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
一名工作人員腳步急切地走進城主府的辦公樓,將一份最新統計出來的被感染者數據表,遞交給城主府的秘書室。
秘書接過這份報表,翻開一看,頓時大吃一驚。
不過才過去六個小時,被感染者的總數便從一百二十萬升到了三百萬!
盛都城總共才八百萬人,目前已經平安撤退了一百多萬人。目前盛都城還留有七百萬人,而這之中,已有三百萬被感染了。也許不用等到今天晚上,整個盛都城都將淪陷!
秘書心里一沉,感到胸悶。
這座城市,它真的要帶著自己的臣民倒下了嗎?
秘書趕緊拿著那份報表離開辦公樓,來到隔壁的活動樓,樓里住滿了從城區搜救來的小孩子。那些孩子中,最小的只有兩三個月,最大的有十三四歲。
在兩天前,這些孩子還是父母疼愛,家人寵著的小寶貝,轉眼間被家人丟棄,成了這城內無家可歸的孤兒。才過了一兩天的時間,這些孩子們的眼里便失去了童真跟無邪。
他們知道,他們病了,這座城市也病了,他們的父母再也不會回來找他們了。
沒人疼愛的他們,只能自己抱團。
年紀稍大些的孩子,主動承擔起了照顧小嬰兒的責任,而一些身體稍微健康些的小孩子,則懂事在照顧那些病情加重開始嘔吐的小孩。
秘書已經兩天沒換衣服,他穿著皺皺巴巴的西裝,腳上的皮鞋沾染了許多灰塵。
秘書一走進活動室,那些孩子們便抬起一張發黑的臉,眼神呆板的看著他。
秘書不忍心去看那一雙雙布滿了絕望之色的雙眼,他找到一個年齡大些的孩子,低聲問道:“城主呢?”
那個大男孩指了指樓上,說:“在3樓。”
“好。”
3樓是重病區。
呆在3樓的孩子,全都是病入膏肓,即將離開這個世界的孩子。
秘書邁著沉重的步伐,乘坐電梯來到三樓。
電梯門打開,秘書便聞到了一股惡臭味。
他站在電梯門口打量眼前的景象。
只見,兩百多屏米寬的籃球活動室內,近百名小孩軟弱無助地躺在地上,他們的身旁放這盆子,里面裝滿了嘔吐物。而他們尊敬的城主大人則穿梭在這些孩子之間,不停地用毛巾給他們擦手,擦臉,為他們拍背。
有個三歲多的小女孩突然拉住城主的西裝褲腿。
陸豫北停下來,低頭看著孩子,眼里裝滿了淚水。
那小孩子說:“我、我好困,叔叔,可以抱著我睡覺了嗎?”那小女孩旁邊的盆里,裝滿了她的嘔吐物,她不是要困了,她是要死了。
小女孩拽著陸豫北的褲腿說:“以前,都是爸爸哄我睡覺的,叔叔,你抱抱我,好不好?”
陸豫北點了點頭,直接在地上坐了下來。
他把那個病危的小女孩抱在懷里,聽見小女孩問:“叔叔,我是不是,是不是要死了?”
陸豫北仰頭望著天花板,喉嚨梗得很粗,說不出話來。
小女孩靠著陸豫北的胸膛,她聲音虛弱地說道:“爸爸說,生病了,打針針就好了。叔叔,你們給我打針針好不好,我還不想死,我還想跟爸爸去參加幼兒園的廚藝比賽呢,我爸爸做的飯可好吃了。”
陸豫北聽到小女孩的請求,他再也繃不住了,緊緊地抱住了小女孩,將腦袋埋在小女孩的背上崩潰大哭。
如果可以,他寧愿自己死,也不想看著這些小天使死去啊!
秘書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用西裝衣袖擦起眼淚來。
他擦了擦鼻涕,小心翼翼地從那些孩子們的身旁繞過去,站在陸豫北面前,低頭說道:“城主,新的被感染者數據統計出來了,目前,盛都城一共安全撤離了一百萬人,盛都城內還有七百萬人左右。被感染者已經攀升到了...三百萬。”
陸豫北聽到三百萬這個數字,他緩緩地抬起了頭來。
陸豫北問秘書:“我們能做什么?我們可以做什么?”
秘書搖頭,“城主,我們無能為力。”
無能為力。
這真是世界上最讓人感到無助的四個字了。
“虞君師,城內感染的速度在增快,一個小時前,城內共有三百萬人被感染,這才一個小時過去,已有三百二十萬人被感染了。”墨翠絲拿著最新的統計表走到了虞凰的面前。
虞凰聽到這個數字,抬頭看了眼天,突然問道:“幾點了?”
墨翠絲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說:“快七點了。”
虞凰仰頭望著初升的太陽,她突然低聲說了句令人琢磨不透的話,她說:“就快了。”
盛驍站在1號檢測口前監督工作。
軍官替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做完檢測,確認這男人并未被感染,軍官在他的表格上戳了鋼印,將表給遞給對方。“你去18號船。”
那男人伸手接過表格。
他穿過檢測口,看見盛驍,突然停下來,冒昧地問了句:“大人,盛都城,還有救嗎?”
盛驍注意到男人的手腕上戴著一枚粉紅色的蝴蝶結頭繩,他猶豫了下,才問:“你的女兒,感染了嗎?”
聞言,那男子表情一僵。
他低頭望著手腕上的蝴蝶結頭繩,失神的‘啊’了一聲,痛苦地說道:“我女兒他們學校很多孩子都被感染了,我騙她,說我去給她買漂亮頭繩,買好了就回去,我...”
男子突然失聲,說不出話來。
盛驍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男子,但他換位思考了下,他想,如果是他的女兒被感染了,他絕對不會丟下女兒獨自離開。
父母就是孩子的天,天塌了,孩子還怎么活呢。
男子擦了擦眼淚,朝船停靠的方向走了幾步,他看見18號船的甲板上,有一個小女兒正跟她的爸爸擁抱在一起,慶祝他們死里逃生。男子定眼望著這一幕,他突然丟開表格,撒腿就往回跑。
“我不能走!”
“我要回去!我得回去找我的女兒!”
男子突然跑向了關押感染者的大巴車,他不顧一切沖上車,與那些被感染者擠在一塊,義無反顧地返回了盛都城。
縱然城門外歌舞升平,可他甘愿呆在死氣沉沉的城門內。因為那病倒了的城市里,還有他同樣病倒了的女兒。
他救不了自己的女兒,那便陪她一起生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