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黑了即將又明的時刻。
已經挖了很深的坑底,忽然爆發出一聲歡呼。
“找到了!”
鐵慈霍然抬頭。
一大群人沖下去,沒多久,小心翼翼將一個人抬了出來。
那人渾身黑泥焦土,滿頭滿臉的血,身上的肌肉衣已經炸裂,懷中還抱著一件已經撕破的衣服,看起來不像肌肉衣,但很顯然,被這衣服覆蓋到的地方,都奇跡般沒有受到太大傷害,顯然,是這兩件疊加的防護裝備,尤其是后者,十分強大。
他手中緊緊攥著一截鎖鏈,方才就是有人順著這鎖鏈,把他從尸堆里拎了出來,也是這鐵索,讓他一直緊緊拉著,貼靠在火藥最少的山洞邊緣,沒有落入全部都是火藥的底部。
這根鐵索,是最后容溥眼看蕭雪崖落入人群,命低處山洞的人垂落的。
那件擋了絕大多數傷害的更強防護衣,是最后一刻鐵慈扔出了席林,蕭雪崖眼疾手快從席林身上扒下來的。
鐵慈要起身,膝蓋一軟,險些跪在了蕭雪崖面前,被容溥眼疾手快攙住。
鐵慈顫顫巍巍伸出手,去試蕭雪崖的呼吸。
所有人在這一刻屏住呼吸。
指尖將要觸及蕭雪崖的那一刻。
蕭雪崖一聲嗆咳,噴出一團泥土,險些噴了鐵慈一頭。
歡呼聲震天響起。
被焦泥噴了一臉的鐵慈,來不及抹臉,一低頭,一滴淚,落在了蕭雪崖的臉上。
青陽山鐵慈喜極而泣的時刻,大乾學院籠罩在一片肅殺的氣氛中。
銳緊緊盯著面前的屏幕,那里原本有代表著無人機群的綠色光點,和代表戰士群的紅色光點,現在都消失了。
但最要命的,是代表著席林的黃色光點,也沒有了。
生命跡象的消失,意味著什么,銳簡直不敢想。
他一直在指揮部觀戰,看見了大乾帝帥果然是詐降,看見席林被擄走,看見獅鷹隊全體追了上去,看見他們被大乾帝帥引上那座矮山平臺,擠成一堆,因為地形限制和人質,飛不起動不了,連槍都沒法開。
他心知不好,但是鞭長莫及,他和云都已經被暫時取消了指揮權,撕裂空間的儀器,只掌握在席林手中。
哪怕他急得掐破掌心,也只能眼睜睜看著。
當轟炸沖天而起,大片光點瞬間消失,他原本還抱著希望席林能幸存,畢竟他身上的防護甲是最高級最昂貴的那一種,能夠抵擋核彈類的沖擊。
只要席林還活著,事情就不至于不可收拾,天塌下來也有席林頂著。
但是那男子最后一刻,一手掐住席林脖子,一手剝下了席林的甲衣。
那一刻他眼前一黑。
完了。
他要怎么面對這慘烈的損失,怎么面對將軍和管理司的怒火。
戰況和戰損已經實時傳送到管理司去了,他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要迎接什么樣的狂風暴雨,只頹然坐倒,點燃了一根以前從來不抽的雪茄。
云坐在一邊,管理司對她的質詢,因為這場大敗臨時中止,大佬們匆匆去開會了,倒讓她輕松了下來,拆開包薯條,一邊吃一邊打著呵欠說要去睡了。
銳瞪著她,不能相信這時候她怎么能睡得著。
“不睡覺能干嘛呢?”云指指屏幕,“畢竟接下來可能要面對很多質詢、審問、弄不好還會有牢獄之災,能好好躺在自己床上睡大覺的機會不多,我勸你啊,也趕緊的。”
銳望著屏幕,苦澀地道:“我從沒想過事情會
演變成這樣。”
云往嘴里扔了一塊薯片,道:“我倒覺得,不奇怪,你是不曉得我那個徒兒,她最大的優點,就是對自己夠狠。”
銳看著她。
“一個皇帝,還能做到對自己夠狠,萬事不考慮身份,只考慮利弊。這一點,最起碼咱們管理司的大佬們,沒一個能做到。”云啪地一下拍散薯條袋子,“不然我們也不會被席林那個草包拖累了。”
她當真回去睡大覺了,銳看著她的背影,嘆息一聲,將頭靠在冰冷的屏幕上。
外頭有人敲門,副官來報告說,盛都百姓送新一批的物資來,請主管前來點收。
以前銳都親自去的,此刻滿心惶恐,哪里還有心情管這些瑣事,這些盛都百姓見識過隱藏在學院里的各種神奇武器,早就被嚇得毫無爭斗之心,之前他們一直保持警惕,但從來都平安無事。
“你自己處理吧。”
副官得令離去,走到大乾學院門口,以前物資都在學院門口交接,不許送貨來的人進門,物資進門后會經過三道消殺和掃描程序,有任何問題都會發出警報。
后來物資有點多了,而這里人少了,士兵們漸漸懈怠,又覺得自己一趟趟運送消殺很麻煩,就讓送貨來的百姓自己送進來,其余人荷槍實彈在旁邊守著,只要發出警報聲響,立即殺無赦。
不過警報確實從沒響過。
今日送物資來的也很多,走在前面的是個小腹隆起的女子,旁邊是幾個面相老實憨厚的男子,領頭女子對著副官行禮,笑道:“軍爺,我是盛都南市大街掬美樓的東家,今日輪到我們南市給軍爺們送嚼用。”
賀梓和云不慈簽訂的協議里,說明物資等等是百姓自愿捐獻,商家以求庇護。免得官府出面反而令人不安。云不慈也同意了,因此是盛都各主要街道、各坊各巷輪流來,今日正好輪到南市。
副官看了看女子的肚子,在聯盟時代,因為生育變得越發困難,因此孕婦受到極高的保護,在社會中享有很多照顧和便利,對孕婦的傷害量刑也會極重,這是已經在聯盟形成條件反射的意識,以至于副官下意識就避開了些,態度也溫和了許多,看這位孕婦娘子十分殷勤,還要搬東西給他先驗看,急忙擺手阻止,自己上前簡單看了看,指著最前面一車活物,愕然道:”如何有這些東西?”
那車上是好幾個大箱子,里頭裝著些活蛇、鱷魚、蝎子、烏龜等動物。
他驚訝,孕婦更驚訝,道:“軍爺是沒去過咱們掬美樓吧?這是最近盛都流行的菜式,從燕南那邊傳過來的,菊花蛇羹,烤蛇皮,炸蛇段,姜蔥鱷魚,霸王別姬、炸蝎子……都是近期風靡盛都的名菜,小婦人特地送過來給軍爺們嘗嘗,因為這些最好活著處理,所以也帶了廚子來。”
說著還順手拎出來一條蛇,掰開蛇嘴給副官看:“沒毒。”
那蛇在孕婦手里乖乖張大嘴,十分配合。
副官倒沒想到這位這么彪悍的,退后一步,擺擺手,示意他們進門。
因為之前這事也有過,人家送來食材,生在物資匱乏食物配給聯盟的這些士兵哪里會烹飪?又哪里學得會大中華千變萬化的精深廚藝,又不甘心望美食而興嘆,也便同意了廚師現場烹飪。
一排車子便轆轆駛進。
時隔一個多月,院子里的士兵少了很多,精神也不如從前,看見物資車子進來,都還挺高興的,過來翻看物資,只是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心存戒備之態,注意力都在那些好東西上。
因此也就沒人注意到,裝滿蛇的箱子里,有一條色彩比較暗淡不起眼的蛇,悄悄溜出了箱子,下了板車。
一隊火紅的蝎子,
無聲無息沒入草叢。
一只小型鱷魚,躲入墻角的暗影里。
一排灰色螞蟻,像一道日光的影子,流入石板地的縫隙。
次日,盛都暴雨。
一場大雨過后,很多人身上生出許多小疙瘩,也沒別的不好,就是癢,全部脫光了曬太陽才會好一些,只要一穿厚重衣物,立即奇癢入骨。
隊伍里自然有軍醫,來看過,說應該是水土不服,濕氣又太重的緣故。顯然這皮膚病沒好之前,機甲和肌肉作戰服都不能穿了。
那場雨太大了,連學院里的攝像頭都壞了好多個。
又過了幾日,指揮部電腦主機啪地一聲,黑屏了。
技術兵拆開機箱查看,發現里頭線路被腐蝕得厲害,甚至都長出了色彩鮮艷的蘑菇,大家都感嘆大乾這地方果然是太濕了。
這種壞法沒法修,只能打報告補充裝備,打報告的人只能是云不慈,因為銳已經在前幾日就被管理司緊急傳回聯盟,據說將軍大發雷霆,誓言要為兒子報仇。
將軍原本要親自過來,奈何學院內被破壞了太多儀器,導致不能穩定架構躍遷點,將軍和后續裝備一時都過不來,想要補充裝備架設躍遷點就要先打報告,打報告要用電腦,可電腦已經壞了。
這就形成了悖論,以至于云不慈這邊無法補充,不補充對方就過不來,大乾學院這邊也短暫地失去了對鐵慈的追蹤,進入了短期擺爛狀態。
在舉世皆敵的盛都,這種情形顯然很危險,云不慈給幾個主要弟子去了信,同時下令不再接收盛都傳遞的物資,關緊大門,加強戒備,不允許任何人再踏入大乾學院一步。
原以為接下來就該遭到一系列明攻暗殺的,但事實上風平浪靜,大乾學院不要人送物資了就不送,不許進門就不進,盛都人繼續過自己的小日子,大乾學院方圓十里之內的住戶早已搬走,所受到的損失還有官府補貼。
瑰奇齋早在事變發生時就已經被迫關閉了所有店面,現在直接被官府查封后補償給了因為大乾學院受到損失的周邊商戶。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了一個多月,將軍因為奪權進入白熱化進程無法分身,派了自己的貼身副官過來主持大局,同時帶來了一批裝備武器和兵員,但這次的指揮中心沒有選在盛都,那位軍職上校的副官在接通殘余的無人機信號后,發現鐵慈已經轉往燕南,新上校覺得盛都離燕南太遠,從大乾皇帝越奔越遠的架勢來看,再以盛都為指揮中心,后續可能會發生信號不暢等困難,因此干脆設置了移動指揮部,帶人直接追往燕南。
至于云不慈,被留在盛都“主持大局”,說實在的盛都現在也沒什么大局可以給她主持了,管理司還在吵架到底是給她獎勵還是處罰,云不慈每天只能閑得摳腳。
兩個月后,一群騎士在前往永平的官道上奔馳。
最前面的是消瘦了許多的鐵慈。
她身邊有蕭雪崖,有游衛瑆,有萍蹤景緒,有阿扣不青。
每個人神色都有些疲憊,因為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
在燕南的連名字都沒有,當地人都很難繞出去的深山里。
新來的上校倒是沒有看低大乾人,畢竟這幾個月聯盟損失慘重,席林的死已經讓所有人警惕,副官是帶著將軍要為席林報仇的任務來的,來之前專門請教過銳和云不慈,因此在抵達燕南后,眼看追擊的人進入大山深處,眼看燕南山勢連綿,過于崎嶇的地形難免影響信號傳輸,又害怕當日青陽山事件重演,因此遲遲梭巡不敢入。
但眼看鐵慈等人不斷深入山深處,又怕最終丟了敵人的蹤跡,再加上將軍不斷催促,因此
特地調了一批昆蟲無人機,調來了機甲戰士,調來了離子炮,將聯盟末世里本就所剩不多的裝備又挖去了一大塊,并且臨行前給將軍下了軍令狀,發誓一定會砍掉大乾皇帝人頭,為公子爺報仇。
昆蟲無人機給負責保護的燕南軍隊帶來了相當大的傷損,畢竟誰也無法辨認身邊飛過的無比熟悉的蜜蜂、蝴蝶、身邊跳過的蚱蜢、身邊爬過的螞蟻、蜈蚣,哪些是真實的動物,哪些是攜帶著殺機的無人機。
接連死傷上千之后,軍隊養成了一個習慣,看見蟲類就搶先下手,尤其是靠近身側的——燕南軍隊進山,都有自己的防蚊防蟲油,蚊蟲多半躲避,不躲還湊近來的,自然是假的。
如此一來,昆蟲無人機也紛紛遭殃,以至于后期副官不得不下令昆蟲無人機升空,只求監測動向,不求傷人。
至于鐵慈等人,她們有肌肉衣。
青陽山那一場驚天震炸,炸毀了很多戰士身上的肌肉衣,但多少也能留存幾件還算完好的,后期便裝備在了其他人身上。
這便導致追擊部隊的昆蟲機器人、納米機器人、光子槍之類的武器,短期內無法對眾人造成太大的傷害,鐵慈之前一直骨傷未愈,怕愈合了被對方直接遠距離鎖定,自從穿上肌肉衣后,終于有了愈合的機會。
為了避免對百姓的巨大傷害,鐵慈從進入燕南開始,就沒進入過任何城市縣鎮,自始至終都在鉆深山老林,追在后面的副官因此也很是疲憊,因為山林追擊戰對于聯盟戰士也很是不利,在文明高度發達的聯盟,戰爭已經從網絡與信息系統為標志的信息化戰爭,邁入算法和機器人為標志的智能化戰爭時代,個人武力已經退化為戰爭中最弱的一環。
偏偏大乾還處于以冶煉技術為標志的冷兵器戰爭時代和以火藥為標志的熱武器戰爭時代的交界處,和現代戰爭相差了機械戰爭、信息戰爭、智能戰爭整整三個階段,看似聯盟會憑借超前千年的技術獲得壓倒性的優勢,但其實在過于落后的時代,很多高新尖技術無法使用,無法自動決策,無法形成無人系統指揮,所謂斷鏈破網,破壞敵人的有效組織和指揮,也就無從談起。
極其強大的、毀滅性的武器倒是能輕松解決這些人,但是誰也不想輕易動用大殺器,因為動用的苦果他們已經嘗到了。
在這種尷尬的情形下,山林追擊就成了一種苦差,山林茂密無法確定目標,地形復雜導致信號不暢不能形成有效指揮,甚至連飛車無人機都不能使用,派遣精銳偷襲,殺普通士兵綽綽有余,可當他們陷身于普通士兵的包圍圈,穿著肌肉衣的敵方頭領就能趁機要了戰士的命,不僅徒勞無功,還給人家又多提供幾件肌肉衣。
后來無奈之下,便派出更加精銳和珍貴的機甲戰士,高達三丈的機甲戰士一出場,當場震撼了大乾士兵,人們仰望著鋼鐵巨人,心動神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當那巨人一腳踏下便踏平了一座小山坡,連帶踏死了三個士兵。
幾乎所有的燕南士兵便瞬間喪失了斗志。
若不是皇帝就在不遠處觀戰,大抵就要四散奔逃。
由來南地山多民族多,信仰也多,敬天敬地敬各路神仙甚至還有敬花鳥魚蟲的,之前昆蟲無人機、光子槍,激光劍、肌肉衣戰士的高速度高體能高戰斗力已經不斷刷新他們的認知,全憑著捍衛燕南和對皇帝和燕南王的忠誠才堅持下來,結果機甲戰士一出現,大部分人都破防了。
但出乎眾人意料,鐵慈并沒有因為士兵的潰逃而生氣,相反干脆就地解散軍隊,任他們先去逃生,自己帶著一小部分人繼續他們的逃奔,機甲戰士則承擔了為聯盟精銳開路的任務,所經之處,樹斷丘毀,煙塵滾滾。
聯盟戰士路
是好走了,但是因為機甲過于沉重速度慢,所以也始終追不上鐵慈她們。
副官追擊過程中,雖然不辨地形,但總覺得皇帝是在帶著他們兜圈子,他手里有燕南的簡單山勢地圖,那是開到燕南的瑰奇齋的掃描結果,只是燕南大山過于廣袤連綿,瑰奇齋幾年內也只給出了一個大概的輪廓圖,燕南大山最人跡罕至的中心部位,則連瑰奇齋也沒能成功獲取地圖。
這份簡易的地圖讓副官看出來鐵慈在帶領著他們不斷地兜圈子,但又似乎有目的地往某處而去。
但他們也只能追。
機甲戰士好處是無堅不摧,壞處是耗費能源極大,兩個小時之后就必須更換替代能源。而燕南山地追蹤,移動指揮部攜帶笨重,跟不上大部隊,落在后面,需要肌肉戰士趕回去換能源,有時候能源電力不足或者當日陰雨,還需要等充電。
這等候的期間,正常以肌肉戰士的速度,不過是幾分鐘的事,但是某日大雨之后,因為電力不足等人工充電,其中一個機甲戰士就進入了動力系統能源耗盡狀態。
但戰士們也不擔心,其余幾位機甲戰士圍成一圈,將缺乏能源的機甲圍在中間,諒這些大乾人也不敢靠近機甲戰士形成的防護圈。
他們的鈦合金機甲,大乾這些破銅爛鐵的武器砍一百刀,都留不下一個印子。
而他們只要抬抬手,肩炮,左手的霰彈槍,右手的導彈,膝蓋上的紅外線激光刀,隨便哪樣,都夠將半座山夷為平地,將這些人化為肉泥。
不過大乾人的凄慘下場只存在于他們的想象中,幾里外的山頭上,鐵慈帶著下屬們扎營休憩,根本沒有趁火打劫的想法,烤肉的香氣遠遠飄來,讓最近又開始只能喝營養液的戰士們饑腸轆轆。
他們坐在濕淋淋的山地中間,喝著草莓味兒的精品營養液,卻瘋狂地想吃肉。
但是軍規嚴厲,絕不允許用任何制式武器做任何作戰以外的事情,雖然管理司大佬的公子們經常干用高射炮打蚊子之類的奢靡無聊把戲,但這些普通士兵可沒這個權力。
只是迎風飄來的香氣越來越濃烈,機甲戰士們耗費極大,越發地扛不住饞蟲的誘惑。
這批士兵是新進增援的,之前聽駐守在盛都的同僚說起被供應美食的時期,說的人口沫橫飛,聽得人食指大動,十分遺憾沒有趕上好時候,又聽說大乾什么食材都新鮮好吃,早就垂涎不已。
如今哪里還控制得住。
終于有人忍不住,用激光刀打下了幾只鳥,結果因為激光刀太強大,鳥直接碎了,根本沒法吃,只好用霰彈槍獵了幾只路過的野獸。
當即就點起篝火,簡單處理之后開始烤肉。
好在這幾只獸都肉質鮮美勁道,隨便烤烤就是美味,再撒上隨身便攜調料,頓時香飄十里,一群人眼冒藍光。
都贊低等文明也有低等文明的好處,天藍水甜,空氣澄明,植物不是怪模怪樣顏色發紫的,動物也沒多長一只眼睛一條腿各種畸形,可以放心吃隨便吃,不像聯盟,野外不知名動植物,誰也不敢碰。
恨不得一擁而上大撕大咬。
不過倒還記得紀律,決定輪班吃飯,每次只一個人從主控艙里下來。
機甲動不了那位不需要值班,坐在火堆前吃了個酣暢淋漓,其余人也大快朵頤,等他們輪班都吃飽喝足,消滅痕跡,肌肉戰士也趕上來送備用能源了。
在背部裝好能源,戰士按下按鈕。
機甲沒動。
下一刻,因為旁邊的機甲戰士起身,碰撞了中間這臺機甲,金屬摩擦銳聲響起,幾塊巨大的甲片連帶武器轟然掉落。
機甲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