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專心工作的蕭元錦聽到這句話很高興。
她心里是希望家里人都接種牛痘的,無奈他們的身份太特殊,自己也不好隨意勸說。
如今四叔主動要接種,這真是再好不過了。
“好,四叔最近有沒有受寒發熱嘔吐拉稀?”
高興歸高興,例行查問還是要的,蕭元錦推給蕭景煜一張單子:“四叔您看一下,確認沒問題就在這上面簽個字就行。”
蕭景煜一怔,身為大乾太子,他哪里能隨隨便便簽字呢?
他凝目看向這張單子,只見上面最左面豎行寫著“牛痘疫苗接種知情同意書”。
仔細看完后蕭景煜不禁莞爾,這就是一份防止被訛的文書,就跟那防疫要則一般,條文列得極其詳盡。
只要在這上面簽了字,啥事你都休想賴到牛痘疫苗上面來,可見撰寫文書的人心思縝密細致。
“此文書又是何人撰寫的?”
蕭景煜微微笑著問自家大侄女。
“是一位姓呂的先生,如今也去了疫區當牛痘疫苗試驗者了。”蕭元錦答道。
蕭景煜一怔,如此有才學的人竟然也去當試驗者,萬一試驗失敗此人不幸染病沒了,豈不是大大的損失?
且此人以身試毒親身涉險,可見心中憂國憂民,在宮里時自家舅舅向小張大夫提出請撰寫防疫要則的人出來一見,小張大夫說那人有事無法脫身,那防疫要則莫非亦為此人所撰?
蕭景煜不再多問。
桌案上早就備好了筆墨,他拿起筆在《知情同意書》上一長溜對應著“是”“否”的空格上打了勾,又在標注好的空格上簽了字。
蕭元錦小心翼翼地把單子上的墨跡吹干,把單子折好收進隨身垮著的一個布兜里,才抬起臉對蕭景煜說道:
“四叔放心,您簽的這份知情同意書意義非凡,我會小心單獨保管,日后可是要栽入史冊的。”
在蕭元錦的小臉上,蕭景煜看到了許久未在她臉上出現的光彩。
當蕭元錦把一種無色透明氣味刺鼻的液體涂在他手臂上時,蕭景煜問道:“此物就是酒精嗎?”
“對。”蕭元錦點點頭,她發現自己如今聞到酒精的氣味都有了一種安心的感覺。
蕭景煜默然。
張大郎送痘漿過來時還搬了一堆瓶瓶罐罐交給六弟,又把一份生產流程圖也給了他。
小張大夫再三叮囑:“酒精是易燃易爆品,生產和儲存一定要嚴格按照生產流程執行。”
這本來也是跟那牛痘疫苗一樣可以賺取巨額財富的好東西,但他們拿出來時完全沒有任何猶豫和不舍。
他們的所為不像是莊戶出身,倒像是富甲天下的豪門巨賈。
潞縣南陽鎮是本次疫情疫情的初發之地,大年初二這日一大早鎮上就來了一位特殊人物,他就是京城有名的捕快王麻子,但他今日到南陽鎮不是為了查罪案,而是要查找“零號病人”。
王捕快驅馬走在南陽鎮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身邊是南陽第一個上報疫情的薛大夫和四名跟他一樣滿臉麻子的兵士。
薛大夫臉色灰白,他自己是沒有出過天花的,但是跟那個天花患者已經接觸了許多次。
患者是一個腳店的伙計,起初只是發熱寒戰,后來漸漸出紅疹水泡,接著腳店里又有多人發熱,他自己晚上總是做噩夢。
他不明白京城派了一名捕快下來是為了什么,捕快又不會開方治病。
王捕快剛開始被喊到貴人面前也滿懷疑惑,自己做的是賤業,什么時候能讓貴人召見過呢?
一開始以為是因自己的本領好得都傳到了貴人耳中了,后來才曉得是因為自己出過天花。
他被人帶著穿過一層層的護衛,終于到了貴人面前時,眼前的貴人卻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娘子。
她穿著一身灰黑色細麻布袍子,臉上用口罩蒙著口鼻,飽滿圓潤的額頭上兩道眉毛像是畫好了才長一般,露出來的眼睛又大又明亮,微微笑著看人的時候倒是讓他緊張的心緒安定了許多。
帶他進來的護衛告知他:“小張大夫有話要交代你,好生聽著。”
他不明白這么一個小娘子,而且只是大夫,為何需要這么許多護衛,還是這些護衛保護的其實另有其人。
無論如何,這小張大夫既然身處于此地,自不是等閑之輩,自己切不可因她的穿著和年紀性別而輕視于她。
在回答了小張大夫諸如“幾歲出的天花”“還能不能記住天花是什么情形”“家人有無安排好”的一些問題后,小張大夫遞給他兩張紙,左側寫著“流行病調查細則”,后面便是調查需要詢問的問題了。
最主要的便是“發病前十七日以內接觸過何人、到過何處”,務必要問得清清楚楚,如果可以最好把接觸過的人都畫下來。
而王麻子最擅長的便是根據描述把人畫出來。
“王師傅,我需要你幫助我找到真正的零號病人,在過去的每一個重要時段里,他走過的路、遇到的人和發生的那些事兒。
要弄清楚所有的可能性,盡可能細致地摸清此次天花疫情的來龍去脈,要弄清楚從哪里來?又往哪里去了。”
雖然小張大夫沒有明說,但王麻子也意識到了,此次天花來得蹊蹺,潞縣向來不是天花易發之地,且離著疫區七八百里,潞縣與疫區中間亦未聽聞有新發疫區。
王捕快跟著薛大夫來到了南陽鎮安置病人的屋舍,整個南陽鎮也按照京城的防控措施安排上了,最先發病的人被集中安置在南面無人居住的屋舍里。
他們勉強地自己熬藥做飯,官府沒有安排醫士照看他們,他們自己的家人也不愿意靠近,他們自己也不忍心讓家人靠近。
按照薛大夫說的,最先找他診治的是王二栓子,但是病得最重的卻不是他。
王捕快跟著薛大夫來到了南陽鎮安置病人的屋舍,整個南陽鎮也按照京城的防控措施安排上了,最先發病的人被集中安置在南面無人居住的屋舍里。
他們自己熬藥做飯,官府沒有安排醫士照看他們,只派了藥草和糧食給他們,他們自己的家人也不愿意靠近,他們自己也不忍心讓家人靠近。
按照薛大夫說的,最先找他診治的是王二栓子,但是病得最重的卻不是他。
病得最重的也是客棧的伙計,叫王大成,今年才十一歲,如今已是睡的多醒的少了。
王大成不是鎮上的人,客棧的伙計都不是鎮上的,他們日常都吃住在一處,王大成年紀小,自己身子不適也不說,等旁人發現他病了時王二栓子也病了。
王捕快踏進王大成躺著的屋子里時正好聽到他在夢囈。
“別殺我!別殺我!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