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打蛇捏七寸,大國師這話,雖說未真的捏準虞凰的七寸,卻還是在她心里激起了一片水花。
“大國師能治好御風?”頓了頓,虞凰又解釋道:“御風是我這伴犬獸的名字。”
大國師高深莫測地笑著,他道:“能不能治好它,全看你愿不愿意當我徒兒了。”大國師低頭整理了下衣袍長袖,狀若不經意地說道:“畢竟你我非親非故,我幫你,也沒有由頭。”
虞凰在心里暗罵對方陰險狡詐。
但...
“大國師,您知道我最討厭什么嗎?”
大國師目光平靜地看著她,并沒回答。
虞凰撫摸著懷中御風的小耳朵,她說:“我最討厭有人威脅我。”威逼利誘,那也是一種逼迫。
“你覺得我是在威脅你?”大國師好整以暇地問道。
虞凰輕笑,“是不是威脅,大國師心里應該明白。”
大國師目光頓時變得幽深起來。
他盯著虞凰那雙眼睛看了片刻,才說:“你這雙眼睛,能通未來,知過去,你天生就該是我的徒弟。”
虞凰下意識蹙眉說:“我并不能看見過去...”
“你能。”
大國師盯著她懷中的御風,篤定地說道:“你通過御風看到了你的嬰兒時期,這不是知過去,又是什么?”
虞凰心里一片駭然。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她突然發現,自己一點也不看透面前的人了。
像是猜出虞凰心中在想什么一樣,大國師突然說道:“圣靈大陸目前共有三名帝師,鮫人族占一個,神域學院占一個。那你可知道,剩下那一個是誰?”
虞凰盯著國師那張如白玉般無瑕的俊顏,腦子里有了一個答案。她難掩震驚地問道:“大國師,您...是帝師?”
大國師點了點頭,“你的師父沒有告訴過你,我就是那第三名帝師嗎?”
林漸笙只是警告過虞凰,千萬不要直視大國師的容顏。因為直視大國師容貌的人,都被丟進了萬蛇窟。
虞凰細細瞧著大國師那張富有欺詐性的俊臉,忍不住問道:“敢問國師,今年貴庚?”
大國師輕輕笑了一聲,他說:“墨族皇室第一位帝王陛下的冕冠,是由我親自為他戴上去的。”
聞言,虞凰只覺得不可思議。
墨族皇室統領神月國已有七百多年的歷史,大國師曾親手為第一任皇帝陛下戴過冕冠,所以他少說也有七八百歲了。
但大國師的外貌看上去,倒比林漸笙還要年輕許多。
虞凰很難相信他竟然有幾百歲了。
這真的是個老怪物。
在大國師面前,她的確算得上是一個‘小丫頭’。
大國師將門完全打開,對屋內的侍從們說:“都出去。”
聞言,所有侍從全都腳步輕巧地迅速撤下。
整層樓,頓時只有虞凰跟大國師。大國師往外打了一道隔音符,這才對虞凰說:“你坐下,我有話對你說。”
虞凰抱著御風表情麻木地走了進去,在大國師對面的小蒲團上坐下。大國師問她:“喝咖啡還是茶?或者...牛奶跟果汁?”
“紅茶。”
“正好,我先前剛泡了一壺紅茶。”
大國師伸手就要去端茶壺,見狀,虞凰忙放下御風。“大國師,我來,您歇著。”得知面前的男子竟然是帝師強者,虞凰態度大變,頓時狗腿起來。
大國師頗有些好笑,卻也沒有戳破虞凰的小心思。
虞凰先往大國師面前的瓷杯裝滿紅茶,這才給自己倒了一杯。虞凰端起對面那杯茶,雙手遞給大國師:“大國師,您喝茶。”
大國師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他道:“我只喝你的拜師茶。”
虞凰表情有些僵硬。
她小心放下茶杯,沒再管大國師,端起自己那杯茶就喝了起來。
誰還能沒個脾氣呢。
愛喝不喝。
見虞凰自顧自地喝起茶來,大國師多少有些氣餒,“你這小丫頭,連哄人都不會。”
話雖如此,大國師還是將那杯茶端了起來。
他心事重重,并沒有喝茶。
虞凰倒是一臉愜意,她將那杯茶喝干凈,又彎腰將趴在她腿邊的那只小伴犬獸抱了起來。
虞凰輕撫著御風的背脊,感受到光滑的毛發從她手指尖穿梭過去的觸感,多少有些上癮。
怪不得盛夫人總抱著那只花貍貓,擼貓擼狗的感覺可不要太爽。
見虞凰沒有坐在這里像是回了自己家一樣愜意,大國師搖了搖頭,才開口說道:“其實,早在20年前,我便推算出了時空之門之變,但我推算出結果的那天,中央塔已經開啟了。”
“待我趕赴中央塔時,你的父親已經獻祭了。”
虞凰撫摸御風的動作突然一頓。
她垂著頭,低聲問道:“國師與我說這個,是要做什么?”
大國師緊抿著唇般,躊躇了數秒,才問道:“孩子,你心里可怨恨我?”
虞凰搖頭,她語氣平靜地說道:“時空之門的變故并非因您而起,我父親舍身獻祭,也并非被您所逼。我恨您做什么?”
聞言,大國師頗感欣慰,可他自己心里卻是自責的。“但我若早些推算出時空之門的變故,就能早些想出對策來,也許你父親就不必犧牲。”
虞凰沉吟片刻,才道:“國師已經盡力了。”
盡力...
大國師長嘆了一聲,他心情復雜地說道:“只有盡力,往往還不夠。小丫頭,我要反復推算演練,才能算出一件大事的發生。而你只需要用眼去看,用心去聽,便能做的比我更好。你有這般天賦,為什么不肯拜我為師,跟我學習?”
見虞凰不為所動,大國師忍不住問道:“學會了占卜之術,你輕易便能知過去,能通未來。你,真的就不心動嗎?”他不相信虞凰真的能抵擋住這份誘惑。
聽見大國師的提問,虞凰卻是久久不語。
知過去,通未來,真的就很好嗎?
虞凰突然自嘲地笑了起來,她說:“倘若一名重刑犯被宣判了死刑,那么他在等待死刑到來的那段時間里,每一天都會過得無比煎熬。同理,國師大人,倘若你推算出一件可怕的事必定會發生,且無法扭轉局面,你心里能好受嗎?”
大國師被虞凰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
虞凰將大國師的反應看在眼里,就知道自己說中了他的心思。她忍不住問大國師:“國師大人,住在這占卜樓里,您真的快樂嗎?”
大國師臉色頓時變白了幾分。他望著虞凰,嘴唇翕動了幾下,竟是無話可說。
那種明知道災難會發生,卻無法化解災難的無力感,總是讓大國師感到無力與痛苦。人人都只看到國師大人的風光無限,誰又能體會他內心的痛苦?
“小家伙,你活得倒是通透。”
大國師把玩著那只瓷白的水杯,他認命說道:“我沒有一天不生活在焦慮與壓力之下。尤其是在我推算出一件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的時候,我更是寢食難安。”
虞凰看他的眼神,充滿了憐憫。
“我迫切地想要收你為徒,也是因為我推算出了一件可怕的事,而你,是整件事中唯一的異變。”
料到接下來的對話內容會很沉重,虞凰下意識就想起身走人。
有些事你不知道也就罷了,一旦知道了,就成了故事中的局中人。
虞凰想要起身離開,但身體卻像是被釘在了蒲團上一樣,根本無法動彈。虞凰撩開眼皮掃了大國師一樣,語氣慍怒地問道:“國師大人,你這是要做什么?”
難道還打算囚禁她不成?
大國師微微搖頭。“你別急著走,聽我把話說完,我自然會放你離開。”
虞凰打也打不過這個老男人,走也走不了,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跪坐在蒲團上聽大國師講話。
見狀,大國師頗感欣慰。
但,轉念想到他接下來要說的事,表情頓時又變得凝重起來。大國師冷不丁朝虞凰丟下一個深水炸彈,他道——
“圣靈大陸,快要走到終點了。”
虞凰瞳孔微顫。
她猜到會有大事要發生,但沒想到會是這么大的一件事。
大國師指腹在杯口上面打著圈,他垂眸說道:“那時空之門的背后,必定藏著一些可怕的東西。無我帝師以身獻祭封鎖時空之門,也只是暫時壓制住了那股力量,卻沒有徹底瓦解那股力量。”
“我時時刻刻都嗅到毀滅的氣息。有時候我抬頭望向天空,總覺得天空之上有一雙隱形的眼睛,在默默地監視著圣靈大陸。”
聽到大國師的描述,虞凰不禁感到后背一陣發汗。
“這些年,我一直呆在占卜塔內嘗試推算圣靈大陸的未來走向,直到三年前,我終于推算出了那個結果。”
虞凰眸子不自覺瞪大了,她聽見自己在問:“您推算到了什么?”
大國師閉上了眼睛,他聲音顫抖地說道:“圣靈大陸的未來在六年后,突然斷了!”
圣靈大陸的未來斷了,也就意味著圣靈大陸消失了!
虞凰倒吸了一口涼氣,她說:“這怎么可能!”
“是啊,這怎么可能呢...”大國師右手瓷杯里的紅茶在小幅度的蕩漾,那是因為他的手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