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開始始終不愿意說,我察覺她偷偷跑去看2號病床。2號病床是直腸癌后做了人工肛門。她看了沒法接受。她是個很愛漂亮的阿姨,據說以前愛跳舞,能把一個女兒培養到出國,也是個能干的女人,所以對這個東西沒法接受。”
“她不接受,是準備去死嗎?”
羅燕芬這句話落地時,四周所有人抬起頭來看她。很快她發現自己說話有些不對,為自己辯護說:“我是為了病人著急。”
一個醫生再怎么脾氣急,心急,都不能說出這樣的話,這是職業基本素養的問題。所以很多病人會發現醫生說著說著什么話都不說了,其實醫生怕急起來說出不合適的話。
為此臨床醫生必須鍛煉自己面對病人說話的能力:什么話該說什么話永遠不能說。
“你為了她著急你就這樣?”這回不用譚克林兇人了,劉程然醫生都對她瞪眼睛罵。
羅燕芬低下頭:“對不起,老師。我承認我沒有做好。”
“你打算怎么做?”
“我回頭和患者好好談談,努力轉變她的想法。”羅燕芬在老師面前發誓這回自己肯定能搞定,一雙眼信誓旦旦地望著老師們,“老師,請放心。”
結果,老師們看都沒看她一眼。譚克林轉過頭眼光繼續指住謝婉瑩臉上:“你什么意見?”
譚老師這目光真就注意到她身上了,不會是看準看出她重生的秘密吧。謝婉瑩心想,摸不清這老師怎么回事。
小心翼翼,謝婉瑩試探地幫病人問問老師:“譚老師可否給她做保肛手術?”
“不可能!你沒有看病歷嗎?她腫瘤離肛門只有四厘米,做不了的。”羅燕芬對著她擺擺手,“我們和譚老師是想為她好。”
“譚老師可以給她做保肛的。腫瘤離肛門三厘米的超低位保肛也有的。”謝婉瑩說。
“你知道不知道你說這話很荒誕,譚老師可以給她做保肛何必不做?”羅燕芬擰著眉頭望著她。
再看譚克林始終聽著新來的說的話,沒回頭再問問他們三個先來的。誰讓他們三剛翻車了一回。
“因為譚老師認為她年輕,應該盡可能切干凈了爭取最大的生存期。”謝婉瑩盡最大努力為病人爭取。
“這不是應該的嗎?”
“問題是有些病人她怎么都接受不了的。而且,我看她的情況,比較年輕,腫瘤的分型恐怕不好,哪怕全切復發的可能性很大,和3號的心態不一樣。3號床的心態是哪怕多活一天都要。她的心態是,如果帶著人工肛門去多活一天她都沒法接受。”
“但是,你要知道,當醫生的原則肯定是要幫患者爭取最大生存期!”
“你聽我說完,這是術前討論不是吵架。”
謝婉瑩冷靜地再次打斷這人的話。
于是周圍所有人發現,一個女的激動得要跳高,另一個女的冰得毫無表情。最叫人驚訝的是,那個容易激動的年紀比冰冷的大很多。
不是臨床經驗豐富了的話應該更沉得住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