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兩條街,謝明承在一家裝修豪華的茶坊門前面停下。
韓莞也下了車,跟著謝明承上二樓。
謝吉和郝雷去后院拴馬停車,賀嬸和蜜露跟著主子上了樓。
兩人在一間包房坐定,小二來上了茶和兩碟點心兩碟干果。
韓莞把兩個下人打發出屋,并讓她們在門外看著,不許人靠近。
謝明承不知韓莞為何神秘兮兮,也沒多問,從懷里掏出一迭銀票放在桌上,再推到韓莞面前。
說道,“這是你的衣糧錢和月銀。”
韓莞拿起銀票數了數,共計八千九百六十兩。
她大概猜到謝明承“月銀”的意思,還是只把五千兩銀票拿在手里,把剩下的銀票放在桌上推過去。
說道,“多了三千九百六十兩,無功不受祿。”
謝明承再次推過去,說道,“我不能讓你白白當我謝家媳婦七年。世子媳婦月銀三十兩,兩只虎月銀各十兩。沒算零頭,一共三千九百六十兩。這是你們應得的。”
韓莞又把銀票推近去,說道,“你我析產別居,財產本是分開的,這些銀子我不要。若謝世子想讓我拿人手短,以后在某些事上拿捏我……告訴你,辦不到。”
謝明承見韓莞一臉警惕,拒絕得這么直言不諱,無奈至極。說道,“你這個婦人想的還真多。這是你們之前的月銀,本該屬于你們,是我及家人疏忽了。放心,這些錢與以后的任何事無關。”
說完,再次把銀票推過去。
韓莞搖頭不語,又把銀票推回去。
謝明承說道,“你實在不要我也無法,但兩只虎該我謝家撫養,他們的月銀我理應補上吧?”
韓莞道,“他們受過的苦你是補不上的。我們已經熬過來了,你現在給這些銀子又有什么用?先說斷后不亂,你給兩只虎以后的衣糧錢我收,但彌補之前的不管什么,我一概不收。”
為了孩子快樂成長,韓莞覺得應該讓他們跟父親保持良好關系。但彌補之前的,韓莞代表不了原主,所以一概拒絕。
謝明承怕韓莞再一根筋抗拒之后的談話,只得收起銀票。說道,“兩只虎雖然跟你一起生活,但終究是我謝家子孫,如何教育,我這個父親有參與權吧?”
韓莞點點頭。她如愿跟謝明承掰扯開,也不能阻擋兩個孩子跟父親來往。何況孩子跟他建立良好的關系,對他們的成長和安全有益。到目前為止,她還在提防鎮國公府的報復。
謝明承見韓莞終于松了口,也沒有了之前的戒備,暗松一口氣。說道,“兩只虎聰慧,又理想高遠,大虎還是世子接班人,總不能讓他們一直在鄉下私塾念書。我會找一個好先生送去莊子,專門教導他們。”
韓莞絕對相信他真心為孩子打算,會找個好先生。說道,“之前我還想請李姑丈幫忙找個好先生,既然你有合適的人選,我同意。至于世子接班人的話,現在說這事為時過早。請謝世子不要當著孩子的面說,更不要在外面說,以免給他招禍。”
謝明承瞥了眼韓莞,她這是怕自己將來娶女人生了兒子,那個女人找大虎的麻煩吧?
他也不想多解釋,說道,“好,這件事你知道即可。另外,我想讓他們一個月去國公府住兩天,一個是在長輩面前盡孝,一個是多跟家人親近,再者也要跟勛貴或是世家的孩子多接觸,多交朋友。人脈要從小經營,不僅對他們的成長有利,以后進入官場也多些助力。我還想再送兩個照顧他們的嬤嬤過來,他們雖然是男孩子,卻也是我謝家子孫,一言一行都應符合世家子的規范……”
他的這幾個條件,除了多跟勛貴世家的孩子多接觸,其它幾個韓莞都不同意,或者說目前不同意。
他的話也提醒了韓莞,不管她承不承認,兩只虎都是國公府出身,言談舉止的確應該符合古代貴族規范。就像謝明承,哪怕再被人說紈绔,又在戰場跟士卒們一起摸爬滾打了這么多年,依然氣質卓越,清貴秀雅。還有趙暢,哪怕之前不著調地戴著所謂玄鏡,依然雍貴高潔,卓而不群。
韓莞自身氣質不錯,但她是女人,主要的是前世白領的干練、沉靜和自信。而古代貴族是另一番風韻,有嬤嬤的提點,謝明承的表率,兩只虎還小,此時規范還來得及。但是,她不愿意謝家的嬤嬤走進自家的生活。
韓莞說道,“嬤嬤的事情,是我之前疏忽了,我會請我表伯父找兩個好些的嬤嬤來。多交朋友這一點,你可以帶著他出去交往,大虎二虎自己也會結交,馬大將軍和李侍郎都非常喜歡他們。”
包府雖然比不上齊國公府的氣運,卻也是經營百年的侯府,他們家的嬤嬤應該不錯。再跟包侯爺和包大夫人說說,最好是宮里出來的。
謝明承很想說,包府只尚武,不像齊國公府文武兼修……但想到韓莞此時肯定聽不進去,只得先由著她。
韓莞又道,“至于回齊國公府住……現在不行,我怕有人對他們不善。”
謝明承以為韓莞指的是自己的母親,皺了皺眉,說著,“我母親雖出身宗室,卻沒有許多宗室女的驕橫跋扈。她知事明禮,賢淑溫柔,之前不太認同孩子,是因為她還沒見過。等她見到了,再相處久了,只會更加喜歡疼惜他們。何來不善?”
他母親還賢淑溫柔!
韓莞沒接謝明承的話,而是坐直身子,看著他鄭重說道,“謝世子,我今天想跟你探討一下七年前那次下藥的事。”
一說到這件事,謝明承就羞愧難當。七年來,他一直不愿意想起或是提及那天發生的事,那就是他的噩夢,禁區。哪怕再次看到韓莞、看到孩子,他也是極力控制去想那個羞辱的過程,只想之后發生的事……
現在,聽韓莞赤裸裸說出“下藥”二字,還要探討,又羞又氣,臉也沉了下來。
咬牙說道,“你還敢提那件事,你怎么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