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桃生氣的對象,自然是顧文錚只是因為那些丫頭知道張春桃如今是顧文錚的心尖尖,不敢來惹她,一時也尋不到合適的機會發作。
而謝氏這邊,早就對顧文錚死了心,如今她兒女雙全,更是不將這幾個丫頭放在眼里,只當玩意一般。
若不是這幾個丫頭纏著顧文錚,每日里看著顧文錚那張老臉,只怕她才日子難過呢。
因此渾然沒當回事,俗話說的好,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這些丫頭,一沒人脈,二沒銀錢,三沒腦子,想在顧家翻天,做夢吧。
一個個的都不用腦子想一想,遠的不說,這顧老太爺那一輩又不是沒有庶出的孩子,那些庶出的兒子,成親了就會分一點產業出去了,壓根沒機會繼承顧家的家業。
不然為啥顧文鐘只針對顧文錚,因為顧文錚也是嫡子,是顧家唯一對他有威脅的人。
那些庶出之子,分出去后,就是旁系了。
除非是嫡系子弟都死絕了,否則絕對輪不到庶出的孩子繼承顧家的家業。
這都是祖宗家法,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誰敢犯這個忌諱?
更何況她的大兒子眼看都要成親了,說不得很快就能抱上大孫子了,就算這些丫頭們,能折騰出幾個庶出的孩子來,又能有什么用呢?
如今這顧家風平浪靜,隨她們去斗,讓顧文錚去頭疼去。
見張春桃這般生氣,心中一暖,只覺得還是閨女貼心。
就算母女分開多年,可聽到這事,立刻就生氣,為自己抱不平起來。
大約這世上,唯有自家的閨女,才能這般貼心貼肺,知道自己母親受得委屈吧。
那幾個兒子,老大和老二就不用說了,雖然心疼她這個做母親的,可礙于孝道,對顧文錚這個親爹也得敬著,更何況他們哪里懂女人的心思,大概只覺得男人納妾很正常,不過是些玩意,唯有妻者,齊也!這才是要共度一輩子,白頭偕老的人。
給妾室一點寵愛,對妻子多是尊重和信任,這樣不就很好了?誰家不都是這樣的?
在他們眼里,顧文錚這個親爹,就算沉迷女色了些,可好在腦子還算清醒,對謝氏這個原配夫人,一直是尊重和退讓的。
對于他們兩兄弟,那也是并無半點失責,也是盡力維護,盡了做父親的責任的。
在他們心里,父母之間這樣,夾在中間的子女為難,總想一碗水端平,就怕孝順哪一個太過,另外一個就心里吃味難受。
小兒子就更不用說了,心里只怕那楊家夫妻更親密些,跟她這個親娘,反而沒什么話。
每日里來請個安,說兩句話,就急急忙忙的走了,就怕多呆一會子了,讓那楊家夫妻傷心。
唯有女兒,聽了這話,不先問是非,不問對錯,第一時間就跳了出來,替自己打抱不平。
這種被親生骨肉,紅果果的偏心的感覺,讓謝氏的心又酸又軟,說不出話來,可看張春桃的眼神,真是柔和的能滴出水來。
見張春桃這模樣,大有只要謝氏發話,她就要沖到前院去,將她親爹給揍一頓,給自己出氣的架勢。
頓時又樂了,知道閨女是真心疼自己,自己只有高興的。
一把將張春桃給拉到身邊坐下,將人給摟在了懷里,一邊摸索著她的頭發,一邊道:“你有這份心,娘就很高興了!咱們娘倆難得今天,說說體己話。”
“若是早幾年,聽說了這消息,你娘說不定面上無事,心里還要不舒服幾日。女人么,都喜歡活在過去,抱著過去的那點點甜,一點點的回憶,一遍遍的品嘗,自己欺騙自己。”
“可男人卻不同,男人情濃時,為你生為你死,發誓恩愛一輩子,可一旦情分淡薄了,翻臉也最痛快!這頭能裝著愧疚情深,那頭就能裝作喝醉了,睡別的女人!”
“被你問到了臉上,還能惱羞成怒的說,自己不過是喝醉了,又說自己壓力大,這也不是他想發生的!還能倒打一耙,說是你不體貼,或者怪女人,自顧自的沉迷在愧疚中,不朝前看,不想好好過日子——”
說到這里,謝氏嗤笑一聲,似乎回想了什么,嘴角的笑變得冷淡和諷刺:“到頭來都成了女人的錯!女人不識好歹!女人不知道進退!女人給的壓力太大,女人這不好那也不好!所以男人的背叛就成了都是被女人逼得,他也很為難,他也很愧疚!男人醉生夢死,那都是因為心里苦,他是世上最痛苦的人,無人能理解他的悲傷,必須要酒色來能麻醉自己!”
“而女人,就算心里再苦再難,也要將這苦難咽下去,然后要裝作無事人一般,伺候著男人和一家子,不能有半點自己的不高興!否則就是不賢惠,就是不可理喻,就是你怎么變成了這幅模樣?仿佛女人一下子從心愛的妻子,從孩子的母親,變成了洪水猛獸一般……”
謝氏如今說起這些,語氣平淡,并無太大情緒波動,可越是如此,越是能讓人聽出來,當初謝氏的絕望痛苦,本就是遭遇了失去子女之痛,然后再遭遇丈夫的背叛。
她能熬過來,絕對是心性堅定了!
無聲的摟緊了謝氏的腰,將自己的安慰給傳遞了過去。
謝氏拍了拍張春桃的肩,這才正色道:“所以,娘今日要跟你說的就是,不管年輕的時候如何情濃,也不要將心全部都放在男人身上!這個世上,女人本就活得艱難,多對自己好一些,多愛惜自己幾分就好。”
“掌握好自己的嫁妝,家里的錢財,中饋的權利就行了,將來有了孩子,精心撫養孩子長大,孩子比男人可靠百倍!起碼你娘這些年來,能熬到今日,前些年也許還靠了幾日你父親的愧疚之心,如今能依靠的,也就是你幾個兄弟了!只要他們好,你娘我的日子就穩穩當當的。”
“所以,女人最忌諱傻乎乎的將自己的心整個交了出去,就收不回了!你可記住了!知道嗎?”
張春桃點點頭,表示受教了。
有了謝氏這番話,張春桃知道她心里有數,對自己那便宜爹,情分早就消耗干凈了,也就懶得插手了。
加上沒過幾日,楊宗保那邊的店鋪也就開了起來,這肥皂做起來并不費太多功夫,加上張春桃得了李今歌那邊的準信,又改良了肥皂的方子,將鮮花皂,羊奶皂還有添加了各色藥材的美白皂,一并都做了一些出來。
還將這幾個方子也一并都隨著回信寄給了李今歌那邊。
李今歌那邊收到了回信喜出望外,一面根據方子制作肥皂,一面心里也松了一口氣,這證明張春桃這邊并未對之前的事情有什么看法,還給了方子,是表明了可以繼續合作的態度。
就是錢掌柜和他的那個東家,一直提著的心也終于放了下來。
要是找知道,張春桃居然有這樣的身世,當初打死他們也不敢這樣對待人家啊!還好張春桃大度,沒跟他們一般計較見識,不然他們這家業,只怕頃刻間就沒了。
因著這個,錢掌柜和他的東家,對張春桃心存感激,日后再無半點異心這都是后話。
楊宗保的這個鋪子,雖然不在最熱鬧的街道,可位置也很是不錯了。
開業那日,有張春桃出謀劃策,自然辦得格外的熱鬧。
打頭就放了半日的鞭炮,將附近的人都吸引來了,還有什么舞獅隊,什么花船戲就不用說了,在鋪子門口表演了半日,將氣氛炒得極為熱鬧。
然后門口一水站著幾個干凈秀氣,衣著整潔的十八九歲的年輕小廝,個頭都相差無幾,統一的青色短打,看著就精神。
鋪子名就叫肥皂鋪,簡簡單單。
本來顧家人還想著幫著想出幾個文雅一點的名字來,顧文錚還主動說他給鋪子名題字,連牌匾都一并包了。
什么“洗凝脂”,什么“無垢皂”之類的,十分拗口。
最后還是楊宗保拍板了,說不過是個小鋪子,就是賣肥皂的,最多的就是那種可以洗澡,洗衣服的肥皂,這種肥皂就是賣個普通百姓的,取那么些拗口,聽不懂的名字有什么用?
就叫肥皂鋪子,簡單明了,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
倒是顧文錚主動說題字寫匾額,楊宗保沒拒絕。
雖然他其實也沒覺得顧文錚寫這個有多好,要是按照他的想法,恨不得讓他姐寫最好。
可聽說自家這便宜親爹,一手字那可是極好的,幾乎可以成為大家了,無數人追捧,都以能擁有一副顧文錚的字為榮。
多少人捧著潤筆費,就求顧文錚的墨寶,多年來求不到手。
尤其是這些年來,顧文錚越來越少閑情逸致寫字,如今一副字,已經被炒到了百金。
楊宗保聽了后,深刻懷疑京城人真是人傻錢多,就那么幾個字,也值百金?
不過顧文錚主動要寫,楊宗保還是很高興的,沒花錢就等于賺錢了,這相當于賺了百金啊!
心里琢磨著,看在這一副牌匾的份上,到時候送顧文錚幾塊肥皂用,也就算是謝過了。
那邊賀家也跟相熟的人家,都打過招呼了,畢竟是自家小兒子開的鋪子,好歹也要讓人去沖沖人氣不是?
因此等那肥皂鋪子一開門,站在外頭的人就看到了這鋪子里頭,跟別家的柜臺貨架不一樣。
靠著墻邊,打著一個不算太高的貨架,架子上整整齊齊的磊放著各式各樣的肥皂。
一邊專門是放普通洗衣服的肥皂,另外一邊,就是鮮花,羊奶和藥材美白皂角。
更奇特的是,這鋪子一眼能看穿,前后門都打開著,鋪子后頭還有一個小院子,當中一個年紀有些大的婆子正對著這門,面前放著一大盆水,旁邊放著幾件臟衣服,還有搓衣板。
這架勢,看得外頭的人都忍不住圍了上來,湊在門口往后頭院子里看。
就有楊大春和楊宗保兩人一身干凈的衣裳中柜臺后走出來,站在門口,請大家往里面走,想看,就進來,到院子里看,看得更清楚些。
圍觀的人,倒是有些猶豫了,你推我,我推你,最后有幾個好奇心重的人,順勢被請到了后頭的院子里。
楊宗保見進來了約七八人,差不多了,也就做了個手勢,有那安排好的,捧哏的人,立刻就裝起路人來,問這到底是什么,什么是肥皂,能干啥?
楊宗保也就一唱一和的,跟那個人演起了雙簧,巴拉巴拉的將肥皂是什么,能做什么,說得清清楚楚了。
那個捧哏的就故作不相信,非要親眼看一下效果。
楊宗保也就讓人捧哏的和其他人都檢查了一下,那婆子身邊丟的幾件臟衣服,然后讓那婆子當著大家的面,將這臟衣服給洗出來。
接下來就順理成章了,這肥皂的去污能力,在眾人面前演示了一遍后,還有幾個不信邪的從那婆子手里接過肥皂,又仔細查驗了一番,才發現這肥皂別的功用先不說,這洗衣裳倒是比草木灰和胰子更干凈,也更方便,不占地方,更沒有太難聞的氣味。
因此都動了心,尤其是幾個女人家,是太知道一款好的清潔用品的作用了,都打算若是不算太貴,咬牙也就買一塊試試。
沒曾想一問價格,價錢不能再合適了,不買那就是傻子了。
急忙轉身出來,就要買肥皂,還一人買了好幾塊,然后揣著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模樣,拎著肥皂連夜跑了,不然怕肥皂保不住了。
有了這些女人帶頭,又有第二批人進去小院看了一會后,出來也都要購買。
這些必須的肥皂大多是成親后的婦人和婆子買,而有幾個穿得還算不錯的姑娘被熱鬧吸引了來。
她們對那洗衣服的肥皂沒什么興趣,倒是對另外一邊的貨架上的那些“美白皂”、“香體皂”、
“鮮花皂”十分感清楚。
她們也有些不相信,就被請到了樓上雅間,然后有清秀的丫頭先端上溫水和帕子來,伺候她們先用那鮮花皂洗手。
鮮花肥做成了玫瑰花的模樣,乳白的肥皂中,夾雜著玫瑰花的碎片,手和肥皂都沾了水,然后就搓揉出了潔白細膩的泡泡來,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充盈在鼻間,十分好聞。
仔細的搓揉了一會,然后用水沖去了泡沫,手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干凈清爽的感覺,卻不緊繃,還帶著淡淡的香味。
這漂亮的造型,還有味道,還有搓揉出來的白色泡沫,哪個愛美的小姑娘能拒絕?
一問價格,雖然有些貴,可也不是承受不起的范圍,幾個小姑娘湊了湊身上的錢,合伙買了一塊,看著鋪子里用漂亮的盒子裝在,上頭還系了一條粉色的絲帶,越發顯得精致。
最后幾個小姑娘,幾乎是捧著盒子出了鋪子,一路唧唧喳喳的還在討論著,如何幾個人分這塊肥皂,還有那絲帶,顏色那么粉嫩,看起來還有些長度,幾個人也能裁一裁,每人分上一節,做個頭繩也好。
這么顯眼的東西,尤其是那粉色的時代,打成了蝴蝶結,留了兩條長長的尾巴,風一吹,絲帶飄啊飄啊的,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
也有不少人來問,幾個小姑娘指了指那肥皂鋪子,就嘻嘻哈哈的跑開了。
陸續有人也打聽著來到這肥皂鋪子,一天下來,倒是基本鋪子里人沒怎么閑下來過。
晚上盤了一下賬,居然比預計到還要好,光那普通的洗衣服的肥皂就賣出了好幾百塊,鮮花皂那樣的雖然少一些,可這個價格貴啊,賣出去的不多,但是利潤并不比肥皂少多少。
楊大春和楊宗保這才松了一口氣。
這段時間,顧家的人都在為這個鋪子幫忙,顧家出人出錢,顧文錚還寫了匾額,顧老太太跟相熟的人家打招呼,讓來捧個場。
今日里開門的雙簧,還有這小廝和丫頭的培訓,都是張春桃想出來的法子,也是張春桃定下來的規矩,讓謝氏手下的人幫著訓練出來的。
若是生意不好,楊宗保自己也就罷了,就是覺得對不住這么些人。
此刻算了帳,心里有了數,對未來也就有了更多的期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