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秀華不樂意了,地頭倒了一碗水端給她讓她喘口氣:“他爹,你悠著點兒,別累壞了。”低聲狠狠:“你這是做給誰看?”
娘的,邊上地里兩三個老娘們兒那眼,直往她男人身上貼。
郝靈:“我給你掙個十四工分。”
汪秀華:“我缺你這幾分。”
郝靈:“嗯,有事和你說。”
汪秀華愣了愣:“好哇,你這掙表現是有事啊。說,啥事?”
郝靈:“我給咱家領回來一個大閨女。”
汪秀華懵了懵:“啥?”
郝靈:“懷上了。”
汪秀華下意識揮了揮手,以為自己手里拿著鐮呢,瞪眼:“錢小兵的?”
郝靈搖頭。
下一刻,汪秀華搖搖欲墜,眼圈紅透:“死老頭子你個畜生”要哭出來。
郝靈捂她嘴:“李家店的。”
“你個老畜生還跑到”
“前兩天遇著她跳河,我救了她,救人就得救到底吧,不然一個看不住一尸兩命我心里咋過意得去。”
汪秀華被捂著嘴,眼珠轉了幾轉,李家店,恍然了,扒拉下她的手:“畜生不干人事?可,那姑娘你確定是個好的?”
郝靈砸吧下嘴,給衛弋打輔助:“死過一回,我看著人是不一樣了,不過腦子沒病。”她往汪秀華耳朵邊湊:“我問過,姑娘家里是大城市的,家里爹娘都有工作那種”
汪秀華心一驚:“你要把小兵說給她?”
“你想啥。”郝靈無語,錢小兵,他也配:“我心里自有章程,反正這姑娘進不了咱家門,我呢,也得為孩子們以后想。大城市啊,人往高處走。”
汪秀華狐疑:“他爹,你這是聽到啥?”
郝靈:“別管了,這事你知道就行,以后風言風語的隨外人說去,咱要里頭實惠。”
汪秀華擔心:“他爹,你可別犯錯誤。”
郝靈擺手:“犯什么錯誤,救人命還錯了?她又不是階級敵人。”
挑起旁邊裝得滿滿的兩大籮筐玉米棒子,腰不彎腿不顫的走去。
一個大嬸過來倒棒子,對汪秀華擠眉弄眼:“大隊長身板可是真硬,冬天都不用燒炕吧,你有福嘍。”
“呸,干你活去沒個正經的。”汪秀華笑罵一句,男人在一起嘴里沒句干凈話,她們這些老娘們兒在一起也時不時帶點別的,都是這樣,倒不是壞心。
哪像李家店,一個個長著人樣不干人事,十里八村的風氣數那里最差,逼出人命不是第一回,呸。
中午錢小兵第一個跑回家,他得做飯呢,見著院子里的大姑娘,張開大嘴合不上。
“你是誰?咋在我家?”
衛弋用不著裝了,真性情一暴露,畏手畏腳的小姑娘秒變索命姐姐,眼風一掃,錢小兵哆嗦。
衛弋想了想:“以后叫我姐,我住你家了。”
錢小兵懵:“不,你誰啊,你誰姐啊,你憑啥住我家啊。”
衛弋懶得廢話,腳尖一挑,一根小孩胳膊粗的木柴挑起落下,一腳踩上,那柴一頭朝下輕輕松松插進被人踩實的地面里,只露個屁股。
錢小兵吞了吞,二尺長的木柴啊,她踩得跟針入豆腐似的。這什么神人?
衛弋:“做飯去吧,你爹要回來了。”
錢小兵一聽這語氣,就是他爹的熟人啊,他爹哪里撿來的煞神,該不是來要債的吧?
錢小兵洗手往灶屋去。
錢蕙蘭錢慧心在屋里喊他:“小兵,小兵,你快過來。”
急得找他問院里是啥人,喊半天了,那女的根本不理人,太沒禮貌了。
錢小兵對著倆姐姐沒好態度:“我哪有空兒,不然你們做飯?”做不好飯到時候抽的不是你們。
衛弋抬眼看他腦門上裹著的布條一眼,輕輕一笑。
錢小兵腦門子疼,急急進灶屋里洗菜切菜。
衛弋目光追著他:“肩下沉,肘放松,手指近刀一寸。”
錢小兵茫然回頭:“啥?”
就見那陌生女的目光沉沉,鐮刀刃上的光一樣,一抖,下意識照做。
衛弋掃過一眼:“刃與腰直,眼到手到。”
錢小兵哚哚哚,也不知為啥,背后被老虎盯著一樣,皮子繃得可緊,等菜切完,發現切出來的菜條條比前兩次好看多了,大喜。
“你是廚子吧?你可真能。”
衛弋臉上無笑,錢小兵僵硬著轉回頭去,埋頭切菜。
衛弋就坐在院子里出言指點,也是怪了,明明他在灶屋還背對著她,怎么她就跟站起他前頭似的啥也知道呢?自己干啥都瞞不過。
高手啊。
等錢家人回來,汪秀華心里有準備,別人嚇一跳。
錢慧心更是在屋里喊:“娘娘娘,咱家誰來了啊,待在院里半天不說句話,嚇死人了,這要是進了賊呢。”
郝靈冷笑:“老子領回來的,耳朵聾了沒聽見老子說話?家里進賊你還躺炕上不動彈,不怕家里被偷光?錢慧心,你是不是傻,給老子上眼藥還能把自己折進去,你這種蠢貨就該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
可不是嘛,上輩子可不是給董成林數錢的嘛。
錢慧心一呆,昨天前天罵得也難聽,可那是姐倆一起受著,今天獨一頓罵,她在家里還有什么顏面?
哇的哭出來,委屈得跟天塌了似的。
錢蕙蘭在一邊忍不住,小聲道:“你說你,咋不長記性,爹都罵好幾次了,你咋還惹他。”
錢慧心回吼:“就你知道就你能。”
錢蕙蘭變了臉:“我是你姐你怎么說話的。”
兩人吵起來。
郝靈手指頭點著屋里,對汪秀華冷笑:“看吧,一個董成林迷得這倆反目成仇了,汪秀華,你怎么教的閨女?”
汪秀華甩白眼,又來了,反正孩子不好就是她教的唄。不過這倆不爭氣的是有病吧,再怎么也是一家人哪能在外人面前這樣。
沖進去一人肩上一巴掌,低吼:“再鬧沒飯吃。”
郝靈給他們介紹:“這是費麗麗,以后在咱家住下了,對了,費麗麗是高中生,你們有啥不懂不會想學的都找她。”
事實證明,衛弋不是費麗麗,也沒有屋檐下低頭的覺悟,當天就開始抓著三個孩子蹲馬步了,大將軍的親自教導,必須承受。
錢小軍若有所思的打量,他爹這一出是為了啥?
錢蕙香很開心,作為錢家最小的孩子,她真心喜歡學習,總覺得學校里老師教的還不夠,滿足不了她對知識的需求。
她驚喜的說:“麗麗姐,你可以教我學習嗎?”
衛弋:能,我還能教你打人殺人。
“學習要有健康的體魄。”
錢蕙香迷迷糊糊,啥?
衛弋高冷:“才能學更多的知識。”
啊,懂了。
錢蕙香:“我很健康,我下地能掙八公分呢。”
一雙小手又紅又腫,再寵孩子條件放在這,不可能不干農活,汪秀華給她纏了布條子,以免磨出泡來,這儼然已經是很好的待遇,別家小孩的手都有磨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