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何大泉到底還是不放安心,又追問了兩句:“那張家大丫真要嫁人了?嫁得是哪家?”
何文昌有幾分不痛快的皺皺眉頭:“不知道,看那張家大丫跟那個男人一前一后的從鎮上一家院子出來——”
說到這里他突然卡殼了,想起昨日全婆子去找他,是說在鎮上看到了張春桃,可今兒一早,他就在鎮上看到張春桃和另一個男人從一個院子里出來。
那意味著,張春桃昨日壓根沒回山里?
那是張春桃壓根就沒住在山里?而是住在鎮上?
何文昌這種讀書人本來就心思略重,想得就多,此刻回想起張春桃跟他幾次碰面的表現,就覺得她之前的一些跟村里其他姑娘不一樣的地方,得到了解釋。
再往深處想,甚至開始懷疑張春桃是不是早就在鎮上尋到了靠山,要嫁到鎮上去,所以才沒答應王家的提親?
只是沒想到因為這個被張家出族,可也是因為出族才擺脫了張家,當日掩人耳目是進山了,實則是搬到鎮上去了?
這么一想,何文昌那對張春桃的輕視就少了幾分。
他知道,何家如今只有父親是個明白人,想了想,將自己的猜測跟何大泉小聲說了。
何大泉吧嗒吧嗒的吸了幾口煙,才道:“既然如此,若是那張家大丫成親的時候,咱們家也去上一份禮,也是賠罪的意思。”
若張家大丫真的背后有人,如今他家文昌還沒考上秀才,還得低調些才好,萬萬不能得罪人。
何文昌點點頭:“若是我在鎮上聽到消息,自然會讓人送信回來的。”
父子倆就這個問題達成了一致,見天色也不早了,就早早的催何文昌回屋歇著去,明兒一早好趕回鎮上去。
何文昌這奔波了一日,也累了,聽了這話,也就要回屋。
才走到門口,何大泉想起了一件事,喊住了何文昌:“還有一事,你明兒個走之前,去你大富叔家說說,那張家大丫頭戶籍的事情,別太過分了。”
“若是張家大丫過幾日沒來遷戶籍,也別就這么著急忙慌的就給人銷戶了,且多留幾日,也礙不著他什么事。很是不必為了張家人得罪人!”
“要是張家大丫這幾日就來講戶籍遷走,也別為難人家。俗話說得好,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你大富叔天生的牛筋古怪的脾氣,也就你說話他能聽進去,你好生跟他說道說道!這冤家宜解不宜結啊——”
何文昌一聽就明白了何大泉的意思,到底姜還是老的辣!
不管怎么說,張春桃的戶籍還要從里正手里遷出來,有了他們家說的好話,到時候張春桃不管情愿不情愿都要領他們家的情。
領了情,先前那事總可以一筆勾銷了吧?
當即點點頭,鄭重地答應了去了。
至于何文昌第二日起來,如何去尋了里正何大富,又是如何說服他,暫且不表。
只說賀巖目送張春桃離開后,返回鎮上辦了那件極為重要的事情,得了準信,這才興沖沖地往家趕。
因為辦事耽擱了時間,就算他教程快,趕到家的時候也已經天擦黑了。
賀巖昨兒個一大早就出發,到今天晚上才歸家,這也是常事,賀母孟氏和他妹子賀娟是早就習慣的。
見他回來,問過他還沒吃飯,孟氏本來就要自己去灶屋給兒子做飯。
結果被賀巖拉住了,只說有事要商量。
賀娟倒是想聽,被賀巖瞪了一眼,老老實實的去灶屋給他做晚飯去了。
孟氏看著自家兒子,他這么些年,大胡子越長越濃密,遮住了大半張臉,平日里也從這胡子看不出自己兒子有什么情緒來。
可此刻,兒子那晶亮的眼神,讓她意識到了什么。
小心的問:“你要跟娘商量啥事?”
對于自己這個兒子,孟氏一貫不知道怎么接近好。
小時候還好,從當家的去世后,賀巖這個兒子似乎一夜之間就長大了,擔起了賀家的擔子。
家里就他一個男丁,他本來就臉嫩,為了讓人信服,說話行事穩重了許多不說,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蓄起了這一臉的大胡子。
問他,就說有了這一把胡子,在外頭別人也不敢小瞧他了。
平日里家里有什么事情,都是賀巖這個兒子解決,她這個做娘的,完全不用操心。
如今說要商量的,恐怕只有他的終身大事了。
這當家的走了都過了三年了,兒子先是因為守孝耽誤了,后來又是因為這一把大胡子,多少姑娘家一聽說他的名字,就不敢嫁過來。
偏偏自己兒子也是個倔的,好不容易有那不嫌棄他一臉大胡子的姑娘,他還死活不同意去相看。
一直拖到了今天,這都二十的人了,村里像他們這么大的后生,孩子都生了好幾個了,就自己兒子還死不著急。
孟氏為這個,愁了好幾年了,也不知道自己這兒子到底喜歡啥樣的姑娘,要是真尋不著,莫非一直不成親不成?
那她怎么對得起死去的當家的,和賀家的列祖列宗啊!
現在看這個樣子,倒像是開竅了,孟氏自然又激動又興奮。
賀巖定了定神,才有幾分不好意思的道:“娘,我有了喜歡中意的姑娘,明兒個咱們就尋個靠譜的媒人,去上門提親吧!”
孟氏一聽,頓時喜得無可無不可!
一拍巴掌,樂得嘴都合不攏了:“果真有中意的姑娘了?那可太好了!老話沒說錯的,好飯不怕晚,好話不嫌慢!還是我兒子厲害,這就相中要上門提親了?”
“是誰家的姑娘?家住哪里?叫什么名字?長得標致不?家里有幾口人?姑娘溫柔賢惠不?”一連串的問題就從孟氏嘴里問了出來。
一邊問,一邊心里已經在盤算著請誰當媒人,村北的趙家嫂子為人不錯,會說話會辦事,還不是黑心肝為了拿謝媒錢,胡亂點鴛鴦譜的。
上門提親的禮物也得準備好,家里曬干的野味拎兩只去,再打上一壺酒,也就夠了。
聘禮倒是可以多給點,這么些年,她手頭本就有些積蓄,賀巖打獵的收入,也大部分都交給了她收著。
這屋里如何收拾,請客的酒席要擺幾桌,甚至連未來的小孫子小孫女的小名她都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