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可能說說,西洋人是如何做的?我等要如何才可避免此事發生?”衛靖問道,他是武將,如果國家陷落,那將是他們的恥辱,而且這恥辱會被載入史冊,永世流傳下去。
張曉琿用鵝毛筆在他帶來的紙上快速畫出了世界海陸分布圖,又用紅線把大乾的疆域大致畫了出來。
“殿下將軍請看,此為我恩師所繪之世界海陸分布圖,紅線內為我大乾疆域,也許不太準確,只大致如此,西洋人于此處出發遠渡重洋,先將此處、此處、并此處收入囊中,隨即以堅船利炮迫使此處的天竺諸國打開國門以行殖民統治。”
他大致把歐洲各國的殖民路徑用箭頭標示了一下。
兩位大乾朝的年輕權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原來世界只有這般大,并非大到無窮盡?而且,除了他們腳下的這塊陸地,還另有巨大的陸地在海的另一邊!
“若要避免此事發生,我等便需增強國力,先他們一步到達此處、此處、此處。
將我華夏文明傳播至此,為我華夏諸民拓展生存空間,最終使我華夏諸民免受他族奴役。
此為我張曉琿畢生之奮斗目標,唯功成不必在我,而功成必定有我!”張曉琿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要達成這樣宏大的目標,僅靠個人的努力是不可能的,歐洲各國當年的每一次橫渡大洋,背后都有他們國家的整個國力在支撐。
蕭景燁和衛靖震驚的看向他,“將我華夏文明傳播至此,為我華夏諸民拓展生存空間”,這是怎樣的豪情和氣魄!
后一句“唯功成不必在我,而功成必定有我”,又是何等的胸襟和擔當。
“原來大郎竟有此等宏愿!”蕭景燁說道,他和衛靖都被張曉琿的話激得胸中澎湃,一時都忘了先確認這張海陸分布圖準確與否。
“此目標憑我一己之力斷不可成!”張曉琿說道,“曉琿深盼可得殿下與將軍的支持。”.他向蕭景燁和衛靖分別行了一禮。
“此不是大郎一人之事,此事關系我華夏之生存與發展,我等必不可能置身事外。”衛靖說道,保家衛國大概已經成了他血液里的基因之一。
“此事任重道遠,須得從長計議,惟愿以我三人之力,可在我等有生之年達成此事。”蕭景燁也不覺豪情萬丈。
他一個以己身做誘餌奔赴北地已做好必死準備的人,不光好端端的回來了,還碰到各種意外之喜,現在有人告訴他人生還有另一種更廣闊的目標,他不覺也躊躇滿志。
當晚,花廳的燈光一直亮到了凌晨,張曉琿給兩位年輕的權貴普及了橫渡大洋遠航所需要的各種條件和技能,以及會遇見的各種情形,最后達成一致共識需要馬上開始著手搜集培訓各方面的人才。
畢竟造一艘可以遠渡重洋的大船需要的人才就不少。
張曉琿與蕭景燁衛靖談論這些內容時也有過思量,也許他們也會有各種疑慮,比如懷疑自己的來歷,可在當下的條件下遠渡重洋,本身就已是一件需要冒著極大風險的事情,前怕狼后怕虎的,什么時候才能邁出第一步呢?
蕭景燁和衛靖聚精會神的聽著,這是他們從未了解的新領域,仿佛在他們面前打開了一個新世界。
至于張大郎一個生活在北地的莊戶少年人是如何獲取這些知識的,這又何必去追究呢?人家都說了授業恩師為域外高人。
在張曉琿兄妹被請進后院花廳的時候,張德源也和旁邊屋子里的呂木揚嚴明昊相談甚歡。
他其實是認識嚴明昊的,不光認識,而且還相當熟悉,鄴城只有一個書院在永安城里,他和嚴明昊嚴格說來也算是同窗,只不過年齡差距大,日常交往并不多。
且嚴明昊雖然年輕,學問卻是他們那批一同考秀才的學子中最好的,卻不想出了這樣的事情,實在是令人扼腕痛惜,如今他能遇上張曉瑛試驗牛痘疫苗,確實也算得上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而嚴明昊第一天出發時看到張德源驚訝萬分,聽說他考中頭名解元又詫異不已,畢竟張德源的學問并不及他,及至后來聽聞小張大夫原是張德源的閨女,便又恍然大悟——
既養出了如此天縱奇才的兒女,聽說小張大夫的兄長還手刃了北胡新汗,當爹的考中頭名解元有何奇怪?只怕考中狀元也不在話下,以往的張解元只怕是有意藏拙罷。
對于嚴明昊,張德源當然是深深為他可惜的,這孩子學問好,品性純良,如果能順利入仕,必也會是一方好官,可惜出了這樣的事情,雖說大概率能逃過一死,未來的路卻必定艱難。
張德源跟他們談的是現代公共衛生的管理理念,引導他們試驗結束后寫一個總結報告,為皇帝最終赦免他增添更多的保障。
嚴明昊自然明白他的用心,心中感激不盡,其實他逃過一死,已經看淡了那些功名利祿,反而在張曉瑛的影響下,又重新樹立了人生的目標和方向,那便是——
小張大夫想要做什么,他嚴明昊便協助她做什么,誰說人生只有考取功名這一條路呢?
呂木揚的情況又有所不同,他出身書香門第,年紀輕輕就已考中中州的舉人,當地一豪族家主看中了他的學識,將奉如掌上明珠般的女兒與他定了親,兩位年輕人見面以后都很歡喜。
不料當地沒多久爆發天花疫情,他憶起自己游歷時曾見過家中養殖奶牛的農戶長過類似天花的痘瘡,且當地亦有天花疫情發生過,且他走訪后得知,手上長過痘瘡的農戶無一染上天花,便猜想牛痘痘瘡可預防天花。
于是他急急尋到了一頭長了牛痘的痘牛送到未婚妻府上,且親手取下痘漿涂在未婚妻手臂上。
沒想到未婚妻卻仍不幸染上了天花,且她府中只有她與兩位貼身婢女三人染疫,兩位婢女死了,她僥幸活了下來,卻容顏盡毀,一時難以接受,趁人不備投繯自盡了。
那豪族家主既痛且恨,認定是呂木揚帶來的疫病,找人打斷了他兩腿,又設法安了個罪名把他發配邊境,呂木揚自己也深感對不起未婚妻,只求速死。
然而他又憋悶著一股氣,總想搞清楚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問題,于是茍且活到了張曉瑛出現。
正是念念不忘,必有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