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薇媽媽睡在陪護床上,打著呼嚕聲。
不用處理是對的。謝婉瑩放下心,走去護士站。玲玲姐坐在椅子上歇著氣,剛是又忙又被38床偷跑給氣的。
“38床怎樣?”謝婉瑩問。
“你回來了。”玲玲姐嘆口氣說,“叫她睡,她藏在被窩里還想打電話。我想沒收她的手機。”
充值卡在她白大褂口袋里,謝婉瑩想了想,信任護士姐姐把卡交托給了玲玲姐:“你做決定什么時候合適再給她。”
“白天給她。她這樣下去一晚上不用睡了。白天我把卡交給她的主管醫生。”玲玲姐下決定道。
謝婉瑩坐在旁邊,歇了歇。
由于她什么也沒說,同樣疲倦的玲玲姐沒發現她異樣,忙著寫晚上夜班的護理病歷了。
抬頭看看鐘,快四點半了。謝婉瑩想著要不要再去躺會兒,突然記起了同學李啟安:“他去睡了嗎?”
“你同學?沒有,他看9床沒事后,去看23床阿姨了。因為我告訴他23床血氧飽和度低。”玲玲姐說。
23床這狀況,誰都知道意味著什么。謝婉瑩站起身走去病房。
李啟安的視線落在監護儀上的數字,長長一聲嘆息。
他嘗試給病人再提高點氧氣輸入量,但是對病人的血氧飽和度沒起什么大作用。
如果這招有用也輪不到他晚上這會兒來做,白天的醫生早做了。能用的藥,早上高釗誠來過給病人上了,現在只是在盡可能延續下病人的生命。病人現在是全靠藥物刺激吊著條命,可終究藥不是神藥,治不好病,吊著的這條命吊不了多久的。
王阿姨是腫瘤轉移到了大腦。晚期腦部轉移腫瘤和原發性腦腫瘤有個很不同的地方,在于大多數是整個大腦癌細胞彌散,這個結果注定了醫生沒法給病人再動腦部手術。所以那晚上黃志磊來看了下只能說,要么只能做下化療試試了。
癌細胞在攻略患者的生命關口了,于是呈現出了可怕的低氧現象。低氧是臨床上最叫人恐懼的指征。一旦病人血氧飽和度維持在低于九十沒法糾正的狀態,有經驗的臨床醫生知道這個病人命不久矣,除非有奇跡發生。
奇跡會發生嗎?李啟安希望有奇跡發生。作為主治醫生的高釗誠也希望。醫務人員無不希望。患者的兒媳婦和孫子同樣期盼著家人能活下來。
謝婉瑩走到了病床邊,見病人的嘴唇幾乎是黑紫黑紫的了,難怪自己同學不敢走開了。
奇跡不會有的。醫學上所謂的奇跡往往是醫生沒有全面讀懂生命科學那部分產生的。而王阿姨的病情需要醫生們都讀懂的那部分,不可能的。
“打個電話叫她家里人過來吧。”謝婉瑩當機立斷,轉回身對同學說。
李啟安愣了愣:“這時候?”
四點鐘。打電話叫家屬?家屬怎么過來?半夜打出租車?
“打就打。”謝婉瑩肯定地對同學說。
對,這時候怎么能考慮這個?!李啟安腦袋清醒了,走出去給苗芬打電話:“喂,我是醫院的那個李醫生。你現在趕緊趕過來,帶明明過來。王阿姨情況很不好了。高醫生之前應該和你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