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此事無轉圜的余地。
久未吭聲的程言聽后,神情激動的說道:“我不退!死都不退!”
蘇漠是收了程家的聘書的,若是兩家有一家不同退婚,這樁婚事兒便退不了。
程遠冷冷的看了自己兒子一眼:“這可由不得你。”
若是程言沒出手,一切都還好說。
可偏偏他動了手。
不僅動了手,還下了重手,還差點要了鈺鄢的命,他有什么臉面賴著不退婚?
上官菀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出言規勸道:“夫君,要不咱們還是再試試吧,不然娘那邊不好交代。”
程言的祖母,楊老夫人從小就很喜歡蘇漠。
若是知道她知道程言和鈺鄢退了婚,上官菀有些擔心她一時間接受不了。
上官菀搬出了楊老夫人,讓程遠不得不多了幾絲顧慮。
說話間,他們到了槿院外。
蘇漠是個喜歡一切從簡的人,所以院子里并沒有特別多花里胡哨的擺設。
院子里僅有一顆梨樹和一簇綠竹,梨樹與綠竹相隔的間隙間放著一套淺灰色花崗巖的一桌四凳。
蘇漠平日閑暇時,或獨自思考時便喜歡坐在那石桌上烹茶,簡單的環境容易讓她靜下心。
程家人一走進槿院,便瞧見蘇易,蘇璃和鄭大夫都還站在門外。
彼此心頭皆是一抖,鈺嫣莫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他們連忙走上前去。
只見蘇漠閨房的窗戶和門都對外敞開著。
透過窗戶能看到屋內的美人榻上,方才救下蘇漠的那個紅衣男子,此時正在盤坐在蘇漠身后,在運功給她療傷。
程言見了連忙上前去。
他也有內力,他可以幫的上忙。
然剛到門口,便聽到獨孤宸說:“你想讓她死,就盡管踏進來。”
本來多一個人給蘇漠輸送內力,是極好的選擇。
但是以后蘇漠是要跟著他學武功,所以她以前的習的內功心法便得廢了。
她之前學的那本心法,不能說不好,只能說并不太適合她。
她在武學上本可以有更高的造詣,一本不好的心法局限了她的天賦。
眼下她內傷嚴重,是個極好的機會。
所以外人看來是他在運功給蘇漠療傷,實際上卻是他將自己練了多年的真氣,分出了一部分輸給了蘇漠。
這個過程中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設想。
他不敢冒險。
蘇璃的聲音也緊隨其后:“程言,你又想做什么?”
那語氣,好似他又要做出什么傷害蘇漠的事兒一般。
程言的心頭有些晦澀,抬起的腳,最終又不得不收了回去。
蘇璃對他卻并不放心,她走上前去,將程言從蘇漠閨房的門前推開了。
“你站遠些。”
她可不想她姐姐醒來之后,第一眼就看到程言來污眼。
蘇璃對程言如此憎恨和抗拒,讓程言的內心更加晦澀。
一步錯,步步錯。
他沒資格怨,現在的境遇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當時若他深想一些,對蘇漠的信任堅定一些。
就不會是現在這個局面了。
半個時辰過去,一個時辰過去,兩個時辰過去
蘇漠的臉色由紅變白,再由白變紅,最后終于穩定了下來。
獨孤宸額角的薄汗出了一次又一次,后背早就被汗水浸濕了一茬又一茬。
好幾次他都差點沒能接上力,好在最后都化險為夷了。
本來他大可不必,為了蘇漠做到這個地步,但是他卻做了。
說不清楚為什么,就是這般做了。
就當是他前面算計她的補償吧!(程言會昏迷,有一定的原因是因為獨孤宸,前面有寫)獨孤宸如是對自己說。
獨孤宸睜開眼,瞧見蘇璃站在門口。
對著她招了招手。
蘇璃立即乖巧聽話的走了進去。
這幅畫面,無異是在程言的心口上重重的插了一刀。
曾幾何時,蘇璃在他面前也是這般乖巧的。
獨孤宸給了她一個白瓷藥瓶,隨后吩咐道:“把里面的藥丸拿出一粒,和水攪拌,之后拿過來喂你姐姐喝下。”
蘇璃點了點頭,轉身去倒水,然后將一個黝黑的藥丸丟進茶杯里。
她看著藥丸一點點融化在水里,摸了摸茶杯不是很燙,應該可以喝了。
便端著混了藥丸的水回到獨孤宸面前。
此處獨孤宸已經由盤坐改為坐在美人榻上了,蘇漠失去他背后的助力,軟軟的倒了下去。
獨孤宸看了一眼,再次伸手將人撈起來,讓她靠在了自己肩上。
蘇璃端著藥水,看著蘇漠的安靜的靠在獨孤宸肩上呼吸均勻。
一時間犯了難,這讓她怎么喂?
獨孤宸抬眸看了蘇璃一眼,看清她面上的糾結之色后。
開了口:“給我吧。”
“好。”
說完便伸手遞倒了給了獨孤宸。
獨孤宸接過之后,一點點的喂蘇漠吃下了藥。
甚至在喂完之后還貼心的用袖子給蘇漠擦了擦嘴,這惹得蘇璃遞手帕的手僵硬了片刻。
最后只得訕訕的收回去。
獨孤宸旁若無人的做完這一切,這才起身將蘇漠打橫抱起了,將她放回到床上,并妥帖的為她蓋好被子。
做完這一起,他什么多余的話都沒說,轉身便往門外走去。
只是走到門口時,又想起了什么,他折回到了蘇璃身邊。
掏出一個金色瓶子遞給蘇璃,并交代著她:“你待會兒,進去看看你姐姐右肩上的外傷。”
他到的時候蘇漠已經推來蘇璃,和程言已經打起來了,所以并未看到全貌。
他有些擔心方才在和程言動手的時候,她扯到了肩上的傷。
蘇璃這才恍然想起。
程言第一次襲擊姐姐的時候,姐姐為了推開她,好似用的是右手。
于是連連點頭,隨后走進去放下了床幃。
獨孤宸走出蘇漠的閨房,帶上房門的同時還用內力將窗子盡數關上了。
鄭大夫看著現在這個光景,一時有些拿不準他究竟是來干嘛的?
他被蘇璃火急火燎的拉過來,然后又在外面眼巴巴的站了兩個時辰。
好不容易可以進去看外傷了,眼下門又關上了。
所以他究竟是來干什么的?
蘇易和獨孤宸眼神有一個短暫交匯。
隨后蘇易轉頭對一旁的鄭大夫說道:“鄭大夫,辛苦你跑一趟了。”
說完便掏出了幾兩碎銀子遞給了鄭大夫。
鄭大夫連忙推遲,他病都沒看,哪里還好意思收銀子。
最后在蘇易的再三堅持下,鄭大夫取了一塊碎銀子,便告辭了。
獨孤宸踱步到院子里,在程府一家人的目光中。
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了下來。
“蘇大人,在下又救了令千金一命,討杯茶喝不為過吧?”
蘇易轉頭示意在院子外面站著的管家,讓他趕緊去沏一壺上好的茶來。