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承一臉哀傷。明明是自家的錯,卻讓那個女子背負罵名,受盡苦難,最后送了命……
他喃喃說道,“都怪我,若我把她安置好,她就不會上山采藥,不會死了。”
韓莞冷笑一聲,說道,“若是我沒穿過來,沒在她身上重生,也就不會把望遠鏡交給你,你保證你能活著回來嗎?若我沒想通那些往事,沒有把謝家有黑手的事情告訴你,你們就不會發現于婆子,更不會知道白蘇重生成華氏,她們會繼續在謝家為非作歹……易子那件大事也不會被世人知曉,不會趕走惡奴,韓莞會繼續背負罵史,和兩只虎繼續受苦,甚至哪天死了都不知道。”
謝明承越聽越難過,雙手抱住腦袋。突然,他記憶深處一個模糊的情景終于清晰起來。
他把手放下,驚恐地看著韓莞說,“我想起來了,之前我總會做一個夢,夢到戰場上,我和我的士卒被敵軍包圍,‘四面楚歌’的曲子一直充斥耳畔。我們想盡辦法突出重圍,可是寡不敵眾……場面激烈,又模糊不清,唯有那首曲子的聲音越來越大,直至把我吵醒。醒來后,無論怎樣回想都想不起后來怎么樣了,只記得起那只曲子是‘四面楚歌’。現在我想起來了,那次戰役我萬箭穿心,倒在敵軍的馬蹄下……莞莞,若你沒過來,沒給我望遠鏡,我就死了。”
謝明承極是后怕,沉浸在那個殘酷的夢境中。
韓莞沒想到他會做那樣的夢,這是不是他前一世的實真情景?
許久,謝明承的目光才轉向韓莞,“莞莞,謝謝你,謝謝你過來,謝謝你給我望遠鏡,謝謝你化妝成狐仙去拯救我們,謝謝你相通一切,救了我們整個謝家。否則,我都不知道會死多少次。我死了,于婆子和白蘇會繼續禍害我們謝家,我娘肯定會死,我爹不知會怎樣……”
他既覺得萬幸,又不可思議。
韓莞暗道,若白蘇真的如愿以償,把謝明承干掉,謝家的情況到底會怎樣,或許只有重活一世的青山元君知道。
韓莞又說道,“是啊,看似我過來是好事,救了許多人,也給這個時代的百姓帶來不少福利。但你想沒想過,原來那個韓莞是真的死了。她何其無辜,死的又那么不甘,兒子還沒長大,只得托付給一個她不了解的人……想一想,我若是白蘇那樣的人有多可怕,孩子能健康長大嗎?更不可能救你或是謝家。”
是啊,那個可憐的女子,她何其無辜。謝明承想破頭,也想不起之前那個女子什么樣。不是指五官身材,這些肯定跟面前的莞莞一樣,但神態、舉止肯定不一樣……
謝明承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是我魯莽了。若是我夠成熟,沒有冒然去邊關打仗,而是靜下心多想一想,或許能想透一些事情,便不會那樣委屈她,也不會害了我娘和謝家。我對不起她,對不起兩只虎,對不起我娘。莞莞,你若沒來,我就是罪人,萬死難辭其咎……當然,你來了我也是罪人,我對不起她。本是謝家的因,卻讓她承受了那么苦難,年紀輕輕就死。”
他又痛苦又自責,臉上的肌肉都在顫抖。
韓莞起身回到前排駕駛座上,看了一眼車上的時間顯示,十點十分。
她幽幽說道,“落在你娘身上的那條紗巾也是我的,那不是五彩祥云幻化成的紗巾,而是真的紗巾。感謝人們賦予那條紗巾的所有美好,讓我有了許多借口。還有趙暢撿的那些東西,都是我的……“
她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休息。這么多信息,謝明承要消化好久。
韓莞是被翠翠巴拉醒的。翠翠餓了。
她看看時間,已經下午兩點半。又回過頭,看到謝明承還望著車頂發呆,眼睛赤紅。
韓莞先從副駕上拿過一個包,取出一根紅腸喂翠翠吃了,又拿出一瓶礦泉水和一塊點心、一根紅腸自己吃了。
吃完后,她又拿出兩塊點心兩根紅腸一瓶礦泉水遞謝明承,“謝世子吃飯,飯后半個小時又該吃藥打針了。”
謝明承吃了點心和紅腸,喝了半瓶水,晃了晃手中的瓶子問,“這種水和瓶子也是你們那里的?”
韓莞回頭說道,“嗯,我們叫它礦泉水。”又問,“想通了?”
謝明承嘆道,“想不通也不行啊。我本就是該死的人,余下的時光,是你給我的,也是她給我的。我會善待她留下的兩只虎,也會好好珍惜你,珍惜我的家人。”
他的目光赤熱,緊緊盯著韓莞。
韓莞的臉一紅,轉過身說道,“我不需要你珍惜。”
謝明承沒糾結這個話題,反正時日還長。又道,“謝謝你把兒子養得這么好。”
韓莞搖搖頭說道,“養兩只虎無需你謝,他們也是我兒子,是我這個血肉之軀生下來的,是我最愛的人……從另一個方面說,我也是這個時代的韓莞,我用著她的軀體,用她的眼睛看這個世界,擁有她的記憶和情感,用她的心和我的心一起感受身邊的每一個人,養育著我和她共同的兒子……所以,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謝世子,我沒有別的要求,請你看在我幫了你這么多忙的情份上,務必為我保密。我的這些事,僅限于你一個人知道,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你父親。若是我發現你透露了一個字,我就會帶著兒子離開這里,讓你永遠找不到……”
說完,她回過頭看著謝明承,等待他表態。
謝明承迎著她的目光,似笑非笑道,“好說。不過,你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以后要經常帶我來這里玩,或是去湖心島玩。”
韓莞有些生氣了,皺眉道,“沒有條件可講,你敢說出去我就走。”
謝明承無奈道,“看看你,跟你開句玩笑,還當真了。我當然不可能說出去,那樣我還是人嗎。”
到時間了,韓莞又給他喂了藥打了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