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張春桃被出族已經這么些天了。
昨日他親娘全婆子還著急來尋他,問他給張春桃尋到了好主家沒有?
說張春桃當日被出族,被張家逼得連八角屯都住不了,只能躲到山里去了,這么好些天了,也沒人敢進山去看看。
還好昨日全婆子在鎮上仿佛看到了張春桃的背影,遠遠的跟著走了一段路,才確定真是她,背著背簍似乎是要去賣東西。
本來是想上前打個招呼問問情況的,可身邊跟著村里其他人,一時倒不好上去。
等全婆子找了個借口脫身,再去尋張春桃已經不見人影了。
不過看張春桃穿著那日從張家出來的一聲補丁破衣裳,背簍里遠遠看著也沒什么好東西,估計也是拼了命才采摘了這么點東西,到鎮上來換點吃的。
畢竟她凈身出張家,就算會采摘山貨,一個姑娘家,能不餓死就不錯了。
也不知道她在山上藏身在哪里,如今天氣還不算太冷,可是山里夜晚已經有些涼意了。
再過些日子,天氣越發轉涼,張春桃沒有被褥行李,哪里熬得住?
真要是受了風寒,又一個人在山里,沒人照管,只怕就是病死了都沒人知道。
因此催著何文昌快尋個好主家,好歹也給張春桃尋個落腳的地方,起碼能吃飽飯,晚上有地方睡了吧。
當然全婆子最著急的,還是家里眼看這離分家的日子越來越近了,而小兒子去趕考的日子也沒剩下多少了。
她手里沒錢,自然心慌啊!
更是害怕若是張春桃這倔丫頭,萬一在山里出了意外,她的一番謀算可怎么辦?
要知道,全婆子如今全部的指望就是這個丫頭賣身為奴的那點銀錢了。
所以要快點將這事砸瓷實了她才能徹底放心!
這點子打算自然不能讓小兒子知道,因此全婆子滿口是都擔心張春桃的安危,又在何文昌面前哭天抹淚的。
逼得何文昌只得答應全婆子,今兒個就去打聽,定當這幾日就將事情辦妥。
何文昌上次來鎮上,就打聽過這事,這不是因為新來了縣太爺要立威么?
大家還不知道新縣太爺的脾性,都縮著脖子做人呢,所以將張春桃賣到縣城一時不可能了。
幾個同窗的建議,他也動搖過,只是這幾日功課有些緊,加上聽到風聲說最近鎮上可能不太平,他就想著過了這段時日再去尋中人的。
可親娘都追到鎮上來問了,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旁邊的同窗都驚動了,不少人都悄悄的看過來。
何文昌就算有再多打算,也只得捏著鼻子答應了不說,還好言好語的將全婆子送走。
一夜都沒睡好,不能怪自己的親娘,那滿腹的不高興和怪罪,自然就落在了張春桃頭上。
何文昌這一早,惦記著這事,也想著早點解決,急忙來尋中人,他記得這個中人倒還算有信譽。
給那些山貨商人介紹了不少丫頭婆子,口碑一直還好。
給張春桃尋個可靠點的主家,也算是交差了。
沒曾想,還沒到中人家,倒是見到了張春桃本人。
看這模樣氣色,哪里有全婆子口里說的那么凄慘,需要人去搭救?
反而比先前她在張家好多了!
再者她身邊還跟著一個陌生的健壯的男人,兩人看起來關系還不錯。
何文昌心里能舒服才怪!越想越氣,自己為了她,被親娘拿眼淚逼著,一夜都沒睡好,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急急忙忙的背了書就出門。
沒想到此刻見張春桃,就跟沒事人一樣,頓時那臉色一沉,看著張春桃兩人的眼神就不善起來:“你怎么在這里?他是誰?”
賀巖是認識何文昌的,知道他就是八角屯何家的小兒子,聽說讀書還頗有天分。
當初何家可是將那個算命先生說的話,傳得附近幾個村都知道了的。
此刻見何文昌臉色不對,那語氣更是不好,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何文昌要抓奸呢。
心里一緊,暗道不會這何文昌不會也對自家媳婦有意思吧?不然不會用這種語氣責問自家媳婦?
忍不住就扭頭去看張春桃。
張春桃雖然開始看到何文昌還有一點詫異,可她自覺自己跟賀巖在一起,并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地方。
一個未娶一個未嫁,并沒有其他爛桃花,再正大光明不過了。
更何況自己跟何文昌又沒啥關系?他憑啥管自己?莫非因為自己想借著他們母子的手,將戶籍給弄到手,假裝同意了會賣身為奴。
讓何文昌有了錯覺,可以對自己指手畫腳了?
呸!先不說自己永不為奴!就是為奴,也沒賣給何家,他哪里來的那么大臉?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自己爹呢!
想當自己的爸爸?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如今自己要嫁給賀巖,那戶籍自然可以遷到賀家去,壓根不用跟全婆子母子再虛以委蛇了。
當下冷著臉,不客氣的回懟了一句:“你是哪根蔥?我在哪里,跟誰在一起,關你屁事?”
何文昌還從來沒被人這么懟到臉上,頓時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怒極反笑:“行啊!好一個不知好歹的村婦!若不是我娘擔心你,哭著來鎮上尋我,求我給你找個好主家,你以為我愿意管你?”
“像你這樣忘恩負義不識好人心的女人,真是白費了我娘的一片苦心!當初別忘了,你是怎么求著我娘和我,讓我給你尋個好主家,給人做奴婢的!”
“這是找到依靠了,所以翻臉不認人了?好!算我跟我娘多管閑事!居然還擔心你這樣狼心狗肺的人!以后有事別再求到我家來!”
說著一甩袖就要走。
張春桃哪里能忍得了被人這么指著鼻子罵了,就想開溜?門都沒有!
當下立刻道:“你別走!咱們把話說清楚!”
何文昌黑著臉:“跟你這種忘恩負義不知好歹的人沒什么可說的!”
張春桃冷笑出聲:“誰不知好歹?誰忘恩負義不識好人心?誰是好人?你娘的苦心?你娘的苦心就是哄著我賣給人當奴婢,把賣身銀子給你家,然后供你趕考?”
“我呸!這樣的好心,你敢要?”
何文昌聽了這話,頓時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張春桃的鼻子:“你,你血口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