川一個激靈,然后瘋叫一聲,“鬼啊,有鬼。你你們都該死,我我去請天主,天主把你們這些土著統統戴上鎖鏈……”
田川瘋了,也沒瘋,這就是他靈魂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他雙眼赤紅,猛地沖向吳屠夫,“都怪你。若是你孩子真的死了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你拒絕砸掉這些勞什子玩意兒,我就不會弄你孩子讓你出手,一切都是因為你。你們守著這狗屁神龕有什么用?憑什么你們就有好房子住好東西吃,憑什么…”
田川心有不甘,而且這次不僅沒有把局做成栽贓給這些神神鬼鬼,還把自己給暴露出去了。
那吳屠夫宰殺牲口無數,身上自帶一股煞氣,平常村里人嚇小孩都說“再哭鬧吳屠夫來了”,可見就算他平時都很平易近人,但人們對他的畏懼已經深入到骨子里。田川更甚。
偏偏這次他還陷害的是吳屠夫的小孩,對方肯定饒不了自己。
莫名,他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對方宰殺牲畜,開膛破肚的場景,感覺自己就是對方屠刀下的牲口一樣。
絕望,恐懼。
吳屠夫不會饒了他,村民也絕不會再縱著他,還有那個古板又令人討厭的村長……
這個村子已經容不下他了,在強烈怨恨的刺激下,橫豎都是個死,那也要找個墊背的!
吳屠夫!
造成這一切的根源就是這個吳屠夫,如果他昨天就照他的意思把這勞什子的神龕砸了,他也不可能去綁架他孩子了啊?不就p事都沒有了嗎?
現在他還帶著村人一起來逼死他?
好,好得很,他要死了,也不會讓對方好過!
說時遲那時快,田川眼中兇光迸現,不知何時已經撿起其地上的鐮刀,雙手高高舉了起來,然后兇狠地朝吳屠夫撲了過去,朝著脖子地方狠狠剌了下去。
這一刀要是砍中,以對方這架勢,就算體形瘦弱,那鐵定沒活頭了。
且說吳屠夫還沒回過神,就看到這銹跡斑斑的鐮刀到了眼前…就算是避開要害也要落在肩膀上,一個不好就要惡化…后果不堪設想。
吳屠夫眼見避無可避,突然感覺左邊肩膀傳來一股陰冷的力量,身體順勢朝另一邊倒去,堪堪避開這鐮刀。
落在周圍村民眼中就是,這吳屠夫本來站著好好的,的突然身體一歪倒了下去。
然后只聽“噗通”一聲,就看到田川拚盡全身力氣撲向吳屠夫,卻撲了個空,摔了一個狗吃屎——
人們看清對方手上的鐮刀和架勢,頓時怒不可遏。
以前只是覺得這田川小偷小摸,說話有些損,有些兇狠,但……還從來沒有看到他真正殺人。
此刻他不僅要殺死小孩,還對村人動了刀子,簡直是喪心病狂。
人們撲上去對地上的田川一陣拳打腳踢,一邊打一邊罵。
然而不管他們如何踢打如何咒罵,地上的人都沒有丁點反應。
大家伙才發現有些不對勁,有人伸手把身體翻了個個……
啊——
眾人頓時驚呼出聲,本能地倒退幾步。
只見田川額頭上一個大大的血窟窿,就在他摔倒的地方不知何時多出一塊有著鋒利棱角的石頭!
準確地說,是一塊缺了一角的石龕。
田川腦袋撞出一個血窟窿,滿臉血霧,地上流了一灘烏紅的血。
死,死了?
剛才大家都站在這里的,沒覺得地上有這么大一塊石頭啊?
人們心道:難道真有神明在顯靈,幫他們除掉這個禍害?
可,可這幾十年從來就沒聽說哪里有神明顯靈的事情發生啊?
這次帶上香燭紙錢供品啥的,完全是看在小孩安然無恙回來,總覺得冥冥之中有什么,帶著對未知的敬畏和最淳樸的感恩而來。
但從來沒想過會真的有“什么”。
就在人們心中充滿疑惑,帶著些許惶恐,還有幾分隱隱期待時,一道厚重粗獷的聲音傳來:“是神明顯靈了,神明顯靈…”
人們看向從地上爬起來的吳屠夫,當即恭恭敬敬將掉落地上的供品撿起來,小心翼翼地撲了撲灰才放到石臺上,然后干脆利索地跪了下去……
村民有些錯愕,這,這是吳屠夫?
雖說以前他家老太太在的時候很是信這些,但在掃神運動下出生的吳屠夫卻并不信。
而此刻他竟然會對著這破爛石頭磕頭?
人們回過神,紛紛將香燭紙錢插進石頭縫隙中,將供品悉數堆到石臺上。
石臺放不下就堆在地上,就像一座小山一樣。
然后紛紛跪了下去,磕頭作揖,將本來不寬的小路全部占完了。
文榮看著源源不斷的念力在面前匯聚成團,又是激動又是感慨。
不過他并沒有直接抓走,而是與枔靖商量。
這次是枔靖出的主意,最后也是枔靖用強大意念震懾了田川……但,真正去實施的是文榮。
枔靖說:“一人一半。”
因為是共同供奉,以及共同出力,所以村民的供奉和信仰念力都平分。
至于其它的,那就誰賺的就是誰的。
枔靖感應到一縷充滿強烈怨氣的陰魂從那具還有余溫的尸體上飄了出來,然后圍繞著村民轉悠。
這邊,文榮已經將這次收獲整理出來了,一共八百多能量,還有幾十點信仰念力,以及兩百多的功德值。
枔靖是萬萬沒想到干掉田川獲得這么多,看來這家伙暗戳戳的沒少干壞事,只是村里人都不知道而已。也難怪這種新性不正的人很容易就被那啥天主所蠱惑了。
有道是萬事開頭難,如今枔靖成功拿到第一層試練的第一桶金。
她將分到的四百多能量吸收后,在意識外形成了一團神魂,就像一團灰色的絨絨小球。
她已經用這些能量凝聚出新的魂體,和當年她第一次看到夭夭小辛時一樣。
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神魂之體,但也意味著她終于可以離開這個憋仄石龕了——她終于可以自由活動了!
唯一遺憾的是,她的神牌沒有跟來,自然也不能打開商城,從里面兌換東西。
不過,枔靖倒是發現功德值的以前從來沒有發現的用途——神力光環加持。
以前她撐起的神力光環都是固定的,就是到了什么樣的等級就是相應的被動防御力。
而現在,她發現這些功德的力量直接加持在神力光環上,也就是說除非破開神力光環以及消耗掉所有功德值才能真正傷害到她的本體。
枔靖心中總算有些底了。
隨著魂體形成,雖說那些法器陣盤符箓也沒有隨著她的意識穿越而來,但本身的屬性值卻在魂體上逐漸恢復。
簡單來說,枔靖還只是混沌圓球,她的力量就有幾十斤,隨隨便便拎起一個小孩子。
關鍵這還是她沒有將能量轉化為神力的情況,若是將能量轉化來用,她能一拳揍趴一頭牛!
牛:……為什么又是我,我很勤勞滴
枔靖有了魂體,有了力量,還有功德值,也不用困在一個地方無法挪窩。
接下來一切好辦。
枔靖知道田川說的那啥天主的思想和功德值天道的思想之間就是兩種道的碰撞,沒啥好說的,就看誰的拳頭大。
那些家伙到現在還沒能侵入陀樹村,很大程度是因為這里村民還堅定原本的道統。
可如果任由田川這樣的陰陽人蹦達的話,這個村子遲早也會玩完。
枔靖能自由活動后沒有繼續在陀樹村發展信眾,因為吳屠夫事件就是最好的廣告,重興神明敬奉只是遲早的事。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她要將周圍淪陷的村子拿回來!
不過,在這之前還有一件小事需要去做。
文榮從來沒見過這么多的能量和信仰念力,小心翼翼地一絲一縷地啜吸,感覺自己瘦弱的身體逐漸變強再變強,甚至比他當年死亡的新魂還要強大幾分。
他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這次跟新鄰居只合作一次便有如此收獲,打算商量一下接下來怎么辦。
就看到這個新鄰居已經從神龕中鉆了出來,因為被禁錮在狹窄的石龕太久,活絡下身體而伸伸胳膊和腿。
這種身體變得更有力量的感覺實在太爽了。
村民敬奉完了之后紛紛離開,大多只是把肉和糧食帶了回去,一些瓜果之類就留了下來。
除了看起來顯得香火旺盛之外,就只有留著腐爛了。
枔靖見這里的人生活水平也不高,與其讓這些食物浪費,還不如讓大家帶回去吃了。
于是,她不惜耗費幾點能量給吳屠夫傳音。
這一群人中,新發現就他的信仰和前程度最高,這得益于之前他的孩子和他自己被神明所救。
然后,吳屠夫對眾人說:“神明已經領受了我們的心意,除了香燭紙錢之外,這些供品敬奉完了之后都可以帶走。而且吃了敬奉過的食物也會得到神明的庇佑……”
人們面面相覷,然后在吳屠夫帶頭下,大家紛紛過來把留在地上的蘋果核桃什么什么拿走一部分,仍舊留了一些在那里。
文榮就像細瘦的面條人一樣,站在枔靖旁邊,“還是你厲害…你以前當過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