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緩步走來的年少女子面容寧靜美麗,帶著微微的笑意,讓人覺得格外安心。
但瓦農部落的人仍舊不敢放松警惕,畢竟這名女子后面跟著好幾個兇神惡煞般的男子,他們手上那黑乎乎的物件看著就不一般。
張曉瑛慢慢走到離原住民六七米的位置停下,雙手交叉兩個手掌輕貼自己的肩膀,再緩緩展開雙臂手掌朝上伸向原住民的方向,
這是一個向對方表示完全信任的手勢,張曉瑛做出來優美舒緩,甚至帶著神圣感,再配合她臉上的微笑,任誰都不會覺得她有惡意。
瓦農部落的巫師鸝也從她的族人中走出來,她沒像那些男子那般完全裸露上身,而是套著一塊畫著花紋的獸皮在身上,
她頭上也帶著羽冠,
脖子上掛了好多串獸牙串成的鏈子,臉上也畫著隆重的紋飾,相比之下,張曉瑛的著裝實在是過于隨意,她決定下次要見原住民時起碼戴個花冠,臉上也貼幾片花鈿。
但她不知道她的裝束在原住民眼里已經是非常美的了,光是頭發整整齊齊在頭上挽一個發髻就已經是不得了的,再加上她為了見衛靖特意穿了顏色嬌艷鮮嫩的衣裙,對原住民來說就像花朵幻化成人一般,因為他們只在花卉上見過這般的顏色。
鸝相信自己的判斷,這名美麗的少女一定不會讓她身后的男人傷害他們,她走向這名少女,也向她一樣做了同樣的手勢。
兩名女性朝著對方做著同樣的手勢,周圍的人都屏聲息氣,雖然張曉瑛跟衛靖已經跟這塊土地上的原住民有過不少接觸,但這樣比較正式的接觸還是第一回,
而且還是原住民的主動接觸。
張曉瑛這也算是給大乾士兵做了一回示范,她向這名女性原住民走過去,輕輕握住了她的雙手,
兩人相視而笑。
相互接觸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自我介紹,張曉瑛把手指回自己說道:“安平,我是安平。”
然后又伸向原住民女子問道:“怎么稱呼你呢?”
這種公開場合她一般都是自稱自己的郡主封號,這個時代人們不會直呼女孩子的閨名。
原住民女子一時不懂張曉瑛的意思,張曉瑛對衛五六幾個護衛說道:“你們一個個走過來喊我一聲。”
于是衛五六等人一個個走到張曉瑛面前行禮喊道:“屬下見過安平郡主!”
張曉瑛:……!
沒辦法,她只好又自己對原住民女子自我介紹:“我是安平,安平郡主。”
原住民女子恍然,微笑喊道:“安平郡主!”
“對對對!怎么稱呼你呢?”張曉瑛高興地點頭。
“我是‘鸝’,鸝鳥的‘鸝’。”鸝對張曉瑛說道,怕她理解不了就發出了一連串鸝鳥的叫聲。
她發出來的聲音實在太逼真了!張曉瑛驚愕地看著她,她想起了自己去看過一個美洲薩滿巫師藝術家的表演,其中一名女性表演者可以惟妙惟肖地模仿大自然的各種聲音,包括各種鳥獸的叫聲。
“鸝鳥?”張曉瑛問道,重復女性原住民的發音,同時用手掌做了一個飛翔的動作。
鸝也高興地點頭,又轉身指著林中野狼說道:“他是狼。”接著又發出了一陣狼嚎,這狼嚎的逼真程度簡直讓人以為她就是一頭母狼。
藝術家呀!
張曉瑛作為一個曾經的合唱團領唱,
太明白發出這樣的聲音需要怎樣的天賦了,
但她也沒有伸出大拇指點贊,
因為沒搞清楚原住民伸大拇指的含義,萬一誤會就不好了。
她只能頻頻點頭夸贊,跟著那名原住民女子走向那些原住民男子,在那名原住民女子的介紹下一一向他們打招呼,把手伸過去讓他們握一下自己的手。
這個過程在衛五六他們看來是極其危險的,他們緊張地握著槍柄,雙眼緊緊盯著那些原住民的舉動,直到張曉瑛邀請這些原住民進入到營寨。
“你們放松點,不用緊張,他們是來做客的,人家還拿了禮物過來,要有待客之道。”張曉瑛對衛五六等人說道,又給原住民介紹衛五六等人。
來來回回的,大家都放松下來,張曉瑛跟原住民女子手牽著手往營寨走去,她能感覺到原住民女子多少還是有些緊張的,畢竟黑旗軍士兵身上總是帶著些煞氣。
張曉瑛讓衛五六他們不要靠得太近,讓原住民可以跟在自己身后,她明白這些原住民之所以敢前來都是基于他們對自己的信任。
林中野狼看著對方部落的巫師跟自己的妻子牽在一起的手,心中頗覺自己的這一步走對了,這樣的部落他可不想得罪他們成為敵對的雙方,若是這樣他定然是斗不過他們的,最后只能是離開這片林子另尋居住地。
但他們世代居住于此,對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無比,另外尋找居住地又需要費盡周折,最麻煩的是孩子老人也許就會因為過于勞累死在半路上。
這么做是需要勇氣的,這一點在離這座營寨越近他感覺就越明顯。
到了營寨門前,鸝按照習慣先向張曉瑛展示見面禮——三頭駝鹿,這三頭駝鹿有一頭雄鹿尤為巨大,長著一個分叉眾多的鹿角,顯示它的年齡已經不小,需要八個人一起抬,另外兩頭體型體型就小了很多。
駝鹿作為鹿科中最大的鹿,生活在北美洲的公鹿大多數都在一千四百斤以上,身長達到兩米六,肩高也超過一米六,比大多數犀牛都高,可見體型有多巨大,一般原住民抓到這么大的動物都會原地切割成小塊才帶回家,但是他們為了表示誠意把這么大的一頭鹿抬到了營寨,張曉瑛覺得很感動。
“這是我們今日在陷阱中捕到的鹿,獻給安平郡主,這個鹿角可以掛在屋子中,它的皮可以做保暖的衣物,肉可以食用,現在讓狼先分解它們。”鸝慢慢地對張曉瑛說道,一邊說著一邊做手勢。
“太感謝了!辛苦了!請狼動手吧!”張曉瑛把手放在自己心臟部位說道。
這時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也有剛剛從船上下來的人,男女老少都有,郝大人一家也在其中,雖然旅途勞頓,但一上岸就見到了當地土人,他當然不能錯過了解他們的機會,日后他的工作中有很大一部分是跟這些土人相關的,怎么和這些土人打交道朝廷也出臺了相關工作指導原則。
由于華夏移民的到來不可避免的會侵占到這些土人的生活區域,影響他們獲取食物的數量,工作守則要求首先保證土人的溫飽問題,幫助他們提高生產效率,撫民為上,盡量取得他們的信任。
林中野狼聽了鸝轉述的張曉瑛的意思后,讓抬著鹿的部落勇士把鹿放下來解開,然后他自己蹲在雄鹿身邊低聲說道:“兄弟,我很抱歉殺死你,對你的勇氣、速度和耐力,我深感敬佩,感謝你為我的族人奉獻了自己的生命。”
接著他虔誠地抬手先觸碰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再按到雄駝鹿的雙眼中間,接著就拿出一把石刀,先剖開雄鹿胸腹部位掏出它的心臟,放在鸝手上的大片樹葉上,鸝隨即把雄鹿的心臟雙手捧給張曉瑛。
張曉瑛連忙接過還留著血的雄鹿心臟,這頭雄鹿應該是被擊暈了,還沒死透,那心臟滲出來的血正往地上滴去。
已經有機靈的士兵跑到廚房拿來碗盆,衛五六挑了一個白色大碟子雙手托著說道:“郡主,給屬下罷!”
張曉瑛把雄鹿心臟放到這個碟子上,雪白的碟子綠色的葉子暗紅的心臟形成了強烈的視覺效果。
“搬張大桌子過來。”張曉瑛說道。
鸝本來想示意張曉瑛吃一口駝鹿心臟的肉,可看到張曉瑛白凈得簡直透明的臉,想到那上面糊上血就覺得不好,因此也只是微笑著看張曉瑛把雄鹿心臟連著葉子一起放到了瓷碟上,而且她還發現那個瓷碟非常精致。
士兵們很快搬來了大桌子,這也是他們來了以后做出來的簡易桌子,十分的原生態,但即使是這般原生態的桌子也比直接把駝鹿心臟放在地上有儀式感,顯得張曉瑛分外珍惜這份禮物。
張曉瑛從衛五六手中接過駝鹿心臟放在桌子正中,這時候林中野狼已經把駝鹿腦袋分割下來了,他有意要在鄰居部落面前展示自己精湛的技藝,斷口處分外整齊。
這個駝鹿腦袋就不能端給張曉瑛了,它巨大的鹿角超過兩米,足有六十斤,張曉瑛明顯拿不動。
但有人拿得動,林中野狼把鹿頭端起來,猶豫著要遞給誰,鹿頭也是珍貴的物品,要由有身份的人來接收,但圍在少女巫師身邊的人明顯不是有身份的人而是保護她的人。
就在此時圍攏著的人群分開一條道,一名男子走向他們,人們紛紛向這名男子做出雙手護握的手勢,而這名男子只是微微點頭。
林中野狼馬上感受到了這名男子的強大氣場和危險,他不由得握緊了石刀。
衛靖回到營寨,發現他媳婦兒跟船隊都到了,又聽士兵報告郡主在接待客人,而客人是當地原住民,他的心稍稍有些緊張,不過卻也不是太擔心,這些原住民總是很容易就喜歡上他媳婦兒,而且經過跟這些原住民一段時間的接觸,他發現這些原住民遠比舊大陸的人們善良淳樸,即使面對野獸也并不嗜殺。
張曉瑛發現林中野狼變得緊張,目光警惕地看著自己身后,她轉身看過去,不由得有些無語,也不知道衛靖是怎么回事,明明也沒長著三頭六臂,原住民對他的態度總是不如對自己的好。
“衛五哥。”她輕聲喚,又對鸝介紹衛靖的身份,“他是我的未婚夫衛五公子。”
等衛靖走到自己身邊的時候伸手去拉衛靖的手,又輕輕把頭靠在衛靖的前胸以示衛靖跟自己的親密關系。
張曉瑛的這個舉動效果立竿見影,林中野狼一下子放松了許多,鸝也馬上就明白了張曉瑛的意思,微笑著伸手輕撫衛靖的手臂,同時示意林中野狼把鹿頭遞給衛靖。
“這是鸝,他是林中野狼。”張曉瑛又給衛靖介紹,名字都是重復原住民的發音。
衛靖忍著自己想把張曉瑛攬緊懷里的沖動,只握緊她的小手,對這名原住民女子的舉動不以為意,明白她這是向自己示好,但他卻是不能回觸對方的,只是對她行了一個拱手禮,他知道原住民中有些女子的地位比男子更高,眼前這位顯然就是這種情況。
他轉頭看向對面的男子,從他的頭冠看出來他的身份,便也向他行了一禮,嘴里說道:“幸會!”
林中野狼忙把鹿頭遞給身邊的一名原住民男子,也學著衛靖的樣子給他行了一禮,才把鹿頭遞給衛靖。
衛靖鄭重接過鹿頭,把它放在一個銅盆里擺在桌子上,顯得莊嚴肅穆,氣氛一下子就出來了。
過完了這道程序,林中野狼開始快速地肢解這頭雄鹿,原住民男子也幫著他一起動手,很快這頭雄鹿就被肢解完畢,內臟骨肉放了好幾大盆。
到了這時候獻禮品的活動算是結束了,來而不往非禮也,衛靖邀請林中野狼和鸝等人進到營寨,雙方都需要加深對對方的了解,這個部落他一直也在留意,知道他們一直在暗中觀察營寨,他出去狩獵時也有意避開他們的活動區域。
林中野狼跟衛靖并排走在張曉瑛和鸝的身后,張曉瑛和鸝仍舊互相牽著手,他們進了營寨,迎面就是空天飛行器,不光是原住民,就算是許多剛剛坐船登陸的大乾人也對空天飛行器好奇不已,許多人都圍著空天飛行器議論紛紛。
“安平郡主,你是坐著它從天上下來的嗎?”鸝問道,手指著空天飛行器,又指向天空,再指向張曉瑛。
“是的。”張曉瑛微笑點頭。
“太神奇了!”鸝把手輕輕放在自己頭頂,搖著頭表示不可思議。
衛靖想直接把原住民們帶進了中軍大帳,其實就是一個大點的木頭房子,在北美大陸也沒有什么軍事機密,中軍大帳中間有一個巨大的木頭桌子,四周擺著長條凳,平時是衛靖和黑旗軍軍官們吃飯的地方。
但是林中野狼表示自己想到海邊看看,他剛剛雖然一直忙著肢解駝鹿,但一直惦記著海上的那艘怪船。
他們自己當然也是有船的,畢竟此地靠海又有大河,只是他們的所謂“船”僅僅是用樹皮制成,雖說可以讓好幾代人使用,但只能坐幾個人而已,剛才他們看見的大船實在太讓他們震撼了。
這當然沒問題,衛靖跟張曉瑛本來也要到碼頭上迎接張曉琿夫妻倆,這時候船上的普通乘客也差不多都登岸了,碼頭上看起來亂糟糟的,但其實亂中有序,每個人都知道自己大概要住的是什么樣的地方。
原住民們好奇地看著這些人帶著的行李,這一批到來的人中主要是建城的工程師和各類工匠,還有未來工業集團的大批工程師和工人,隨著他們到來的還有各種大型機器和機床。
當然一起來的還有經驗豐富的農業專家,他們會仔細考察當地的氣候水土,嘗試種下各種莊稼,最后選取最適合這一帶的莊稼種類教給當地人或者是隨后遷來的大乾人耕種。
同時下船的還有各種牲口,牛馬驢羊騾子豬雞鴨鵝,這些牲口萬里迢迢來到這里,每一頭每一只都很珍貴。
工匠們一登陸就把車子組裝起來套上騾馬運送物品,所有這一切讓林中野狼和原住民們大開眼界,他們倒不像中美洲的瑪雅人那般害怕這些大型牲畜,畢竟他們獵殺的野牛跟駝鹿個頭比這些牲畜都大,他們好奇的是這些牲畜乖乖地被人們驅使,當騾車經過時他們總是停下腳步看個仔細。
張曉瑛跟衛靖也不催他們,陪著他們在好比集市一樣的碼頭閑逛,原住民們覺得處處新奇,大乾人對他們同樣也感到好奇,但是看到張曉瑛跟衛靖親自陪著他們,便也不敢輕視這些連衣服都不穿的原住民,跟他們眼神對上的時候也點頭微笑以對,讓原住民感覺到他們的友善,他們雖然并不認得張曉瑛跟衛靖,但是看到他們身邊跟著的護衛也能猜到他們身份不凡。
等他們好不容易走到了海邊,卻看到那艘漂亮的大船上有人正在離開,離開的人正是張曉琿跟蕭元錦,等他們上岸朝張曉瑛等人走過來的時候,鸝忍不住問張曉瑛:“那兩人是海神嗎?”
不然這般的神物如何會是凡人能坐的呢?其實她也覺得坐著空天飛行器降臨的張曉瑛不是凡人,只是張曉瑛太平易近人了,讓她不由得把她當成了凡人而已。
她問的時候表達海神時是雙手指著大海做了一個廣大的手勢,張曉瑛以為她問的是她哥嫂是不是從遙遠的地方來,于是乎微笑點頭。
得了,張曉琿跟蕭元錦徹底成了海神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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