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老的這一番話,打破了宗政東長久以來對妖邪的認知,亦令那個他此前接觸不到的世界,掀開了它神秘面紗的一角。
回到帝都后,“夜曲專案組”便成立了。
這個名字是以教唆自殺案的媒介——那些手機自帶的曲目——而命名的。
似是而非的名稱,模糊掉了該系列案中非正常的部分。畢竟,專案組有一半成員都是對修真界一無所知普通警察,盡最大可能不讓事情發酵,在這個信息大爆炸的時代,還是很有必要的。
“嗡嗡——”
手機震動聲拉回了宗政東的思緒,他拿出手機,低頭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面色微微一凝,向鐘離風點了點頭,便走出了辦公室。
“頭兒,‘夜曲’有新的受害者出現了!”手指方一滑過接通按鈕,耳機里便傳來項楚急促的聲音,那說話聲幾乎是爆響在宗政東的耳畔,帶著壓抑不住的情緒。
鐘離東低著眉眼,面上并無表情,只簡短地道:“時間、地點。”
項楚快速報出了一串數字以及地址。
“我馬上動身,你先聯系西城區分局,請求法醫支援。”宗政東沉聲說道。
程北郭對這個案子極為關注,宗政東想請他再對手機進行一次時空回溯。
“我已經到了。”話筒里突然響起了程北郭的聲音。
宗政東一怔,隨后便聽見了項楚大聲的抗議“程科你別搶我電話啊……”
一連串像是打斗的噪音,電話亦就此掛斷。
宗政東皺了皺眉,收起了手機。
變天了。
不知何時,厚重的積云掩去陽光,天際一片灰暗,大風掀起四周的草木,如綠浪翻滾,在灰色的天空下,顯得格外陰沉。
宗政東出神地看著不遠處的寶龍山,神情間浮動著幾許凝重。
他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那是他的血脈本能在發出警示。
“又有人自殺了么?”鐘離風的聲音響了起來,就在他身后不遠處。
宗政東面上的凝重瞬間被打散,沒有回她的話,只動作極微地點了點頭。
這是第十一個了。
從去年春天至今,這不知名的邪物一直在收割著無辜者的生命,以一種詭異的、常人難以理解的方式,誘使人按照它的節奏去自殺。
它到底想要做什么?
宗政東望向寶龍山,眼神有些空茫。
鐘離風走到他身邊,與他一同看著寶龍山出了會兒神,方才輕聲地道:“我剛才讓你看的那張照片,你可以再仔細點看看的。”
意有所指的一語,讓宗政東神情微怔。
但很快地,他便將手機拿出來,打開微特,點開了那張金易得的半身照。
這位天元集團總裁笑容淡然,堪稱俊朗的臉上,帶著上位者的威儀與從容。
很正常的一張照片。
“背景墻。”鐘離風給出了提示。
不知為什么,宗政東從她的聲音里聽出了些許無奈,以及莫可名狀的失落。
他依言滑動照片,將金易得身后做為背景的那片墻面放大。
墻面采用后現代風格設計,以大量看似毫無規則的色塊、線條與工業時代的金屬實物相結合,營造出一種新舊交替、時空疊加、虛實相間的錯亂感,頗具藝術性。
宗政東凝神看著照片,忽地目光一定。
他再度滑動屏幕,將圖片放到了最大,旋即便指著位于墻面正當中一個青烏烏的青銅物件兒,微長的眸子轉向鐘離風:“這好像是你們家的……”
“羅祖。”鐘離風的唇角浮起了一個笑,只是,那笑容似乎有點發苦:“我再三確認過了,就是它。”
宗政東已經很難掩飾臉上的詫異了。
這個所謂的羅祖盤,可是鐘離家族的靈寶,據說已經供奉了幾百年了,在此前的漫展上,他亦曾與之有過一面之緣。
彼時,這羅祖盤突然莫名其妙地就飛走了,而鐘離風姐妹當時那種又驚又急、還帶著點兒不甘心的神情,他至今記憶猶新。
照這般想來,這羅祖盤飛走后不久,寶龍山下就發生了靈氣風暴,靈泉亦隨后出現。
莫非,這兩者間有關聯?
宗政東目光微凝。
“羅祖走了。”鐘離風在旁說道,瞧來像有些難以啟齒似地,說話時并不去看宗政東,而是始終望著不遠處的寶龍山,仿佛那上面有什么她感興趣的東西:
“咳咳……那天吧,你也在場,應該也瞧見了,它是……嗯……它就是那天走的,自個兒走的,我們家也……也沒攔著,這畢竟是它老人家的那個……自由。”
她艱難地說完了這句話,面上的神情顯出幾分尷尬。
自家靈寶跑路了,簡直丟人。
好在,那天她雖然想要攔著,卻沒攔住。
天幸她沒攔住啊。
鐘離風有些后怕地想著,吁了一口氣。
如果她們不曾料錯的話,羅祖自擇的那位主子,絕對不是鐘離氏能惹得起的。旁的不論,只看那片靈氣與靈泉,便可知就算華夏六大家捆一塊兒,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我大鐘離向來以理服人,自然也是講理之人。打不過就是打不過,一點兒不丟人……咳咳。
宗政東聞言,面上的驚異便轉作了然,低低地“唔”了一聲,沒說話。
他聽懂了。
靈寶擇主而去,鐘離家顯然是被放棄的那一方,這確實是挺丟面兒的一件事。
不過,此等情形在修真界雖說不常見,卻也并非不曾發生過,是故,宗政東此時并沒有嘲笑對方的心思,心底唯覺駭然。
聽鐘離風語中之意,金易得金總裁,便是靈寶的新主人?
這豈非表明,那個被靈氣風暴硬生生旋出來的靈泉,便出自金易得之手?
畢竟前腳靈寶擇主飛向寶龍山,后腳寶龍山下就炸出了靈靈,這要是偶然,那就太說不通了。
此念一生,宗政東的呼吸便有一瞬的停滯。
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能,居然就在帝都,還成了跨國集團的總裁?
若此事屬實,向上匯報便是必須的了。
修真者是由相關部門統一管理的,當然,管理得相對松散,并非是絕對意義上的控制,更多的是一種知情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