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山貨販子多了,有一次下暴雨,有一個山貨販子半年收購的山貨,連馬車帶貨全滑進了堰塘,搶都沒搶回來。
那山貨販子全部的家當都在這一批山貨上,一時想不開,投了這堰塘。
這事發生后,山貨販子害怕重蹈覆轍,石橋鎮的居民覺得晦氣,索性就將這堰塘給填了。
開始大家還有些避諱,后來趕集的人多了,別處都覺得鋪展不開,有人就先在這里擺上了攤子。
慢慢的這一塊就成了固定的趕集的地方了。
今日算是個小集,還不算是大集,可這一大塊地方,一眼看過去,也到處都是人頭。
要知道,這附近十里八鄉的人唯一趕集的地方就是這石橋鎮,不僅可以交換自家想要的東西,要是運氣好,旁邊那街道的山貨販子過來逛的時候,看上什么東西,可是能賣出好價錢的。
要是等到大集的時候,這一塊地方幾乎是人擠人,連腳都沒地方落。
好多人為了趕大集,搶個好位置,恨不得半夜就爬起來趕路。
張春桃今天背來的東西,倒是不太適合在集市上買,那些藥材,她已經知道這鎮上有家藥館,肯定是要賣到藥館去的。
還有一些普通山貨,數量不多,與其在集市上耽擱時間,倒不如先去那幾家山貨鋪子碰碰運氣。
她今天的主要目的,自然是推銷她的三皮罐涼茶葉。
因此只在集市上晃了一圈,心里有了數,就直接奔那條街道上的山貨鋪子而去了。
這條街雖然也是泥巴路,比起集市上,到處是雜草、石塊,還有雞屎,亂糟糟的地面自然稍微干凈些。
如今因為還沒到正式收購山貨的時候,加上時候還早,這條街道上的鋪子也是有一家沒一家的開著。
開了門的店鋪,小伙計打著呵欠,一臉還沒睡醒的模樣,懶洋洋的拿著抹布擦著門板和柜臺,半點精神都沒有。
張春桃來回走了一趟,又開了幾家店鋪。
選中了一家伙計最精神的,雖然鋪面不大,可門口打掃得干凈,門板和柜臺都擦得干干凈凈的。
看到張春桃站在門口往里面張望,那小伙計笑瞇瞇的就迎了上來:“這位姑娘,可是有山貨要賣?”
并沒有因為張春桃寒酸的打扮而有半點輕視。
張春桃也就點點頭。
那小伙計忙將人往里面請。
張春桃抬腳,看了看自己的腳,又后退了幾步,走到臺階下,將腳底板上沾染得因為早起趕山路,蹭上的泥巴小心的刮干凈后,這才跟著進了店鋪。
店鋪里只有這個小伙計,和一個大約三十來歲的掌柜的。
掌柜的抬眼看了一眼張春桃,并沒有過來,而是示意小伙計接待。
小伙計將張春桃引到了一邊,這才問:“姑娘想賣什么?能讓看看嗎?”
張春桃這才露出一點不好意思的笑容來:“這位小哥,我這里有點涼茶葉子,您給看看——”
說著取下背簍放在一旁,打開布袋子,擦了擦手,才抓出一把涼茶葉子放在了柜臺上。
小伙計本來是滿懷期待的,可以看到那一把涼茶葉子,頓時愣住了,看著張春桃的眼神立刻就變了,好半日才道:“三皮罐?”
張春桃一聽這話,就知道今日這涼茶生意要懸了。
這真是魯班門前弄大斧,關公門前耍大刀,華佗面前論草藥了!
果然那小伙計的臉色說不出的古怪,上下打量著張春桃,似乎想笑又有些無語的樣子。
張春桃眉心一跳,這小伙計什么毛病,臉抽筋了不成?還學人家霸道總裁,一張臉呈扇形圖分布著五分好笑,三分無語,兩分憐憫。
頓時就想收拾茶葉走人。
那邊掌柜的慢吞吞的踱步過來,只撿起一片棠梨葉子看了看,有看向張春桃:“這是你曬的?”
張春桃點點頭。
那掌柜將那葉子拿到鼻子邊聞了聞,又看了張春桃一眼,吩咐小伙計:“去拎一壺滾水來。”
小伙計似乎想說什么,被掌柜的橫了一眼,老老實實去后頭提滾水去了。
掌柜的這才問道:“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張春桃詫異的看了那掌柜的一眼:“掌柜的為何這么問?”
掌柜的用下巴點了點這棠梨樹葉子:“這種涼茶葉子,只有我們老家那一塊才有,叫三皮罐,意思是三片葉子就可以泡一大罐了,是家家夏季少不了的消暑解渴涼茶,老少都愛喝這個。”
“我到石橋鎮這邊采購山貨十來年了,是知道本地人可從來不喝這種涼茶,也不知道這種涼茶的。”
張春桃鎮定的道:“掌柜的好眼力。”
她沒想到自己運氣這么背,選中的這一家,居然就是這茶葉的發源地那邊的人,這讓她咋將茶葉賣出去?
難道讓他們喝茶思鄉?要知道這茶葉不值錢,在現代幾塊錢買一包就能喝一個夏天,換做這古代,也同樣不值錢。
若真是從小喝到大,出門在外,只要裝上一包,就能喝幾個月了。
自然不用掏錢從他處買去。
茶葉是賣不出去了,不過張春桃見這掌柜的和善,大約是見到家鄉物的緣故,似乎還愿意多跟她說幾句。
她也就不急著走,多跟這掌柜嘮嘮,說不得還能知道點啥消息,再不濟混個臉熟,以后也好找他賣山貨不是?
因此,雖然對茶葉賣出去不抱什么期望了,倒是也穩穩的站在那里聽掌柜的說了些他老家的風土人情。
倒是和張春桃現代的老家頗有些相似之處,因此張春桃還能搭上幾句話。
倒是更讓掌柜的勾起了談興,雖然只是一個小丫頭,可能有人和他說說家鄉熟悉的風俗,也一時忘記了身份年齡差別了。
正說著熱鬧,那小伙計已經拎著一壺滾水出來了。
掌柜的吩咐那小伙計,揭開壺蓋,他順手丟了兩三片葉子進去,然后蓋上蓋子后,示意張春桃坐到一旁等待。
坐下來后,又聽掌柜好一番回憶了家鄉,大約一盞茶的功夫,掌柜的示意那小伙計取來兩個白瓷大碗,將壺里燜好的茶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