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公公也不及多想,答道:“南邊又有天花爆發,皇上聽聞了鄴城有一位大夫在做預防天花的試驗,命我前來召他速速進京。”
大乾幾乎每年都有小規模天花爆發,有些年份甚至有兩處不同的州省有疫情,以往也就是封鎖起來防止撒到各處,今年皇上聽聞了鄴城真有人在做預防,便抱著那么一點希望想把這位大夫召到京城。
張曉瑛和蕭元錦再一次震驚地對視一眼。
原來他們做牛痘預防天花的試驗皇上竟然這么快就知道了啊!等蕭景燁的奏章送到京城再派人來肯定來不了那么快吧!
蕭元錦想的是皇祖父果然神通廣大,張曉瑛想的是老皇帝果然高深莫測!
她們都忽略了羅公公說的“召他速速進京”那句話。
小福子在旁邊說道:“羅爺爺,這位就是您要找的做預防天花試驗的小張大夫。”
這下子輪到羅公公震驚了,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張曉瑛:“這位小娘子竟是大夫?”
他一直以為這大夫一定是個四五十歲一臉深沉的男子,他在宮里見到的御醫們大多都是這樣的,眼前這個模樣嬌俏滿臉靈動的小娘子跟他腦中的固有形象差別太過巨大,他一時愣住,話也說不出來。
這小娘子不過十二三歲吧?就能懂得怎么預防天花?莫不是皇上得到的情報有誤,萬一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皇上一怒之下就不知道會怎樣了。
不對,這小娘子怎么也在張家?哦!那位大夫倒是姓張,莫非也是張公子張解元的家人?
羅公公腦中快速思量,只聽見蕭元錦說道:“小張大夫醫術高明,是我的老師,她現下確實是在做牛痘預防天花的試驗。”
竟然真的是這位小娘子!
羅公公心里涼了半截,“這位小娘子是張公子的何人?”他試探著問道。
“張公子是我兄長,我是他妹妹。羅公公好!”張曉瑛向他行禮,這位公公也挺不容易的,那么冷的天氣還一路快馬趕來。
“不敢!”羅公公忙躲開,這小娘子竟然是公主的老師,也不知教公主什么,做試驗的是她無疑了,說話的聲音倒甚是悅耳,他還從未聽過哪個小娘子的如此悅耳,可天花也不是靠悅耳的聲音預防的啊。
羅公公真的憂慮了,但他也不好在這三人面前流露出來。
“即如此,便請張小娘子與張公子一同進京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羅公公說道。
“我需要準備幾天。”張曉瑛說道,抗旨不遵是不可能的,她們家又不打算揭竿起義,因此老皇帝說啥都最好聽著。
可最大的問題是她實在不放心她老媽,這里交通那么的不發達,信息也不通,萬一她媽有啥事通知到她黃花菜都涼了,更不用說她趕回來也還要好多天。
“皇上吩咐了咱家一路隨行,張大夫準備好了即可通知咱家,有何需要也請告知咱家。”羅公公作了個揖。
“好的,辛苦羅公公了。”
羅公公向蕭元錦告辭,蕭元錦也要出發回鄴城了。
“太好了,咱們可以一起回京了。”羅公公出去后,蕭元錦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顯露出了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本來該有的心性。
但她又猶疑了一下:“伯母如今懷著身孕你是不是不放心離開她?”
“是不放心。”張曉瑛說道:“這是個問題,得想辦法解決。”
她的臉上不見煩惱,好像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小張老師,你如果有什么難處就跟我說,京城我還是熟悉一些的。”蕭元錦懇切地說道。
“那當然,我不找你還能找誰。”張曉瑛打趣:“到時候你可別嫌我煩。”
“怎么會嫌煩,我還要跟著老師繼續學習呢,我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成為像老師這樣的人。”蕭元錦認真地說道。
張曉瑛想到這些天忙著種痘的事情都沒顧上她的學習,不禁有些愧疚:“我們一起努力,你一定可以的,有不會的隨時來問我。”
羅公公心神不寧地向張家眾人告辭,順便也跟他們說了皇上也召了張曉瑛進京。
這下子真的炸鍋了,張家眾人惶惶然不知所措,張德源更是剛回家完全不清楚狀況,好在張曉琿還能保持冷靜,把在小福子的提醒下預先準備好的紅封塞給羅公公,送他出了院門。
又等到把蕭元錦送走,張德源發現自家院子里還有兩個護衛杵著,問張曉琿道:“他們怎么不走?”
張曉琿看著他老爹,斟酌了一下措辭:“他們是妹妹的護衛。”
張德源看了一眼兒子,確定他不是瞎說,又看向院子里那兩人:“我怎么覺得有一個很是眼熟?”
去趕考一趟,兩個孩子在家鬧出來的動靜生生把他考中頭名的風頭都壓過去了,雖說他也不是那么愛出風頭吧!可這也算他人生的高光時刻不是,苦讀了那么多年,還是需要得到肯定一下的。
方才羅公公已經大致說了皇上召張曉瑛進京的原因,張德源本想要不自己替她去得了,反正牛痘預防天花也是他的專業,只是又想到還要備考春闈,只能作罷。
在專業的問題上,他不擔心閨女,就是怕她應付不了皇帝和太醫院那一群御醫。
“那個是皇家近衛,叫蕭十二,上次隨著福公公來過咱們家。另一個好像是衛小將軍的親衛,叫衛五六。”張曉琿頓了一下:“挺機靈的小伙子。”
可不就是機靈嗎?看到他們家客人多都主動忙前忙后的,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
“他們都吃過飯了嗎?”張德源問,可別真把人家當成下人用。
“吃過了,跟蕭小姐的護衛一起吃的。”
張德源一聽這“蕭小姐”頭又大了,什么“蕭小姐”,不是公主起碼也是郡主:“這蕭小姐到底是什么人?”
他看著張曉琿嚴肅地問。
“是故去的大皇子的女兒,破例封了公主,要跟著妹妹學醫,所以算是妹妹的學生。”張曉琿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她還是希望學堂的最大捐助人。”
“就是你辦的希望學堂嗎?”張德源問道,這怎么聽著他家好像跟皇家都牽扯不清了的感覺呢?這可不算什么好事。
先是兒子無意中救了一個皇子,再就是閨女收了一個公主學生,還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是,她今天就是過來看地基的。”張曉琿有些不想說這個話題,而張德源作為他爹也察覺到了。
不想說就不說吧。
看著院門外被一群娃娃們圍著要泡泡水的張曉瑛,張德源想,孩子們自有他們自己的世界,自己也不可能護著他們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